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麵無表情,繼續說:“你終於說出你想說的那句話了。我就知道,你心裏一直在耿耿於懷那過去的9個月,不管你嘴巴上怎麽說,你心裏始終是不會過去這個坎的。我提示你問我,你卻就是不問,不問,自己心裏卻又一直不能釋懷,你這算是什麽?


    你以為發生的事情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如此?你以為我芸兒就是那麽下賤的女人?我告訴你,亦克,任何時候,都不要太自以為是,過度聰明的人,往往是蠢貨,往往是可悲的人……”


    說到這裏,芸兒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動,說不下去了,胸口激烈起伏著,眼睛裏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我呆呆的看著芸兒,一時有些愣了,芸兒這段話,明擺著就是對我自以為是對那9個月發生事情主觀猜測的否定和譏諷。


    似乎她心中有著巨大的難言苦衷,似乎她想告訴我,卻又因為沒有說服力擔心我不相信而沒有向我說起,似乎她本來是打算就這麽背負著我的誤解一直過下去,不想澄清,也不想辯解。隻是因為今天我這一巴掌,我這一句吼叫,激起了她的幽怨和憋屈,在我狂暴地爆發之後,她鎮靜地噴發了。


    我的大腦有些混亂,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手足無措。


    我和芸兒之間相處時的狀態和我與元朵、海竹相處時不同,元朵和海竹的性格決定了,她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以我為主導,她們自覺不自覺地都服從順從附和與我。


    而和芸兒,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我聽芸兒的,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芸兒做事在某些時候比我固執,雖然她在外麵場合上對我一直是顯出言聽計從的一樣子來,但是我知道那是她為了給我長足大男人的臉。


    但是,在隻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往往是以她為主導的,我不由自主就成了配角。


    而今晚,我自作主張扇了芸兒一巴掌,還揭開了那9個月的蓋子,在我和芸兒的戀愛史上,也算是一次破天荒。


    芸兒不再說話,胸口急促地喘息著。


    我知道,此刻她的外表雖然很鎮靜,但她的內心似乎比我剛才還要激動,還要憤怒,除了激動和憤怒,似乎還帶著巨大的冤屈和憋屈。


    看著芸兒此時的表情,我的心裏被嚇住了,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情景,如果芸兒此刻嚎啕大哭,我覺得還好些,可是,她出奇的鎮靜和平靜,讓我心裏感到陣陣不安。


    雖然被嚇住和不安,我心裏卻還是不肯原諒芸兒剛才對秋彤的汙蔑,這是我絕對不能接受的,不管是誰,都不可以這麽說秋彤,在這一點上,沒有絲毫退讓的餘地。


    雖然我心裏不肯原諒芸兒,卻又被芸兒剛才的一番話激起了心中的陣陣迷霧,難道,那9個月,並非我自己所以為的那樣?難道,我朦朧間主觀臆斷武斷認定卻又不敢直麵不敢正視不敢去想的那9個月,是冤枉了芸兒?


    可是,如果真的那9個月不是我想象,那麽,芸兒為何不給我解釋清楚?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呢?


    我的大腦在怒火和疑惑之間輪回,我的心靈在痛憐和不安之間交織。


    看著芸兒臉上依舊血紅的印痕,我心裏湧起一陣羞愧,不管如何,我都不能打一個女人,何況,還是我自己的女人。


    我去衛生間,弄了一條熱毛巾,出來遞給芸兒,芸兒麵無表情地接過去,拿在手裏,卻沒有敷臉,掂了掂,似乎要估出這毛巾所包含的分量。


    突然,芸兒的手一揚,那熱毛巾倏地就飛了出去,“噗——”打在了牆壁上,在留下一團濕濕的印痕之後,掉在了地板上。


    接著,芸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冷,冷得讓我心中一振,然而,隨即,那眼神裏又湧出一絲幽幽的哀怨。


    芸兒接著自己去了衛生間,衛生間裏隨即響起了嘩嘩的水聲,我想芸兒一定是在洗臉。


    洗完臉,芸兒接著就進了臥室,“砰——”關死門,接著反鎖。


    我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頹然坐下,點著一支煙,悶悶地抽起來。


    抽完一支煙,聽到臥室裏毫無動靜,我悄悄走近門口,將耳朵貼近門縫,似乎隱隱聽到了壓抑的嗚咽……


    我的心又疼起來,更加紛亂,回到沙發上坐下,長歎一聲,低下頭,狠狠抓住頭發撕扯著。


    又過了半天,我又到臥室門口,貼近門縫傾聽,半天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芸兒似乎困了睡了。


    我心裏稍微安穩了一些,回到客廳的沙發上,靠在後背上,這時,困意湧上來,我不知不覺在沙發上迷糊了過去……


    迷糊中,我的腦海裏出現了芸兒那被我打紅的臉頰,那幽怨哀傷的麵孔,還有那悲愴憋屈的神情,接著,又出現了芸兒對秋彤的汙蔑謾罵,出現了秋彤那無辜善良寬容真誠祝福的麵孔。


    我的心在困倦裏憤怒著,疼憐著,困惑著,羞愧著。


    驀地,我的眼前又閃現出了元朵,現出元朵那畏畏縮縮的神情,她是那麽純真美麗,卻似乎在我麵前缺乏足夠的自信和勇氣,她似乎經不起任何一個人與她的競爭,她似乎甘於在角落裏看著我,似乎那樣就很滿足了。


    我的心在一種親情壓倒愛情的氛圍中惆悵著,憂鬱著,歎息著。


    突然,我看到了滿臉驚恐的海竹,正在黑夜裏披頭散發喊著我的名字在無助地惶恐疾奔,在她身後,是一群張牙舞爪淫邪奸笑的惡棍,眼看那群流氓就要抓住海竹……


    “啊——”我猛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睜大眼睛,打了一個冷戰,看著四周,慢慢回過神來,明白剛才那場驚恐是一個夢!


    我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發了半天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一個關於海竹的噩夢。


    半天,我站起來,下意識地走到臥室門口,發現臥室的門打開了,燈也亮著。


    可是,房間裏空無一人。


    芸兒不見了!


    我心中一竦,看看時間,淩晨2點,深更半夜的,芸兒到哪裏去了?


    我心裏的擔憂頓時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夜半三更,一個孤身女子獨自在外,萬一要是出了點事,那可怎麽得了!


    我不假思索下意識地就衝出去,邊撥打芸兒的手機。


    可是,芸兒的手機關機了。


    我衝到樓下,四周空無一人,在黯淡的路燈下竄過去一隻夜貓。


    我跑到小區門衛處,門衛正迷糊著坐在那裏打盹。


    我敲門進去,比劃了一下芸兒的模樣,然後問他有沒有看到這樣的一個女子出去,門衛睡眼惺忪地看著我發了半天怔,然後搖搖頭,一會兒說沒有,一會兒又說自己剛才迷糊了打盹了,沒注意。


    我心裏有些急了,跑到小區外麵,外麵的大街空曠而無人,偶爾有一輛汽車疾駛而過。


    我茫然站在馬路邊,看著四周的景物,都是靜止的,似乎這個世界此刻已經凝固,抬頭看看深邃的夜空,烏雲密布的夜空裏看不到一顆星星。


    忽而吹過一絲夜風,落下幾滴雨點在我的臉上,要下雨了。


    我的心裏有些惶然,邊不停地打芸兒的手機邊在周圍漫無目的地疾奔,呼喊著芸兒的名字,寂靜的深夜裏,我的呼喊顯得格外刺耳,我的基本顯得格外醒目。


    當我徒勞地找尋了半個多小時後,風突然變大,雨嘩地大了起來,風挾裹著雨在這個淩晨來臨了。


    很快,我就成了落湯雞,渾身上下淋地透濕,6月的海州,夜晚還是帶著微微的涼意,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


    我木然站裏在街頭,站裏在淒風冷雨中,任憑風雨吹打著我的身軀,身體變得冷起來,心裏卻焚心似火,憂急交加。


    此刻,我突然感到芸兒的安危在我心中的分量,芸兒不遠千裏跟著我來海州生存生活打拚,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她的家人交代?如何向我自己的良心交代?


    可是,此刻,我又到哪裏能找到她?她去了哪裏呢?


    我的心裏陣陣惶急,身體陣陣冷顫,最終實在受不住了,帶著心中巨大的擔憂和焦慮,拖著疲倦和濕透的身體回到了宿舍。


    回來後,我渾身發冷,忙脫下濕衣服,衝進臥室,急急鑽進被窩,蓋上被子,渾身打冷戰,蜷縮在被窩裏,許久,才暖和過來。


    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我又想起了不知在何處的芸兒,外麵風雨正在繼續肆虐,她孤身一人,到哪裏去了呢?


    我毫無困意,想到客廳抽支煙,爬起來打開衣櫥拿睡衣,一打開衣櫥,愣了,芸兒的衣物都帶走了!


    再一看,芸兒的那隻皮箱也不見了。


    我的大腦一陣眩暈,芸兒帶著皮箱走的,帶走了自己所有的衣物,難道,她是離開海州?


    我突然想到應該到火車站去看看,說不定芸兒去了那裏!


    一想到這裏,我心急火燎地穿好衣服,打算直接到火車站去。


    剛要離開臥室,隨意瞥了一眼梳妝台,發現梳妝鏡前有什麽東西,仔細一看,是兩張銀行卡,下麵還壓著幾張寫滿字的紙。


    我拿起銀行卡一看,一張是我的工資卡,一張是我辦的明州銀行的那張卡,存了李舜給我的50萬,被芸兒替我保管,我謊稱裏麵隻有2萬存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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