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魏國公遠在京城,而孟家又不是什麽名門望族或高門大戶,怎麽會和魏國公攀扯上聯係?看來這孟家不是普通的商賈富人呐!


    不過她轉念又想,孟家經營生意多年,認識各路人也很正常,雖然魏國公位高權重,但說不定就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她這麽一個身份低微的婦人認識孟爺與孟家小少爺不也令人有點想不明白麽?


    杜若的手慢慢朝那封信伸去,指尖觸碰到之後,暗搓搓摸了幾下。


    這些權勢滔天站在頂端的人她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現在能坐在這封信旁邊,能觸碰到這封信,就是她離權勢最近的距離了!


    她摒棄這些心思,迅速寫完信,又將信紙裝進信封裏封好,拿著走了出去。


    孟遠舟正摟著孟修文坐在席子上與他講話。


    “孟爺,我在裏頭找了大半天終於把這封信找出來了!”杜若裝模作樣的走到他麵前,將信遞給他。


    孟遠舟從她手中接過信打開來,和孟修文一起看。


    “十五?今日初二,還有一、二、三……十三天!”孟修文激動的掰著手指頭算,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又笑著抬頭望了杜若一眼。


    杜若也被他的興奮感染了,笑了笑。


    她都快麻木了,是不是等她哪天離開繡莊了,才不用跟著哄騙小孩子了。


    “十三天時間一轉眼就過了。”孟修文望了杜若一眼道。


    “娘親這次真的會回來嗎?!”孟修文又擔心的問,“爹爹,娘親這次不會再騙我吧?上次說三日後就回家,可是娘親又生病了,上上次說是月底回家,可也沒回,還有上上上次……”他嘟著嘴,忽然覺得很不開心,怕這次又會迎來同樣的失望。


    他已經失望了不知好多回了。


    可他又不想怪娘親說話不算數,她信上明明很關心他,想見他。


    “你娘親會回來的,你隻要乖乖吃飯睡覺,聽我和你祖父的話。”孟遠舟道。


    “好。”他很是鄭重的點點頭。


    “不知孟爺叫我來什麽事兒?”杜若趁他閑下來趕緊問道。


    一來就見孟遠舟訓斥人,又被他的那些模棱兩可捉摸不透的話嚇了一跳,心情到現在還未平複。


    他究竟知不知道書齋的事兒??


    “沒事了,你帶著修文出去吧。”孟遠舟鬆開孟修文的手,任他跑去撿蹴球。


    “是。”所以孟遠舟撒珍珠、說的那些話全部都隻是湊巧?其實他並沒有發現什麽?


    那他又為何誇讚她好本事,什麽用心良苦,什麽恰到好處……杜若雖然一肚子問號,但還是和孟修文朝外麵走去。


    出了碧雲閣往西走,孟修文央著她陪他玩會兒蹴鞠。


    “就一會兒嘛!就一會兒好不好?”他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手托著蹴球,一手拽住她的衣袖,腳下還不時地踢開小石子兒。


    語氣中竟然還帶著撒嬌的意味,奶聲奶氣的跟剛睡醒似的。


    杜若印象中,孟修文在孟遠舟麵前從未這樣過,倒是哭的次數比較多。


    孟遠舟真是位嚴父啊!平時看他麵容和善,衣帶翩然很好說話的溫潤模樣,沒想到處理起事務來頗有氣場且恩威並施,手段頗多。


    杜若回頭看向遠遠跟著孟修文的幾個下人,“少爺叫那幾個下人陪你玩兒吧?我還要回去做工呢,等改日我得了閑再來找你。”


    “我不想和他們玩兒,我就想和你玩兒。”他情緒有些低落了。


    “等你娘親回來了你也找我玩兒啊?”她彎腰瞧著他。


    “娘親不會不讓我跟你玩兒的,你放心好了,她在信上還誇你了呢!”孟修文連忙對她道。


    杜若:“謝謝……”就是孟修文在信上提到了她的名字,她就順嘴誇讚兩句……


    “可是善工樓管事的見我許久不回去,會責罰我的。”她也扮可憐。


    “那我陪你去善工樓和管事的說一說,讓她們別找你麻煩!”


    “不用了,那我就陪你玩一會兒吧。”


    杜若笑著拿起蹴球揚手朝空中一扔,對他喊道:“這次可不許耍賴哦!”


    碧雲閣裏。


    孟遠舟與孟鬆穀相對而坐,下人端來了剛泡好的新茶,倒了兩杯,又退了出去。


    “雖然我早就勸你續弦,但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孟鬆穀揉搓著太陽穴,聽了孟遠舟講的那些話,神情有些嚴肅了。


    “世事總是難料。”孟遠舟很平靜的道。


    “是啊!誰能想到咱們孟家會有今日!”他長歎一口氣,想了想又道:“縣太爺家的千金,名叫烏月月,粉麵桃腮,容貌清麗,以前去衙門時,我見過她一次,言行甚是溫婉,不如,我替你去求親?”


    孟遠舟搖了搖頭,“父親就別操這份兒心了,我叫你來,也隻是與你說一聲罷了。”


    孟鬆穀又歎了一口氣,道:“人家有夫家。”


    孟遠舟:“她夫家待她不好,她得了銀子自然很快就離開了。”


    “你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人家有夫家。”


    “她對我有心思。”


    馮寧今日來稟告他縱橫書齋的事兒,卻再也不提杜氏如何不守婦道,膽大荒唐,也沒說杜氏如何不好,反倒是替她求情。說《繡娘蘇珍珠》上寫的那些原是杜氏對自己一片仰慕之心,求他不要找她麻煩。


    “可她有夫家。”


    “她待修文很好,修文也喜歡她。”


    “她總歸是有夫家的。”孟老爺子反複提醒他。


    “她不僅手巧,也有幾分聰明,以後可幫忙打理繡莊。”


    “你若是能容忍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過,當年為何不能放過棠梨?”孟鬆穀轉而問他。


    孟遠舟蹙起眉頭,臉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捏著杯子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漸漸泛白。


    雖然記憶中的那個人形容越來越不清晰,但是那些發生過的,塵封在心底的事又全部一股腦的湧了出來,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


    孟老爺子見他如此,連忙又問他道:“若是她對你有心,你對她呢?杜氏心地確實善良。”


    孟遠舟靠在椅子上,神情淡然:“修文長大了,那些謊言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他識破,他也需要母親的關懷照顧。我對她無心,隻是看她順眼罷了。”


    孟老爺子點了點頭,“也是,哎!改日我再見見她!若是她不肯離開宋家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麽那麽輕易割舍的了的?”


    “她名聲不怎麽樣,據說以前很是潑辣,也不知道為何慢慢轉了性子,不過她相公仍舊厭棄她,她若是走十分容易。”


    “既然你也不聽勸,我就什麽都不說了,這幾年我多次勸你續弦,原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娶,誰能想到你竟然看上了有夫之婦…………覬覦別人的妻子……你這……你做事一向最有分寸,怎麽……唉!就當我沒聽見!權當我不知道!”孟老爺子伸腿靠在椅子上,疲憊的端起茶杯。


    他心裏頭亂糟糟的,難以接受,也不想管這些個閑事兒了!


    畢竟,他想管也管不住。


    杜若再次去縱橫書齋的時候,黃老板眯著眼睛興奮的站在門口一邊迎她進去一邊對她道:“賣出去五本了!”他伸出一隻手掌晃了晃。


    “這樣慢?”杜若提起裙子走進去。


    “還好,十天半個月的就賣出去了,不著急。”黃老板請她坐下來。


    “我想了個主意。”杜若開門見山的道。


    她也是這兩日在沽南鎮這一條長街上走動時,忽然有的想法。


    “杜娘子你說!”


    “這一條街上,酒館茶坊不少,客來客去,人來人往,我想著……去那他們那些個鋪子裏找掌櫃說說,付一些小錢,讓鋪子裏的夥計迎客進門或是端茶上菜的時候宣傳一聲,喊一嗓子,比如新出的《繡娘蘇珍珠》刺繡針法,誰家有女子學做女工買來瞧一瞧啊!就是嘴皮子一張的事兒,沒什麽不願意的是不是?”杜若道。


    黃老板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身,拎起茶壺為杜若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我瞧著杜娘子也適合做點買賣什麽的!這主意甚好!現在各行各業那是花樣百出,走偏門賺錢的比比皆是!這個好!這個好!”


    杜若笑了笑。


    黃老板又坐下來,眼睛眯縫幾下,又忽然睜開,道:“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讓人在茶樓酒館這些地方喊一喊我縱橫書齋的名字了!廣而告之!”


    “至於讓店鋪裏的夥計喊什麽,黃老板說一說。越是簡潔越是朗朗上口越好,最好是能聽了讓人都感興趣的,想買來一探究竟!”


    “繡莊老板與繡娘蘇珍珠的那些事兒!”黃老板脫口而出。


    杜若搖頭,十分堅定的拒絕:“不成,還是換一個,比如:女子若想覓良婿,你需要這樣一本書!”


    “這個也好,不過茶坊酒肆男客居多!”


    “送人嘛!這有什麽!”杜若道。


    她現在不敢想什麽珍珠了。


    兩人商議完了以後,在紙上寫下來,杜若又叮囑黃老板道:“還望黃老板一定不要向人說出我來。”


    “一定一定!”


    “我得回家了,辛苦黃老板張羅了,我出主意,你出點力氣,應當沒什麽吧?”


    “沒什麽,以後杜娘子有什麽想法,咱們多探討探討!若不是你離家遠,在我這書齋裏做個夥計幫忙賣書,我想你也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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