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秋彤邊開車邊說了一句:“亦克,你早就知道那賣包子的接濟丫丫的事?”


    我點點頭:“是的,很早丫丫就和我說過,我就特意去那裏吃過他的幾次包子,和這個賣包子的四哥也慢慢熟悉了起來。”


    “你怎麽之前沒和我提起過呢?”秋彤扭頭看了我一眼。


    “這個……”我一時也不知怎麽說,“忘了吧。”


    “忘了吧?”秋彤重複了一遍,又看了我一眼,然後沉默了。


    夜色裏,我看不清楚秋彤的表情。


    很快,車子就到了人民醫院,到了四哥包子鋪門口。


    從車窗看過去,包子鋪裏正燈火通明,但是顧客很少,或許是時間不早了天氣寒冷的緣故吧。


    四哥正坐在櫃台前低頭忙乎什麽。


    車子剛停穩,丫丫就率先打開車門衝向包子鋪,邊跑邊喊:“四哥叔叔,丫丫來啦。”


    四哥聽到聲音,抬起頭,站起來。


    我也忙跟在丫丫後麵進了包子鋪。


    四哥看到我和丫丫,驚喜異常,大步走過來,一把彎腰抱起丫丫:“孩子,終於又見到你了。”


    我站在旁邊,看著四哥笑。


    這時,秋彤也走了進來,站在門口。


    “四哥叔叔,我有媽媽啦,我媽媽也來了!”丫丫對四哥說著,指指秋彤。


    四哥聞聽丫丫這麽一說,接著就把目光轉向站在門口的秋彤。


    看到秋彤的瞬間,四哥臉上的神情震動了一下,很顯然是被秋彤的美豔所震撼。


    但是四哥隨即就恢複了常態,帶著尊敬和欽佩的眼神看著秋彤,禮貌地點點頭。


    秋彤微笑著衝四哥走過來,主動伸出手:“四哥,你好,我叫秋彤。”


    四哥放下丫丫,和秋彤握手,看著秋彤,喃喃地說:“你好,妹子。”


    “剛聽說你以前接濟丫丫和他爺爺的事情,很敬重你,你是個好人。”秋彤說。


    四哥臉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小事,不值一提,唉……”四哥說完,歎了口氣,似乎在為丫丫爺爺的去世而抱憾和傷感,又說,“妹子和亦克兄弟才是好人啊。”


    “我們也隻是盡我們的所能,算不上什麽。”秋彤說。


    這時,丫丫仰臉看著秋彤:“媽媽,叔叔的包子可好吃了呢。”


    四哥笑了,看著丫丫:“丫丫,還想吃叔叔的包子嗎?”


    “想啊!”丫丫說。


    “好,叔叔這就給你們上包子,快請坐。”四哥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自己去拿包子。


    很快,四哥上來兩籠熱氣騰騰的包子,丫丫香甜地吃起來,秋彤也吃了一個,讚不絕口:“四哥的包子果然好吃。”


    四哥嗬嗬笑了,然後看著丫丫,欣慰地對秋彤說:“丫丫能有這樣的歸宿,我心裏很安慰。丫丫是個幸運的孩子,遇到好人了。”


    秋彤笑笑,沒說話。


    “妹子在何處高就呢?”四哥又問秋彤。


    我這時說:“秋總是我的老板,四哥,我又回去上班了。”


    我這話一說,四哥立時就明白了,那晚李舜在這裏和我談話時的內容他想必還記得,他一定知道秋彤在哪裏工作以及猜到秋彤和李舜的關係了。


    四哥點點頭。


    我一說這話,秋彤似乎有些不大明白,看著我。


    我嗬嗬一笑:“四哥也曾經是我的老板呢,我在這裏還打了兩天工!”


    秋彤睜大眼睛看著我:“什麽?”


    我說:“我前幾天被公司開除後,在四哥這裏做了2天洗碗工。”


    四哥不好意思地笑笑。


    秋彤看著我:“哦……”


    秋彤的神情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我會那麽快下崗再就業。


    這時,店裏來了客人,四哥站起來去招呼客人,秋彤對我說:“亦克,你心態真好。”


    我明白秋彤這話的所指,是說我什麽貴賤的活兒都能幹,笑笑,淡淡地說:“隻要能賺錢吃飯,在哪裏幹不是幹。”


    “你下崗再就業的速度可不慢。”秋彤抿嘴一笑。


    “好工作不好找,不需要技術的氣力活還是很好找的!”


    “亦克,我發現你的心態很平和淡定,能做到榮辱不驚,什麽工作都能幹,什麽樣的活兒都能做。”秋彤看著我:“一個能做到榮辱不驚的人,一定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我說:“榮辱不驚,有的人是因為淡泊名利,而我,隻不過是因為榮辱經曆地多了,麻木了,至於內心強大,實在不敢當,我沒那麽高的內心修養。”


    秋彤看了我幾眼,沒有再說話。


    吃完包子,丫丫困了,秋彤要帶丫丫告辭回去,我借口自己回去一個人悶想和四哥說會兒話留了下來。


    秋彤和丫丫離去後,我坐在那裏抽煙,等四哥店裏忙完了,關了店門,坐到我跟前,看著我:“兄弟,今晚你來我這裏,是有話要說吧!”


    我遞給四哥一支煙,幫他點著,然後點了點頭。


    四哥吸了一口煙,看著我:“什麽事?”


    我默默吸了兩口煙,突然看著四哥說:“包老四!”


    四哥渾身一顫,兩眼瞪著我:“你——你說什麽?”


    “包老四!”我又重複了一遍。


    四哥似乎唯恐被人聽到,不由自主看了下窗外,接著看著我:“兄弟,你在叫誰?”


    我緊緊盯住四哥:“你說呢?四哥!”


    “你怎麽知道我身份的?”四哥說。


    “四哥,你認識一個叫刁世傑的,對不對?”


    四哥的手一抖,煙灰落在桌麵上。四哥看著我,點了點頭:“是,你如何曉得?”


    “四哥,不必隱瞞,我早看出你不是一般人,你必定是一個有經曆有來曆的人。我想知道,你和刁世傑之間到底有什麽瓜葛。換句話說,我也認識刁世傑,不認識刁世傑,我怎麽會知道你就是包老四。”


    四哥不說話,眼神犀利而警覺地看著我。


    我笑了:“四哥,相信我不是你的敵人,我認識刁世傑,未必就是他的朋友啊?我對四哥的人品,一向是很敬重的。”


    聽我這句話,四哥臉上的神色稍微鬆弛了一下,勉強一笑:“兄弟,你的消息渠道可真靈通啊,你怎麽會對我這麽感興趣呢?”


    “我隻對好人和朋友感興趣!”


    四哥盯住我的眼睛,又看了半天,我坦然對視著四哥。


    互相看了一會兒,四哥似乎終於確認我沒有任何惡意,呼了一口氣:“你聽說什麽消息了?”


    “我想先聽你說!”


    “說什麽?”四哥問我。


    “說說你自己,說說你和刁世傑的瓜葛!”


    四哥又沉默了,一會兒眼神裏充滿了痛苦和渾濁,似乎不願意讓自己陷入回憶,不願意去想過去的事情。


    良久,四哥歎息一聲,狠狠吸了兩口煙,似乎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給我講述了一段深埋於心底8年的往事……


    8年前,在北方某一個中等城市,活躍著一個道上團體,領頭的是9個人,江湖人稱九條龍。


    這9個人每人胳膊上都紋著一條龍,為喝了血酒的結拜兄弟,帶領社會上的一批無業小混混,幹著爭工地、討債、收取保護費的家當,在當地可謂臭名遠揚。


    而領頭的老大,就是刁世傑。包老四,也就是現在坐在我麵前的四哥,就是其中一員,排行老四,因為姓包人稱包老四。


    那是,四哥還是個熱血青年,從小愛好習武,曾經不遠萬裏到少林寺學過幾天功夫。回到佳木斯之後沒有什麽工作,講求江湖義氣,結拜了一幫把兄弟之後,自以為結夥拉幫能幹出一番事業,跟著刁世傑幹得熱火朝天。


    隨著這幫人黑勢力的發展,刁世傑貪婪狠辣的本性逐漸暴露,手下聚攏了一幫幹將,對外擴張地盤,對內不顧把兄弟情意背信棄義爭奪利益,幹得那些勾當越來越引起四哥的反感。


    但是,此時,他已經上了賊船,想脫離幹係已經身不由己。


    四哥此時有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女友看出了四哥一幫的本質,三番五次勸告四哥離開刁世傑一夥,但是那時的四哥好像中了毒癮,始終不能下定決心重新做人。


    刁世傑外表看起來文質彬彬,但是,做起事情來卻陰險狡詐狠辣無比,而且還很色,竟然暗地打起了四哥女朋友的主意,而四哥對這卻毫無察覺。


    直到有一天,四哥突然撞見刁世傑和他的弟弟白老五在一個酒店房間裏正欲對其女友施暴。


    四哥怒不可遏,出手了。


    混戰中,白老五拔出手槍對著四哥開槍,沒想到打偏了,正好打中了四哥的女友,女友當場昏迷過去。


    四哥撲上去搶奪手槍,和白老五扭打在一起,扭打中白老五的槍走了火,這次打中了自己的心口窩,白老五當場斃命。


    此時,刁世傑的手下紛紛趕來,四哥揮舞著手槍奮力殺出重圍,抱著渾身是血的女友衝出了酒店,攔車直奔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女友已經斷了氣……


    血案震驚了當地警方,四哥還沒來得及去報案自首,刁世傑卻憑著自己和警方的關係惡人先告狀,說四哥的女友和白老五自由戀愛,四哥對二人進行報複,誣告四哥持槍殺死了自己的女友和白老五。


    當地警方隨即開展了大追捕。四哥知道自己要是被抓住,已經被刁世傑用金錢買通的警方是不會相信自己的話的,說不定自己會在監獄裏死個不明不白。


    同時,刁世傑也在道上下達了追殺令。


    在黑白兩道的壓力下,四哥選擇了逃亡,逃到了千裏之外的海州,隱姓埋名在這裏藏匿起來,為了生計,開了這家包子鋪……


    逃亡的8年間,四哥時時都在對自己的極度懺悔和失去女友的痛苦中度過,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聽女友的勸告,後悔自己當初走錯了人生的道路。


    同時,他心中也一直懷著對刁世傑的刻骨仇恨,但是,刁世傑的勢力太大,他無法去對抗。


    無奈之中,他隻能在大隱中懷著深仇大恨默默度日,忍受著靈魂和肉體的痛苦煎熬,帶著深深的自責和懺悔……


    這8年間,四哥一直過著獨來獨往的日子,沒有再找任何女朋友,打算獨守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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