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輪清幽地明月懸於高空。


    靜室,張華盤膝而坐,緩緩睜開眼,已然完成一百零八圈太玄經。


    整個靜室就點著一根蠟燭,蠟燭由深海魚油所製,燃燒時無煙卻有著淡淡的香味。


    這麽多魚油放市場,沒有一萬塊根本拿不下。可在這,卻隻是用來照明。


    古武界的奢侈可見一般,恩,當然了這也證明了宗師的地位,普通古武者,可沒這待遇。


    燭火搖曳,一道黑影倒在牆上。


    “進來吧。”


    張華淡淡地開口了。


    嘩啦。


    一個須發花白,雙目炯炯有神的老頭走了進來。他骨瘦無肉,麵皮發暗,還有老年斑,看著便時日無多的模樣。


    相隔三尺,張華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體內的死氣。


    這老頭此刻全靠精深功力支撐,方才活著,不過最多也就三個月了,三個月後必死無疑!


    “小友,前些天怠慢了。”老頭咳嗽著朝著張華拱拱手。


    “王垂?”


    張華反問著。


    半夜不告而入,這又是黃山劍派的地方,對方身份很容易猜。


    “何事?”張華並不耽擱,直接問了。


    對方是個要死之人,他可沒興趣多說。作為絕世天才,還是蓋代宗師,他也是有逼格的。不是什麽都有資格和他交談,浪費寶貴時間。


    更別說王垂深更半夜到訪,一看就不懷好意,八成是麻煩上門。


    “如小友所見,老夫時日無多了。黃山劍派隻有老夫一名宗師,老夫死後,雖封山,但我黃山劍派連宗師都沒有,這封山之約有多大效力,當真難說。”


    王垂歎息著,體內的死氣更濃了。


    人老了之後,即便是宗師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性格好,心情好,就能多撐幾天,心情鬱悶,那基本就是早早咽氣的命。


    張華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王垂。


    說了這麽多,似乎還沒說到正題啊。


    “老夫知道今夜拜訪有些冒昧,但老夫實在沒轍了。”


    王垂哀歎著:“若我黃山劍派日後有難,還請小友能幫就幫上一把。”


    “憑什麽?”


    張華麵色依舊平淡。


    “小友。”


    王垂的目光中盡是哀色。


    華夏有尊老愛幼的傳統,一個老人的祈求,還是臨死祈求,常人是很難拒絕的。


    張華卻隻是冷冷看著王垂。


    黃山劍派就是雷,尤其是現在這環境下,那些名門正派絕對不會允許黃山劍派封山成功的。


    若他們一封山,就真的能與世逍遙。其他古武世家門派,絕壁會跟風去做。


    到時,魔教大舉入侵,誰來打前鋒打頭陣?


    總不能隻剩下那些超級勢力擼袖子自己上吧!


    肯定不行啊,得先舉行聯盟大會,拉攏小門小派出人出力當炮灰。可小門派若都封山了,他們也不可能強逼人出來。


    這樣,說不得對方就直接投靠魔教了。


    另外,嵩山五老來這,是為何事,其實是明擺著的!


    三天後的封山大會,絕對不可能正常結束,必定是血流成河。


    真以為當年魔教勢大之時,下麵魔教賊子仗著聖主神威,所過之處,破家滅門。最後激起全華夏門派聯合,共同出手驅逐魔教。


    這事如表麵那麽簡單麽!


    魔教高層是這般沒腦子?聖主與異族神靈抗衡,重傷未愈時,便這麽張狂?


    嗬嗬!


    “小友。”


    王垂哀歎著起身,轉而沒入夜色。背影單薄,蕭索而落寞。


    這,是一個可憐的老頭。


    一生為黃山劍派而努力,快死了也在為黃山劍派操心,當真……唉。


    阮籍悄咪咪地躥到門口,望著王垂的身影說道:“師父,你這樣有些不太好吧。”


    “大半夜的不睡覺瞎躥什麽!”


    張華懶得和蠢徒弟解釋,冷冷嗬斥。


    “我這不關心您睡不著麽!”


    阮籍撓頭解釋著。


    其實吧,主要是下午開始就沒事,隻能睡覺。睡到大半夜,那是真睡不著了!沒轍啊!


    講真,躺床上沒事,又睡不著的感覺,簡直能把人逼瘋了!


    故而他才爬起來,在院子裏亂轉。


    “那你可以去洗洗睡了。”


    張華冷笑著回道。


    “不是啊師父,我覺得吧,王老頭子真的挺可憐的,師父要不你就幫一把咯。”


    阮籍有些心軟。


    王老頭這模樣,讓他想起當年自己垂死的父親。


    那時候家裏的房子還沒有拆遷,父親為了自己一家生計可謂操碎了心。最後得了重病,沒錢醫治,想的還是一家人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父愛如山啊!


    “你覺得可憐,那你去幫咯。”


    “徒弟我這不實力低微麽,哪比得上師父您英姿勃發、器宇軒昂、人中龍鳳……”阮籍不要臉地誇讚著,拍起馬屁。


    張華目光冰冷地盯著他,冷冷道:“你可以試試再多說一句,看看本座會不會把你逐出師門。”


    “唔!”


    阮籍立刻嚇得臉色蒼白,慌忙捂住嘴巴,拚命擺起手,然後麻溜地退了。


    “人性啊!”


    張華搖頭一歎。


    這世上總是有那麽一些道德婊。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批評人家為何不出錢出力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但是,輪到要他很付出點什麽的時候,就慫了,就退了,就沒人影了!


    本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行,自己不上,卻花費口水支使別人上……太惡心了這種人。


    ……


    黃山劍派大堂。


    王垂拖著沉重地步子一點點挪了回來。


    “師父。”


    大堂門口,劉不同連忙迎了上去,扶住王垂。


    “咳咳咳。”


    王垂咳嗽著,止不住地咳嗽著:“你去吧,為師想一個人靜靜。”


    “師父!”


    劉不同很是擔憂地看著王垂。這模樣,當真沒辦法讓人不擔心。


    “下去吧,為師還死不了!”


    王垂擺擺手,卻是咳得更厲害了。


    “是,師父。”


    劉不同不敢在拖延,免得刺激王垂。


    劉不同走後,王垂靜靜地坐在大堂內,隻剩接連不斷的咳嗽聲響起。


    窗戶上,突兀地多了一道黑影:“你想清楚了。”


    “事已至此,黃山劍派和老夫還有的選麽?”


    接著咳嗽的掩蓋,王垂暗暗傳音。


    “放心,日後你定當會為今日的決定而慶幸。”黑影回道。


    “老夫哪還有日後?隻求黃山劍派能得已傳承下去便足矣。”王垂道。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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