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裝修不錯嗎?”


    “是啊,進了你的屋子就跟進了哪兒的先賢祠一樣,”千葉淡淡開口,“也就花園還有點煙火氣。”


    “那主要是我願意在花花草草上花時間,”艾娃微笑,“我可不會在自家後院擺個巨大的貓砂盆。”


    千葉皺起眉頭,“……是‘枯山水’。”


    “哦……”艾娃喉嚨裏揶出一聲笑,她輕輕點了一下眉心,“真是老了,很多東西都記不真切,請原諒。”


    司雷站在旁邊,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雖然這兩人看起來都對彼此不太客氣,但顯然非常熟稔。


    “阿爾佳。”艾娃喊了一聲。


    “在呢。”


    艾娃指了指千葉,“先帶這位女士去樓下看看優萊卡……阿雅現在和優萊卡在一起嗎?”


    “是的。”阿爾佳點頭。


    “好。”艾娃看向司雷,“來吧,司女士,我們那邊坐。”


    千葉看著艾娃和司雷向不遠處的玻璃房走去,她原以為‘司雷’就是這位女士的姓氏,沒想到不是。


    “千葉女士,這邊。”阿爾佳在千葉身後喚了一聲。


    千葉收回目光,跟著阿爾佳向別墅的地下部分走去。


    通向地下室的樓梯才走到一半,千葉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味,阿爾佳顯然也聞到了,兩人同時捂住了鼻子。


    “阿雅!”阿爾佳被這濃烈香氣熏得睜不開眼睛,“天啊,這是什麽味道!”


    “……優萊卡打翻了一瓶香水……咳……咳咳……新風係統已經在處理了,你們要不過會兒再下來——”


    “不用。”千葉捂著鼻子繼續往下走,這裏的地下室非常明亮,她連跳幾階,動作靈巧地落在了地上。


    艾娃喜歡紅酒,因而不論她在哪兒生活,都必然有一處用於藏酒的地窖。


    關押赫斯塔的房間就是眾多酒室的一間。它被改造成了一座三麵牆,一麵玻璃的囚室。這個房間大約20平,形狀方方正正,站在玻璃外就能一覽無遺地看見房間裏的詳情。


    阿雅為千葉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囚室的正前方。


    “抱歉,”赫斯塔的表情也有些痛苦,她左手捂著鼻子,“我左手還是有些不太靈活,不小心就……”


    “你哪裏來的香水?”千葉問。


    “黎各送我的,我一直帶在身上,”赫斯塔捂著鼻子,艱難回答,“今天有點無聊,就想著拿出來看看——結果噴頭壞了。”


    說著,赫斯塔將一個玻璃瓶子丟進了靠門的鐵抽屜,阿雅很快將這個罪魁禍首拿走了。


    “它打翻在我的床單上了,”赫斯塔看著阿雅,她指了指自己身後已經團成一團,堆在牆角的床單,“我怎麽把床單給你?它熏死我了。”


    “我想想……”


    “鑰匙呢?”千葉問。


    “鑰匙隻有艾娃那裏有,現在不好去打擾她。”阿雅回答,她突然想到什麽,指著赫斯塔身後的小窗戶,“你順著窗戶把床單遞上去吧,我讓阿爾佳上去幫你拿!”


    一番忙活之後,整個地下室終於暫時恢複了寧靜,阿雅坐在離赫斯塔千葉不遠的小桌子旁,她桌上放著錄音筆,同時在為兩人的談話作著筆錄。


    千葉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裏的味道,她輕籲了一口氣,赫斯塔也在她的正前方坐了下來。


    算起來,千葉已經兩年多沒有與赫斯塔碰過麵,也許是因為兩人經常互相發平安郵件和寄明信片,她並沒有感覺和這孩子分別太久。然而當赫斯塔安靜地坐在千葉麵前,千葉卻忽然覺得有什麽地方起了變化。


    “艾娃對你做了什麽……”千葉皺起了眉頭,她沒有落座,而是直接走到了玻璃牆麵前,“她折磨你了嗎?”


    “沒有。”赫斯塔輕輕搖頭,“……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太好。”


    “這一個多月你每天都被關在這裏麵?”


    “也不是,每天下午一點以後,如果有人跟著,我可以去一樓活動,隻是不能出去。”赫斯塔直望著千葉的眼睛,“艾娃有時會讓我寫一些東西,有時會找我談話,她這麽要求的時候,我就會配合。”


    “你們都談了什麽?”


    赫斯塔幾次張口,又沉默。


    半晌,她輕歎一聲,“她認為,我在一些關鍵問題上說了謊。”


    ……


    玻璃房內,司雷望著艾娃,目光友好而專注。


    “所以,最初是什麽讓您產生了優萊卡在她的出身上說謊了的念頭?”


    “恕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畢竟這是水銀針內部事宜,”艾娃淡淡道,“不論如何,隻要她現在還沒有被真正定罪,我就有義務替她的個人信息保密。”


    “理解,您隻說您覺得可以透露的就行。”


    “首先,她有充足的作案時間。”艾娃輕聲道,“造成費爾南那種死狀的隻能是螯合物或者水銀針,雖然螯合物作案的可能性暫時還不能完全排除,但鑒於我們都已經了解的種種原因,水銀針作案的概率更大。


    “其次,優萊卡當晚因為手臂檢修,缺失坐標定位,盡管002辦公室給出了她當晚絕對不可能進入子彈時間的理由,但一切不能對外公布的理由,都無法真正使人信服。”


    司雷若有所思,並發出讚同的應和。


    “早年費爾南還沒有發跡的時候,經常替宜居地裏的一些小貴族跑腿,代他們做一些交易,小到尋找一些特殊的工藝品,大到器官買賣……什麽都做過。我敢說,他手上沾過的血,可能和一個屠夫不相上下——而優萊卡,是一個孤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認為優萊卡和費爾南之間可能有恩怨?”


    “我可沒有這麽說,”艾娃微笑著道,她態度閑散地飲了一口茶,“不過在我年輕的時候,宜居地裏確實發生過類似的事,一些個水銀針把自己的能力濫用在處理個人恩怨上,根本不是什麽新鮮事。


    “當然,以上一切隻是我基於一些常識和對宜居地裏人情世故的了解而作出的推斷,至於真正的關鍵證據,我已經提交給了003號辦公室。”


    司雷一直記錄的筆停了下來,她望著艾娃,身體微微向前,“您方便再透露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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