我不知道李舜這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不過,有一點我能肯定,那就是孫棟愷和曹莉之流到目前為止,都不知道秋彤和李舜的關係。


    雖然孫棟愷和曹莉與伍德刁世傑經常接觸,但伍德和刁世傑似乎都刻意沒有在他們麵前透漏秋彤和李舜的事情,似乎他們擔心一旦讓孫棟愷和曹莉知道秋彤的背景,會影響他們運籌帷幄的整個大局,會影響孫棟愷和曹莉打擊秋彤的意誌和決心。


    而趙達劍,雖然和李舜打過交道,但是他似乎並不知道李舜的真實身份,李舜也沒有向趙達劍透露什麽東西。這一點,從他對秋彤毫無忌憚就可以感覺出來。


    李舜接著轉頭看著車前方,突然歎了口氣,神情有些悲涼。


    李舜吸了幾口煙,腦袋往車座椅後背一靠,喃喃自語道:“總認為,人活著,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痛苦。這些都是他媽的人生路,有的人在最初就選擇了自己的命運,於是便一輩子如此走下去,也有的人茫然不知路在何方,在紅塵中迷失,找不到方向。”


    李舜突然開始感慨人生了。


    我沒有說話,默默琢磨著李舜的話。


    李舜突然轉過頭看著我:“亦克,你說,我是不是個頹廢的人?”


    我點點頭:“我看是!”


    “操——幹嘛講話要這麽實在,就不會說句假話安慰安慰我。”李舜罵了一句,接著說,“那你說,我是不是個悲劇的人,悲劇的命運?”


    我說:“說假話,就不是,說真話,就是!”


    “日——”李舜又罵了一句,接著看著我發狠道,“我要是個悲劇的人悲劇的命運,那麽,你,你的命運就絕對不會是喜劇。我是什麽樣的命運,你就是什麽樣的,我們是共命運,你休想擺脫我單飛。所以,你要祈禱我的命運會好轉,會是喜劇。”


    我說:“命運,不是祈禱出來的。祈禱,不會對命運的改變產生任何影響。”


    “那你說,怎麽改變命運?”李舜說。


    “對你我來說,改變命運的唯一辦法就是多做善事,多積德。”我說。


    “靠——聽你這話,好像我做了多少壞事似的,好像我帶著你誤入歧途了一般。無聊,你講話真無聊。”李舜嘟噥著,轉過頭不理我了,似乎帶著賭氣的樣子。


    看著李舜的神態,我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卻又很困惑不解。


    半天,李舜又回過頭問我:“你說,我做什麽樣的事情算是積德,算是善事?”


    我想了下,說:“比如,你讓我脫離你的圈子,放我一馬,這就是善事,這就是積德!”


    李舜勃然變色:“日,你去死吧,放你一馬,我放你兩馬?你做夢啊,休想。告訴你,死了這條心,我這就是賊船,你上來了,是下不去的。除非你想什麽都不顧什麽都不管打算魚死網破。”


    我心裏湧起一股絕望和憤懣。


    李舜接著又不理我了,我也不再說話。


    把我送到單位,李舜然後就走了,不知幹嘛去了。


    快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皇者的電話。


    “今晚11點,在你家小區門口開車等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皇者的聲音很低沉,又似乎很急促,來不及等我問話,就迅速掛了電話。


    不知道皇者在搗鼓什麽道道。


    吃過晚飯,我在宿舍裏學習,一直學到接近11點,於是下樓,開車,停在小區門口。


    城市的冬夜很安靜,又很清冷。


    點燃一支煙,默默地吸著,心裏有些寂寥。


    遠處的燈光閃爍跳躍,時光在我人生必經路口,埋下昨日黃花,星光在寒冷中變得那樣暗啞,城市的夜晚不再喧鬧。


    一輛出租車悄悄停在我的車附近,熄了車燈,我從沉思裏清醒過來,抬起頭,看到開車的是四哥,車前坐的是皇者。


    皇者似乎辦事從來不開車,隻打出租。


    我坐在車裏,沒做聲。


    皇者下車,四哥接著開車就離去。


    皇者走到我的車前,上了副駕駛座位,看著我,笑了下。


    “深更半夜,搗鼓什麽?”我說。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開車——”


    我發動車子:“去哪裏?”


    “三道溝路21號。”


    “這個時間,去那裏,幹嘛?”我不由看著皇者。


    三道溝路21號就是我上次去見伍德的那幢老式日式別墅,是一個隱居會所。


    邊問皇者,我邊開車往三道溝方向去。


    “我們不進去,在附近呆著就可以。”皇者說。


    “什麽意思?”我說。


    “今晚12點,將軍和李舜將在隱居會所裏見麵。”皇者說。


    我心裏感到有些小小的意外,伍德和李舜半夜要見麵。


    “他們為什麽要深更半夜在這裏見麵。”我說。


    “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那就是保密,隱蔽的會所,隱秘的時間。”皇者說。


    “他們見麵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不——”


    “那你怎麽知道的?”


    皇者沒有回答。


    我扭頭看了他一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前方的夜色。


    半天,皇者說:“他們是秘密會見,除了我,任何人都不知道。而我,也是偶然得知。這次會麵,是將軍約的李舜。”


    “會見的內容是什麽?”我說。


    “這正是我今晚想知道的。”


    “為什麽要拉上我一起來,似乎,我對他們會見談什麽並不感興趣。”我說。


    “一來,我需要你的幫助,二來,你也未必就是真的不感興趣。”皇者說。


    “我能幫助你什麽。”我不由又看了看皇者。


    “你能幫助我知道將軍和李舜會見的內容。”皇者說完笑了。


    “怎麽知道?”我說。


    “我在今晚將軍和李舜見麵的那個房間裏,已經提前安好了攝像頭和監聽器。”皇者說。


    “哦。”


    “我需要借助你車後備箱裏的東西。”皇者又說。


    我沉默片刻,說:“你怎麽知道我車裏有這東西的?”


    皇者說:“我不但知道你車裏有這東西,還知道你把遙控的攝像頭和監聽器都安在哪裏了。”


    我的心一跳,看了看皇者。


    “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說。


    “你可以不懂,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今晚安放在隱居會所房間裏的東西,其實就是你的。”皇者低聲說。


    “啊——”我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你安放的那東西,被檢測儀查出來了,已經被清除了。”皇者說,“清除後那東西被扔到他手下的車後備箱裏。我呢,善於變廢為寶,撿了回來,正好今天派上用場。”


    “你為什麽認為是我安的?”我說。


    “兄弟,誰有那個必要在那裏安那玩意兒呢?誰又能有這個本事在那裏安那玩意兒呢?誰又能想出安這玩意兒的主意呢?”皇者說,“當然,我這麽想,不代表其他人也會這麽想。其他人……或許會對這個監控設備的安裝有很多想法和猜疑,你隻能是其中之一。”


    我明白皇者這話的意思,我安在刁世傑別墅的監視設備被發覺了,被檢測儀檢查出來了,被清除了。皇者認定是我安的,但刁世傑卻並沒有完全認定是我弄的,他不單對我有懷疑,甚至對自己周圍的其他人也有懷疑,甚至,他會懷疑自己的手下,甚至,他會懷疑伍德,甚至,他會懷疑他姐夫。


    “假如我沒有猜錯,儀器應該就在你車後備箱裏。”皇者說。


    我點點頭:“但是,需要連接上筆記本電腦才可以看見畫麵,我沒帶筆記本。”


    皇者笑了下:“不用筆記本,我這裏有個小玩意兒。”


    說著,皇者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帶屏幕的東西,在我眼前一晃:“這東西可以連接你那儀器,甚至連耳機都不用。”


    我看了看,說:“你這個東西,很特別,好像市場上是買不到的,怎麽看起來像是專門搞情報的特工用的。”


    “你說對了,這是情報人員專用的。”皇者詭笑了一下。


    我說:“你能有這個東西,為什麽就沒有那個東西?你有必要要我來幫你嗎?你自己難道就沒有那儀器?”


    “我本來是有整套設備的。但是,前幾天刁世傑別墅裏檢測出了這東西後,刁世傑十分多疑,甚至都懷疑到了我,暗中在調查,我為了防患於未然,將那套設備轉移出去了,暫時不能使用。所以,今晚我要借助你。”


    “你能了解那麽多事情,恐怕你除了會監聽,還有其他更加特工化的手段吧?”我說。


    皇者笑了下:“你是個聰明人。”


    “皇者,我看你跟著伍德做仆人真是可惜了,就你這鬼心眼和手段,我看你適合去國安局當特工。”我說。


    “為什麽這麽說呢?你看我有那能耐嗎?”


    “我看你可以有,隻不過,你的心眼沒用到正道上。”我說。


    “承蒙老弟高抬了。”皇者說,“對了,今晚過後,你這儀器也不要放在車後備箱裏了,以防萬一。”


    我點點頭。


    皇者然後不說話了。


    我說:“皇者,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對今晚伍德和李舜的會麵感興趣。”


    皇者說:“難道你認為我隻對這一件事感興趣嗎?難道你認識我這麽久到今天,還不知道我對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感興趣嗎?多知道一些事情,總是沒有壞處的,難道不是嗎?”


    我說:“知道的太多,恐怕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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