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畸變者警報發出的第16秒,第二位來自ahgas的支援水銀針趕到;第23秒和24秒,又有兩名參與過多次極危作戰的水銀針飛躍過譚伊的上空,朝著千葉消失的方向追蹤而去。


    阿維納什站在子爵的宅邸中,看著下屬們不斷從前線發回的消息。他很快意識到,在今晚過後,ahgas必然要深度參與到這個案件中來。


    可凶手到底是水銀針,還是螯合物?


    阿維納什忍不住稍稍側目,望著此刻在沙發上剛剛睡下的裏希子爵——這些宜居地裏的貴族,到底是幹了什麽才招惹上這麽可怕的怪物?


    淩晨四點,一切暫時塵埃落定。


    阿維納什帶著裏希子爵與施密特伯爵一同趕到了警署。


    所有相關當事人已經錄完了口供,千葉也已經從前線趕回——她和其他臨時趕來的水銀針都沒能追上那個被雷達判定為畸變者的凶手。


    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千葉已經度過了製約時間,她的頭發濕漉漉地披散著,此刻千葉裹著一條長毯,和司雷在角落的沙發上低聲聊著天。


    阿維納什在會議室中坐定,等候著今晚的談話開始。


    此刻待在這間會議室裏的大多數人都曾與那個殺人魔打過照麵,然而幾乎沒有什麽人對那個“被相冊砸得受傷流血的巡查隊隊員”有什麽具體印象——除了事發時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隊長。


    他曾與下屬一同扶著這名“傷者”在一旁的台階上休息,甚至還和此人有過一段簡短的交談,然而當時那人因為流血一直用手捂著半張臉,而隊長的注意力又完全放在了突然出現的相冊以及二樓潛藏的人犯上頭,隊長幾乎沒有正眼瞧過這人幾回。


    “是女的吧?”裏希子爵臉色發青,“那人肯……肯定是女的,對不對?紅頭發的女的?”


    “不確定,他當時的聲音很低,全是從喉嚨裏擠出來氣聲,聽不出聲音男女,但我非常清楚地記得當事人是金發。”隊長又顰眉想了想,“看身材,我覺得凶手更像是男人。”


    “身高呢?”阿維納什問。


    “具體……我也不是很確定,因為這人一直蹲坐著,但他看起來絕不是小個子,還有,他肩膀很寬,腿也很長。”


    “如果他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你能認出這人嗎?”


    “……”巡邏隊隊長陷入了一段很長的沉默,他幾次抿了抿唇,最後帶著歉疚看向泡勒,低聲道,“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認出來,主要當時實在沒留心……”


    “那條街上的監控呢?”阿維納什看向泡勒。


    泡勒的臉像是吃了蒼蠅,“……事發地在監控死角,沒有直接畫麵,我們的人已經開始人工篩查附近所有監控了,如果有可疑人影,會發報告過來。”


    “那——”


    “我們可以先看看今晚的相冊嗎?”已經兩鬢斑白的施密特伯爵打斷了阿維納什的詢問,他望著泡勒,“我聽說,今晚的線索裏出現了我的照片?”


    “啊,確實……”泡勒喉嚨動了動,他將桌前已經用塑料紙包起了的相冊推到施密特伯爵跟前,“不僅有照片,還有一封給您的留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年逾古稀的金·施密特。


    和大腹便便的泡勒不同,老警督施密特極具威嚴。他的眉頭總是皺緊的,底下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好像永遠在思考著什麽深刻而嚴肅的問題。


    麵對著這本相冊,施密特沒有立刻翻閱,他凝視著相冊漆黑的封麵,不知在想什麽。


    “……大人,”一旁子爵已經虛弱得要坐不穩了,他啜泣著向施密特發出懇求,“您倒是翻翻呀。”


    施密特伯爵翻開相冊。


    第一頁是裏希子爵的人像:那是大約兩周以前的裏希,畫麵上,他正在一處舞池的中心縱情歌舞,隻見裏希的左手高高抬起,右手放在胯前,狂笑著吐出了長長的舌頭,頗為不羈地望著側麵的女伴。


    裏希屏住了呼吸,“這……這會是……什麽意思?我這不是全身都完整的嗎?”


    “你右手不是捂著襠嗎,”千葉掏了掏耳朵,“意思還挺明顯的。”


    裏希驟然間夾緊了雙腿,他輕輕顫抖,恍若雷殛,在短暫的沉默過後,裏希突然放聲而笑,某種凶狠而不屑的表情爬上他的臉,他狠推了一把桌子,整個人蹭地站了起來。


    連日來的恐懼終於在這一刻凝成了噴薄而出的怒火,裏希對著此刻不存在的敵人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許多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也一並帶出,除了他的仆人正擔憂地望著他,其他所有人對此置若罔聞。


    正當裏希打算奪門而出的時候,阿維納什的手下及時攔住了他。


    施密特伯爵有些無語地瞥了一眼裏希。


    片刻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翻開了下一頁。


    畫麵上的人是他自己,他正持著手杖站在一個十字路口,一處圓形的廣告牌擋住了他的頭。


    “斬首。”施密特麵無表情地報出了自己的死法之一,“猜到了。”


    泡勒痛心疾首地低下了頭,“這個殺人犯……太猖狂了!”


    “不必如此憂心,泡勒。”施密特臉上浮起淺淺的微笑,“作為一名守護公眾安全的警察,死亡本就如風相伴——多少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想取我項上人頭,他們成功了嗎?”


    “您的心態還是這麽好,”泡勒恭維道。


    “當然了。這也是基於對我們同僚的信任。”施密特望向阿維納什,“我相信您的實力。”


    “那個……還有一份留言。”泡勒在一旁適時提醒。


    施密特垂下眼眸,再次往後翻了一頁。


    果然,在相冊的第三頁,夾著一封對折的白紙,上麵寫著金·施密特老警督敬啟。


    施密特取出白紙,在燈下展開,上麵是許多用舊報紙剪下的單詞、符號共同拚成的一封短信:


    我是誰?


    事情發生前,我是充滿善意的警告者;


    事情發生時,我是無法自控的加害者;


    事情發生後,我是恨鐵不成鋼的批評者。


    永遠不要相信我,


    永遠不要冒犯我,


    永遠不要露出破綻給我。


    從你出生,到你死亡,


    我永遠都在看著你,


    我永遠都在尋找機會。


    尊敬的金·施密特伯爵,


    輪到你了。


    紅絲絨_敬上(1)


    ——


    (1)引用改編自豆瓣用戶雨中山果落在小組reddit恐怖故事中現實版規則類怪談一帖下的評論,已獲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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