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在鴨綠江的遊船上會遇到秋姐,丫丫一見到秋姐,接著就撲了過去,好幾天沒見媽媽了,抓住秋姐就不放手。”元朵繼續說,“秋姐見到我們,見到丫丫,神情很意外,又顯得有些張惶。和她一起的,好像是李舜的父母,我以前見過一次他們和秋姐的合影照片。丫丫叫秋姐媽媽的時候,那兩個人好像很吃驚,那女的臉色馬上就拉下來了,很難看。”


    我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好像秋姐收養丫丫的事情,他們不知道。要是李舜的父母知道秋姐和李舜沒有結婚先做了媽媽,不知道他們會……”元朵擔心地看著我,憂心忡忡,“要是早知道秋姐他們也去了鴨綠江,我們就不去那裏了。可是……”


    我深呼吸一口氣,看著元朵,微笑了下:“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不要多想了,沒事的。”


    “真的沒事嗎?”元朵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點點頭:“真的沒事。好了,不要多想了,進去吧。”


    元朵遲疑了一下,轉身進去了。


    我的腦子還是很亂。


    我可以安慰元朵沒事,可是,我無法逃避自己,無法回避這個已經到來的現實。


    我不知道此刻秋彤是如何麵對李舜父母的,不知道李舜父母會不會當著丫丫的麵會對秋彤怎麽樣,不知道他們將會如何決定丫丫的命運。


    此時,我沒有僥幸,也無法讓自己不去想這事,急切盼望著秋彤和丫丫趕快平安回來。


    過了一會兒,元朵父母和海楓元朵先回去了,我和海竹忙完公司的事情,也下班回去。


    晚上,躺在床上,我心神不寧地靠在床頭,手裏拿著一本書,眼睛盯著書本,其實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我的心早已飛到了丹城鴨綠江。


    海竹洗完澡,躺在我身邊。


    我放下書本,伸手輕輕撫摸著海竹的頭發。


    一會兒,海竹輕輕歎了口氣。


    “怎麽了?”我說。


    “我聽帶團的導遊說,這次他們出去旅遊,沒在一個房間住。”海竹輕聲說。


    “他們是誰?什麽意思?”


    “海楓和元朵啊。他倆沒在一個房間住呢。元朵和她媽媽還有丫丫一個房間,我哥和你義父一個房間住的。”


    “這又怎麽了?”


    “我以為。我以為我哥和元朵已經像我們這樣了。沒想到,他們的關係發展還是老樣子,進展真慢。”海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意外和失落。


    “你急什麽?他們自己不急,你瞎操的什麽心?”我說。


    “他們早在一起了,我這心裏早安穩啊。”海竹說。


    “為什麽?”


    “在一起了,那就說明兩人的關係已經成了,元朵就不會是別人的了。”


    “你覺得現在的男女之間,會把那種事看得那麽重要,隻要一起住了,就不會分手了?”


    “別人或許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知道,元朵也同樣在乎,隻要身體給了一個男人,那麽,無論生死,此生就是他的人了。”海竹說,“我和元朵都是這樣的人,身體的給予,是靈魂歸屬的結果。在這方麵,我和元朵其實都還是很傳統的人。”


    不知怎麽,海竹的話讓我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假如真的如海竹所言,元朵的身體第一次就給了我,那麽,她的靈魂歸宿現在何處呢?我的一次酒後衝動,會不會毀了元朵的一生呢?


    我的心裏覺得很壓抑,似有千斤的石頭壓在心頭,無比沉重。


    “我哥這個人,真是個癡情的人,周圍追求他的女孩子那麽多,很多個人條件很好的,可是,他都看不中,唯獨就愛上了元朵。這愛情啊,真的是難以捉摸。”海竹又說。


    “是難以捉摸。”我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


    “哥,你說,元朵是不是心裏還有你?”海竹突然冒出一句,接著抬頭看著我。


    我的心一顫,忙說:“別胡說八道,元朵和我已經結拜為兄妹,她要是由此心思,又怎麽會主動和我結拜呢。”


    “即使結拜,即使是義兄妹又怎麽樣,反正實際上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海竹說,“要是她心裏沒有無法舍棄的東西,麵對海楓的苦苦追求,怎麽會一直熱烈不起來?怎麽會愛不上海楓?”


    “誰說元朵不愛海楓,她不是要求我做主把她許配給海楓了嗎?”


    “那並不能說明元朵就愛海楓,起碼她沒有真正愛上海楓,我知道,那天她這麽做,很大的成分是因為我。她想給我吃安定片,讓我安心不猜疑什麽。其實,她的內心裏,並沒有真正愛上我哥。”海竹說。


    “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是需要慢慢醞釀和培養的。”我說,“難道你沒有覺察,元朵對你哥正慢慢滋生出發自內心的感情嗎?正在逐步從內心裏全麵接納你哥嗎?要不是這樣,她怎麽會讓你哥和自己的父母見麵,怎麽會讓你哥陪著自己的父母一起出去旅遊。


    再說了,就算是他倆出去旅遊願意在一起住,但是,父母在跟前,還沒有訂婚和定親,住到一起,豈不是顯得不合時宜?就像你到我家,我們不也是不在一起住?”


    海竹想了想:“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或許是我的過於著急了。”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海竹心裏不是過於著急,而是一直隱隱不踏實,不踏實的根源,不在於元朵和海楓的進度快慢,而是在於我。


    我覺得,海竹的思慮似乎是多餘的。


    我承認自己曾經偶爾對元朵有過那種朦朧的模糊的情感,但是,其後,我心裏對她的親情卻大大超越了愛情,我總願意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來嗬護來對待。


    我的心裏感到異常紛亂,腦海裏不由又想起了秋彤,此刻,秋彤在幹嗎呢?今夜,她能入眠嗎?


    我不由想爬起來去打開電腦上網,去看看浮生如夢在不在,可是,此刻,海竹正躺在我的懷裏。


    然後,忙碌了一天的海竹在我的懷裏安然入睡。


    我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感到了一陣無邊的飄渺的空虛,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刀叢林立的陷阱裏狂舞,正在往看不到底的深淵裏滑落。


    我驀然感覺,我正在漸漸失去自己的靈魂。


    第二天,元朵的父母要回通遼了,一大早,我和海竹去送行。


    海竹和我先到商店給元朵的父母買了很多禮物,等我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海楓和元朵以及元朵父母已經到了。


    海竹把禮物給元朵父母,元朵父母又免不了客氣一番。


    “元朵和你們在一起,單位裏有秋彤那麽好的上司,生活裏有你們這樣好的朋友,我們就放心了。”元朵父母說。


    “叔叔,阿姨,元朵和我們在一起,您二老盡管放心好了。元朵是亦克的義妹,也就是我的親妹妹,再說,還有我哥海楓在,她會過的很快樂開心的。”海竹笑嗬嗬地說。


    元朵父母看著我們,寬慰地點點頭。


    我們進站,送他們上了火車。


    火車開動前,元朵爸爸拍著海楓的肩膀,說了一句話:“小夥子,你很好,我和我老伴都很喜歡你。”


    隻這一句,海楓就受寵若驚般地興奮起來,激動地隻知道搓手點頭,語無倫次地說:“謝謝叔叔阿姨。我一定不辜負叔叔和阿姨的期望,一定再接再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一定好好照顧好元朵。”


    元朵和海竹忍不住地笑,我也皮笑肉不笑了幾下。


    火車汽笛一聲長鳴,緩緩駛出了站台,元朵衝著火車不停地揮手。


    火車走遠了,在金秋蔚藍的天空下,駛向那遙遠茫茫的北方大草原,那裏,是元朵的故鄉,是元朵生長的地方。


    佇立在站台,元朵的身影有些單薄。


    海楓走到元朵身後,輕輕將胳膊搭在元朵的肩膀,輕輕攬住了元朵的身體。


    元朵將身體依靠在海楓的懷抱裏,低下頭,輕輕擦了擦眼角。


    看到這一幕,海竹的身體也輕輕靠向了我,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送走元朵父母,元朵到公司去值班,海楓主動要求去陪值,兩人先走了。


    我和海竹去了公司,繼續忙碌公司裏的工作,假期已經過了大半,出遊的人少了,回來的團隊逐漸多了起來,到目前,出遊的客人反映一直都是很好的,還沒有接到過一起投訴。


    海竹很滿意,我也很滿意,畢竟,旅遊做的就是服務,拚的就是服務,服務製旅遊公司的生命。


    中午的時候,我接到了老秦的電話。


    “小亦,李老板今天來電話了,讓我轉告你,他現在在北海道,一切都很好,讓你不要擔心,不要牽掛。”


    我聽了很別扭:“什麽不要牽掛?”


    老秦說:“李老板原話就是這麽說的,其實我聽了也有些別扭,不過,李老板讓我原話轉告你,我隻好如此了。”


    “李老板還說什麽了?”我說。


    “別的倒也沒說,就這幾句!”老秦說。


    “哦。”我答應了一聲,心裏琢磨不透李舜的用意,不直接給我打電話,通過老秦轉告我,什麽鳥意思?是提醒我什麽呢還是不信任我?亦或是……


    我猜不透李舜的鬼心眼,他一直就是那麽多疑,口是心非,嘴上說對你無比信任,行動上卻又處處試探,步步設防,戒備異常。


    我不想猜李舜的心思了,對老秦說:“最近明州的情況怎麽樣?”


    “明州那老大的爪牙在到處找我,我已經全麵轉入地下了。”老秦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手下的那幫兄弟們,也都在明州隱蔽地很好。”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那幫人可都是偵查能力很強的。”


    “我的反偵查能力也未必就弱啊。”老秦笑著,“你放心,我已經提早給我和手下的兄弟們都漂白身份了。”


    “漂白身份?什麽意思?”我說。


    “就是給他們全部重新在外地弄了新的身份證明,重新落戶,等於是另外一個人了。而且,這些身份證和戶口還都是真的。”老秦說。


    “啊——這個也能行啊,你是怎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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