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站在邊上沒說一句話的真羅走上前來,仍是那副嚴肅麵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惡終有報,你霸占青陽寺,暗中斂財,擄占民女,殘害同門,迷惑眾人,今日終於撥雲見日,讓世人認清你們的真麵目。”


    真奉大笑起來,滿不在意的道:“真羅!要不是你還有點用處,我早就讓人把你殺了!囉嗦什麽!要說起來,這寺裏的和尚哪一個沒破了戒?你們還不是一群貪生怕死之人?做和尚哪有做平常人來的痛快?喝酒吃肉左擁右抱!哈哈哈……”


    “師傅用心栽培你們兩人,你們卻聚集匪盜之流,將青陽寺攪成罪惡之地,實在可憎。”真羅的視線落在真廣與真奉兩人身上,深感痛心,尤為自責。


    一直以來他被禁錮在寺內,又被真奉真廣拿著同門性命要挾,無能為力。


    正說話間,外麵又圍了不少持刀帶棒的和尚,囂張不已。


    杜若趁著他們說話的當兒,連忙扶起慧娘躲在另一邊的屏風後麵。


    烏大疆額頭沁汗,拿袖子擦了擦,走到宋居安旁邊悄悄問道:“這寺裏的和尚都被真奉真廣策反了?!隻有這幾個捕快,打不過啊!宋先生咱們該怎麽脫身啊?”


    “大人別急,外麵不是有那些婦人的家人嗎?都該來了吧!”宋居安道。


    話音剛落門外已經打了起來,那些婦人的宗族家屬們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恨與怒火,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那些淫僧惡魔。


    而廳堂上隻剩下七八個捕快,卻有十幾個和尚,真奉一揮手,示意開打。


    這時韓良不知道從哪閃身出來,擋在了宋居安與烏大疆的麵前,排山倒海的氣勢,以一敵十,將那些和尚打的連連倒退。


    烏大疆撚著胡子不由自主的豎起大拇指。


    杜若探出頭來驚訝的看著外麵的情形,心想韓良昨日不見她應當獨自進城了吧?今日怎麽又來了?


    半盞茶的功夫,那些和尚一個個痛苦的倒在地上哼哼,被綁的像粽子一樣,韓良雙手一送,兩個和尚便被他提著從屋裏扔了出去。


    烏大疆捂著自己的官帽一馬當先的跑出去,捕快們也雄赳赳氣昂昂的跟上去。


    宋居安朝杜若躲的方向望了一眼,正好與她對上視線,接著他也走了出去。


    杜若見廳堂裏沒人,連忙跑到桌案上倒了杯烏大人的茶端給慧娘喝,又扶起她走出去。


    院子裏,“有些和尚胸口上都紋著一隻老虎!有些沒有!”一個壯漢對烏縣令稟道。


    烏大疆視線在那些胸口衣服被人扒開的和尚身上掃過,有些不明白,“紋老虎的是壞和尚,沒紋身的是好和尚?”


    宋居安也圍著他們轉了一大圈,眉頭微皺仔細思索著什麽,看完了他走回來道:“大人,現在犯人都被抓住了,讓人將先前幾個案子的人證帶出來辨認一番吧!一個個的為他們量刑定罪。”


    烏大疆連忙點頭,“你和本官想到一起去了!”


    帶上人證物證,走了個過場,這些和尚犯罪時小心翼翼,大多追出寺院傷人抓人,很少留下破綻,也沒指認出什麽。


    倒是杜若之前與宋居安、韓良在城隍廟遇到的那個小乞丐,聽到真廣的聲音,害怕不已,說他記得他聲音,那日雨天追李氏到廟裏行奸淫之事的和尚就是他!


    李氏的丈夫田阿牛聽聞青陽寺正在斷案,也迅速趕來了,聽到小乞丐指認的話,大哭著上前要與真廣拚命,被烏大疆命人叉下去了。


    供認罪狀,簽字畫押。


    寺內三分之一的和尚都在這兒了,剩下的三分之二是清白的。


    這些犯罪的和尚中,有不少真奉以前交的三教九流的朋友,藏身在寺廟行惡。


    而真廣入歧途的原因,一開始是被真奉脅迫,後來沒了佛心善念被他們同化,而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寺內其他清白僧人動輒受到打罵,被他們欺壓,性命受到威脅,一個個敢怒不敢言,慢慢的隻有屈服妥協,不服從的都被真廣他們給殺死了。


    至於宋居安對淨元大師死亡真相的懷疑,沒能從真奉和真廣口中問出什麽來。


    烏大疆喜的合不攏嘴,他剛調任來豐陵縣一年,就添一筆這樣大的政績!以後高升有望!


    本來捕快們也一個個的怒火中燒,難以想象這群賊禿驢會做出這樣令人不齒的事情來!但那些婦人家屬們更氣憤,一個個口中大喊著‘燒死這些賊禿驢!’,‘活埋了他們!’,捕快們不得不將犯人護在中間。


    準備收官回衙門。


    烏大疆覺得今天這上半天過的特別充實,有成就感,他是這樣愛民如子的父母官啊!


    正準備下令將犯人帶回衙門,外麵忽然喊殺喊打,呼聲震天,竟然還有塔塔馬蹄聲,往寺內疾馳。


    眾人吃驚不已。


    真奉唇角帶著一抹陰毒笑意,忽然一聲怒喝,雙臂用力竟然將綁在身上的繩子給撐開了!閃身來到宋居安麵前,一手掐在宋居安脖子上,挾製著他。


    杜若睜大了眼睛。


    旁邊的慧娘看到這一幕,輕叫出聲,抓緊了杜若的衣裳,又對杜若道:“如蘭你別擔心,居安哥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杜若經她提醒,才連忙裝作一臉擔憂的走上去喊了一聲‘安郎!’,以示‘賤內’的關心。


    宋居安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又將頭扭開了。


    此時從外麵進來的十幾個騎馬人也勒住疾馳的馬停在了他們周圍,他們身形粗獷,渾身戾氣,手中的大刀高高的揚起,野性的殺氣,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在場的平民百姓們見此情形,早就遠遠地退到另一邊去了,其中有人害怕的大喊道:“是三清山的強盜!”


    “這些是盜匪!殺人不眨眼的!”


    “他們怎麽會來寺裏?!”


    “……”


    捕快們立刻排成一排,拔劍嚴陣以待。


    杜若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後退,一直退到她和慧娘藏身的地方,又覺得這個位置太靠前,容易被傷及無辜,又扶著慧娘走遠了一些。


    至於宋居安,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大!我們來了!”強盜頭子對真奉道。


    真奉張狂的大笑起來。


    全身被綁躺在地上的真廣連忙掙紮著叫喊:“真奉師弟!救救我!別丟下我不管呐!”


    “閉嘴!”真奉怒喝一聲,脅迫著宋居安走到強盜那邊。


    本以為再也沒什麽變故意外了,沒成想強盜頭子竟然喊青陽寺主持老大!大家剛托回去的下巴又紛紛掉了!


    連杜若都有些傻眼,接下來還會發生更離奇的事兒麽?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烏大疆方才雀躍的心情已經不見了,暗歎老天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今兒這一仗,說不定他這條老命要交代在這兒!


    怕什麽來什麽!


    他本以為將這宗案子結了,剿匪的事兒可以先放一放!誰知道他們竟然找上門來了!而且真奉才是強盜頭子!


    他朝旁邊站著的兩個捕快努努嘴,小聲道:“稍後打起來保護本官撤退!”


    兩個捕快有氣無力的往他麵前挪了挪。


    被真奉挾持住的宋居安麵色如常,對真奉道:“在下一介貧民,挾持我有什麽用?”


    “哼!沒有你的指認,我的身份又怎會暴露?你還說自己不該死?我今生最恨聰明人!”


    “在下也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兒。”


    “少廢話!今日你死定……”


    那個‘了’字還沒說出口,便有一根細長的竹竿飛來插在他喉嚨上。


    真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支竹竿,身子晃了幾下,仰麵倒地而亡。


    杜若用手捂住嘴,看到站在另一邊的韓良還保持著扔東西的姿勢,另一隻手裏頭還拿著幾根剛折斷的竹竿,上麵葉子青翠欲滴。


    那些強盜見真奉死了,一時間震驚不已,他們不相信武功高強力大無比的老大會死於一支竹竿!


    前頭那個強盜立刻從懷中摸出一把飛刀朝宋居安射去,宋居安快走幾步,往旁邊一躲堪堪躲過,踉蹌一下摔倒在地,韓良一縱身出現在宋居安的身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宋兄沒事兒吧?”韓良問,同時用手中竹竿一掃,朝他們射來的幾隻飛刀幹淨利索的掉落在地上。


    “真有男子氣概!英俊果斷!”杜若情不自禁的誇讚韓良。


    慧娘坐在旁邊,望著宋居安,臉色微紅,喃喃道:“是啊……居安哥是個美男子,又聰明……”


    杜若愣了愣,扭頭看了慧娘一眼,發現她目光一轉不轉的望著宋居安。


    韓良將宋居安護送到烏大疆的身邊,宋居安對烏大疆拱了拱手道:“烏大人,還按照昨日商議好的剿匪?”


    烏大疆忙不迭的點頭如搗蒜,他現在覺得能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宋居安對躲在不遠處觀看的百姓們大聲道:“殺死、活捉強盜一個賞銀五兩!生死自負!隻要身強力壯的男子!參與者皆可領取一百文錢!”


    立刻有許多百姓奔湧過來,捕快們也提劍上前和那些強盜們打了起來。


    韓良雙手各拿了一根粗壯的竹竿左刺右衝,暢通無阻。


    有一個強盜騎馬快速朝他本來,在大刀快要落在他頭頂之時,韓良一側身將竹竿往馬肚子上紮去,馬兒前腿騰空嘶鳴不已,強盜被甩在地上,還沒站起來,便被韓良一腳踹飛出去。


    小半個時辰後。


    那些拚命抵抗的強盜漸漸體力不支,而後被眾人綁了起來。


    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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