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個不到60歲的微胖男人正在全神貫注地打太極拳,他穿著練武之人常穿的那種白色連襟衣服,目光沉靜,一招一式都很正規。


    此人看起來器宇不凡,成熟穩重,眼神裏充滿尊貴和睿智,頗有氣場。


    看了一會兒這個老男人,我隨意漫步,走到海邊,邊抽煙邊想著心事,邊心不在焉看著遠處的大海。


    突然,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回頭一看,在剛才那個打太極老男人的地方,圍著一群人在指指點點。


    我走過去撥開人群,一看,那個老男人仰麵朝天躺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眼睛嘴巴緊閉。


    旁邊的人在說話:“哎——這老頭怎麽回事,剛才還看他好好地打太極,怎麽突然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了。”


    “估計是突發了什麽病,要不要扶他起來啊,看看是怎麽回事?”


    “可別亂扶,說不定就被賴上了,這年頭,好人遭陷害的還少嗎?”


    “說的對,可是,那怎麽辦?這老爺子好像暈過去了吖。”


    “暈就暈吧,死活隨他去,關我們神馬事情。”


    我過去蹲在那老爺子身邊,伸手摸摸他的脈搏,還在跳動,隻是很慢,試試鼻孔,有微弱的氣息,叫了他兩聲,毫無反應,不知是突發了什麽病。


    看著這老爺子本來紅潤的臉色此刻正越來越蠟黃,呼吸越來越微弱,我覺得情況不大妙,要趕緊把他送到醫院去。


    我知道這附近不到5公裏處就是海州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


    我抬頭看看周圍的人,裏麵不乏幾個青壯年,就說:“誰來幫我下忙,把這老爺子抬到路邊我的車上去。”


    周圍沒人做聲,幾個青壯男往後縮了縮身體。


    我不再說話,彎腰小心翼翼抱起這老爺子,站起來,衝著圍觀的人喝了一聲:“閃開——”


    “快讓開一條路,這裏有個活雷鋒。”大家嘩閃開一條道。


    “還真有個充能的傻蛋,太冒險了,別到時候惹一腚騷就好了。”


    “快別說了,再說讓你上去幫忙一起送醫院。”


    “我可不幹這種鳥事,我和這老爺子又不認識,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我給你們說,這個學雷鋒的小子要是不被賴上就算萬幸。”


    “賴上也算他活該,誰讓他充能的。這種毛嫩沒社會經驗的愣頭青,不吃點苦頭就不長記性。”


    這群鳥人繼續小聲議論著。


    我不再理會這些雜音,站直身子,深呼吸一口氣,穩穩托住老爺子的身體,大步流星往我車前走去。


    此時,我根本沒有去想救助這個老爺子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我隻知道這是一條人命,既然遇見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這是做人的本能和本性。


    互幫互助本來是人之間最基本的性能,但是,這年頭,道德在浮華和物欲中沉淪,人性在自私和冷漠中泯滅,不做好事是正常的,做點好事倒成了稀罕。


    我將老爺子放進車後座躺好,邊開車往醫院疾駛,心裏邊湧起一陣陣悲哀!


    開車拐下濱海大道,往左走了不到2公裏,前麵堵車了,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


    我下車看了看前麵,一條長長的車龍堵在那裏,不知何時才能疏通。


    時間就是生命,不能耽擱。


    我把車拐到人行道上,將老爺子從車裏抱出來,背在背上,深呼吸一口氣,沿著人行道,急忙往醫院的方向奔去。


    這老爺子體重還不輕,估計得有80多公斤。


    走了大約1000米,我開始氣喘籲籲,咬牙挺住,繼續往前走。


    走到第二個1000米,我的兩腿開始發軟,上氣不接下氣,渾身大汗,胳膊也有些發酸。


    我咬緊牙根,將老爺子身體往上托了托,邁著越來越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醫院。


    等到了醫院,將老爺子送進急診室,我的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兩腿一軟,渾身忽然沒了力氣,眼前一炫,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我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靠著牆壁坐著,渾身軟綿綿的,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恍惚間,感覺有人把一個東西塞到我手裏:“這是病人身上剛才掉下來的東西,你收著。”


    我勉強睜開眼,一張身份證放在我手裏,這老爺子名字叫栗嘉城,好氣派的名字,和那個香港的大富豪李嘉誠諧音同名啊,隻是,此栗嘉城和那個李嘉誠是沒有可比性的,人家是大富豪,他是個發病都沒人管的可憐老頭子。


    我接著又閉上了眼,實在太累了,剛才的體力透支到極限了。


    我迷迷糊糊靠在急診室的門前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睛,身體的氣力有些恢複,感覺好些了。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急診室的等還在亮著,裏麵還在搶救那老爺子。


    一會兒,走出來一個護士,走到我跟前:“小夥子,你家老爺子搶救過來了。好險,幸虧送來的及時,這種病發作的非常快,再晚一會兒,就夠嗆了。”


    我看著護士:“人沒死?活了?什麽病那麽厲害?”


    “是的,暫時脫離危險了,不過要住院繼續治療。你去辦理住院手續吧,呶,這是大夫開的單子。什麽病待會讓大夫詳細和你說。”護士把手裏的單子遞給我,“先去住院處交1萬元的住院押金。”


    我心裏鬆了口氣,人沒死就好,不然可就枉費我劇透的體力了。


    我站起來,直接去了住院處,附近有刷卡機,我刷了一萬元,辦好了住院手續。


    我回來把單子交給護士,那老爺子的身份證一起夾在單子裏,聽到護士說:“老爺子醒過來了,剛才還給家裏人打了個電話。”


    我聽了,轉身悄然離開了醫院。


    我回到停車的地方,已經不堵車了,看看時間,晚上8點多了。


    我開車直接去了海竹公司。


    海竹公司裏燈火通明,計調部和財務部業務部的人正在忙忙碌碌。


    我直接去了海竹辦公室,海竹正在和計調部經理商議著什麽,見我進來,海竹很高興:“哥,我們正在調度國慶節期間的團隊,這兩天來報名旅遊的團隊實在是太多了,哈哈,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啊。我這邊的導遊基本都安排完了,正琢磨著除去借導遊呢。”


    我聽了,很開心,看著海竹:“你們吃晚飯了嗎?”


    “吃了。你呢?”海竹說。


    我這時饑腸轆轆:“還沒吃呢。”


    “呀——怎麽搞的,不是說讓你自己吃晚飯的嗎,怎麽沒吃呢?”海竹說。


    我說:“沒你陪著,吃不香啊,不想吃唄。”


    計調經理抿嘴笑起來,海竹也嗬嗬笑了,說:“嗨——待會兒我們就吃加班夜宵,你和我們一起吃吧。”


    接著海竹對計調經理說:“行,這個計劃先這樣,你出去的時候告訴小親茹,待會兒她去買加班飯的時候多買一份,我哥也在這裏吃。”


    計調經理答應著出去了。


    海竹衝我吃吃笑著走過來,坐在我腿上,摟住我的脖子:“哥,我心裏好高興啊,這兩天的團隊旅遊業務一個接一個,我今天還把秋姐介紹的那個大團也拿下來了。”


    “好啊,海竹,我們的生意開始見起色了。”我拍著海竹的大腿,“不過,一定要把好服務關啊,服務質量一定要確保。”


    “必須的。”海竹嘻嘻笑著,親了我一口。


    嬉鬧了一陣子,我起身坐到海竹的老板桌前,翻看這幾日的業務接團單子,不錯,接的團不少,還都是長線的。


    這時小親茹笑嘻嘻地敲門進來了,拿著買的加班晚餐。


    “皇上,皇後娘娘,該用晚膳啦。”小親茹笑著說,邊做鬼臉。


    我和海竹都被小親茹逗笑了。


    我餓了,狼吞虎咽吃光了自己的那份,海竹自己吃了幾口就說不餓了,剩下的也被我一掃光。


    看著我饑不擇食的樣子,海竹有些心疼地看著我:“哥,你晚上為什麽不吃晚飯?我不是告訴你讓你自己去吃飯的嗎?”


    “不是和你說了,自己一個人不想吃,你不陪我吃不下去!”我咧嘴一笑。


    海竹笑了下:“你哄我的,你就會哄我玩。你肯定是有別的事沒來得及吃飯。”


    我嘿嘿笑了下,繼續吃飯,邊吃邊又想起醫院裏躺著的那個老爺子,不知道他的病情到底什麽樣子了,不知道給他交的一萬住院押金夠不夠。


    吃過夜宵,我和海竹以及海竹的同事們一起加夜班,一直忙到10點多。


    這時候已經沒有公交車了,海竹和小親茹到門口叫了幾輛出租車,分頭把大家送回家。


    我和海竹還有小親茹是最後離開公司的,海竹和小親茹一起去關公司的卷簾門,我轉臉看到不遠處的馬路邊,四哥的出租車停在那裏,車後排還有一個人,我定睛看,是皇者。


    皇者看到我朝他那邊看,衝我招手致意,我走了過去。


    四哥坐在那裏,眼皮都不抬,和不認識我一樣。


    皇者搖下車窗,衝我笑笑:“亦老板,我來接小親茹下班。怎麽,你親自來加班了?”


    我笑了下:“我也是來接海竹下班的。”


    皇者說:“模範丈夫哦。”


    我說:“你也是。”


    皇者說:“我這個,算是模範大叔吧。小親茹經常叫我大叔老公呢。唉,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啊。”


    我笑了:“和我比,你不老,和小親茹比,你不小,不過,隻要心不老,人就不會老。”


    皇者一咧嘴:“最可怕的是,我覺得自己的心也老了。”


    “那你就沒救了。”


    皇者苦笑一下,接著看著我:“最近一向可好?”


    “很好,你看,這不是活蹦亂跳的。”


    皇者打開車門,下了車,往旁邊走了幾步。


    我跟了過去。


    皇者壓低嗓門說:“今天,我偶然聽到將軍接了一個電話,好像是誰到日本去了,你知道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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