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到杜鵑紅在她母親麵前虔誠地禱告完畢之後,起身就對二公子說:“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你——允許我說話了?”馬到成也起身跟著杜鵑紅離開她母親的遺體附近,邊走邊這樣小聲地問了一句……


    “您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知道您要問什麽,待會兒我們離開這裏,回到剛才上岸的地方再說吧……”杜鵑紅其實還是沒給二公子說話的機會。


    “可是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呀……”馬到成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說你母親是生活在這裏的,結果到了地方卻是這樣的情況,你總該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吧……


    “肯定解釋,但不是現在……”杜鵑紅說著,已經帶頭離開了……


    馬到成有些無奈,隻好跟在杜鵑紅的身後,一直回到了剛才上岸的時候那個地方,杜鵑紅坐了下來,才說:“好了,現在有什麽話,隻管問吧……”


    “其實,也沒別的想知道,就是——你母親為啥是現在這個樣子呢?”馬到成心說,估計問別的你也不會回答,還是問眼前所見的這些,你理所應當該給個解釋吧……


    “那就都告訴您吧——我母親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我父親為了讓她好起來,就想用結婚‘衝喜’來改變現狀,還別說,婚後我母親的精神狀態好多了,差不多像個正常人了,而且很快就懷上了孩子,轉過年來,就生下了我,開始很高興,把我當成個寶貝一樣,誰都不許摸不許碰的,可是到了我一歲多的時候,忽然有一天,她舊病複發,居然連我都不要了,見了我就像見了怪物一樣,嚇得縮成一團……”杜鵑紅講這些的時候,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的情景,也像是縮成一團的樣子了……


    “那你父親就沒想辦法給你媽媽治病嗎?”馬到成覺得接下來應該是這樣的環節才對。


    “差不多該吃的藥都吃了,該看的醫生醫院也都看過了,可是病情就是不見好轉,父親為了給我母親治病,家裏值錢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了,親戚朋友能借的也都借遍了,最後隻剩下現在清風閣原址上的三間瓦房,而且已經是家徒四壁了,末了我父親徹底絕望了,看見我媽媽每天痛苦地掙紮,和我已經瘦弱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就用最後的一點兒錢,買了一包饅頭還有一桶汽油,打算大家吃了這些饅頭之後,用汽油澆在身上,一把火大家一起火化結束這樣痛苦的生活,到另一個世界去尋找幸福快樂呢……”杜鵑紅將他們家的故事講到了一個關鍵節點。


    “你父親的計劃實施了嗎?”馬到成覺得,這個計劃應該沒實施成,不然的話,眼前的杜鵑紅,還有在清風閣見到的杜清風咋還活得好好的呢?


    “汽油都澆好了,正要每人給個饅頭吃下之後,就一根火柴點燃身上的汽油,大家同歸於盡呢,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來敲門……”杜鵑紅的故事又開始一波三折了……


    “是來要債的吧?”馬到成有點想當然——為了給她母親治病,剛才說她父親把親戚朋友都借遍了,一定是有人覺得再不來要債的話,也就一輩子都還不上了吧……


    “不是來要債的……”杜鵑紅卻否定說。


    “難道是來救援的?”馬到成想到的第二種人就應該是知道了杜家的狀況,前來慰問抑或是幫襯的……


    “也不是救援的……”杜鵑紅還是個否定。


    “那是來幹嘛的?”馬到成想不出來是什麽樣的人這個時候回來敲門了。


    “是來化緣的……”杜鵑紅這才說出了答案。


    “化緣的?來的是個出家人?”馬到成覺得有點意外。


    “嗯,後來聽我父親說,是個白胡子老道正好路過這裏,感覺餓了,就敲門化緣……”杜鵑紅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這個時候了,你父親會理睬這樣一個化緣的老道?”馬到成覺得在這樣的橋段裏,忽然出現一個白胡子老道有點滑稽,就這樣來了一句。


    “我爸爸手裏正拿著三個饅頭,生怕被這個白胡子老道看出了他想要全家一起輕聲的舉動,趕緊把三個饅頭塞給了那個白胡子老道,然後讓他快點離開……”杜鵑紅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那個白胡子老道就沒聞到你父親身上的汽油味道?”馬到成居然設身處地地想到了這樣的一個細節!


    “誰知道聞沒聞到啊,反正那個白胡子老道接過三個饅頭之後,說了一句:感謝施主慷慨施舍,貧道無以回報,隻給施主寫三個字吧……”杜鵑紅的故事裏卻不在乎這樣的細節,似乎這個時候,那些潑在杜清風身上的汽油已經揮發完畢,抑或是他當時隻在杜鵑紅和她母親身上澆了汽油,他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澆呢——反正,杜鵑紅完全忽略了這樣的細節,直接講接下來都發生了什麽。


    “難道這個白胡子老道的書法很值錢?”馬到成又這樣猜測說——無以回報,就想用墨寶來饋贈施主——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的……


    “什麽書法呀,他就是在院子裏隨便找了一根兒棍子,然後煞有介事地在前院劃了個圈兒,中間寫了一個字,又跑到後院去找了個空地畫了個圈兒,又在中間寫了一個字,末了,又跑到我家的屋裏在空地上畫了個圈兒,還是在中間寫了一個字……”杜鵑紅講出的所謂的書法,居然就是在地上的隨意塗鴉!


    “他都寫什麽了?”馬到成也覺得這個白胡子老道行為舉止有些異常,但還是關心他在那些畫的圈兒裏都寫了什麽字——似乎玄機應該都在圈兒裏的字上吧!


    “我爸爸後來回憶說,當時他哪裏還有心情看他這樣糊弄鬼一樣的回報呀,也就完全沒在乎他在寫什麽,將白胡子老道推出門外,關好大門,回身進屋打算立即點火結束一家三口性命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在前院的空地上,白胡子老道畫的那個圓圈而裏寫的居然是個‘挖’字!”杜鵑紅講出了這樣的情景……


    “wa?”馬到成不知道是哪個“wa”是哇哇叫的哇,還是挖東西的挖,抑或是別的“wa”,所以,才會這樣問了一句。


    “就是挖地三尺的那個挖……”杜鵑紅直接這樣回答說。


    “寫這個挖字什麽意思呢?”馬到成想知道,這個白胡子老道到底寫這個挖字意欲何為。


    “是啊,我爸爸很是納悶兒,這個家夥為啥要寫這個字,竟跑到後院去看,那個白胡子老道畫的圈兒裏,寫的還是一個挖字,最後跑到屋裏一看,空地上畫的圈兒裏寫的同樣是一個挖字,我爸爸當時的鼻子都差點兒氣歪了——這個該死的老道,偏偏在這個時候跑來戲弄將死的人——三個圈兒裏都寫了個挖字,分明就是在諷喻我該挖三個墓穴之後在放火自焚吧……”杜鵑紅說出了那個白胡子老道寫的全部字都是一個挖字,也說出了杜清風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啥。


    “那個白胡子老道真是這樣的意圖嗎?”馬到成則不覺得白胡子老道是在惡作劇,似乎有更深的東西值得“挖掘”也就這樣問了一句。


    “誰知道啊,反正當時我爸爸是氣壞了,在心裏痛罵了白胡子老道幾句,就衝進屋裏,打算再多澆些汽油,然後,一根兒火柴刺啦一下點燃之後,也就會一了百了,與塵世徹底再見了……”杜鵑紅則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可是你們不是都活下來了嗎?”馬到成則跳出圈外,直接這樣質疑說。


    “對呀,聽我爸爸回憶說,就在他即將點燃火柴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我的哭聲……”杜鵑紅則讓她的故事裏開始有她的表現了……


    “咋了,聽到你的哭聲你父親就放棄自焚了?”馬到成這樣猜測說。


    “說來奇怪,我爸爸說那天我隻哭了三聲,而每一聲‘哇……’聽上去都是一個‘挖’我爸爸就突然猶豫了一下,莫非這個白胡子老道是上天派來拯救杜家的?要了三個饅頭就還了三個字,分別還都畫好了地方,還都是一個挖字,就跟女兒哭出的聲音吻合了,難道是天意非要我把這幾個地方挖開看看裏邊到底有沒有上天的恩賜?也許杜家的活路就在這三個‘挖’字的下麵?”嗬嗬,原來杜鵑紅哭出的是“wa”這個聲音!


    “所以,你父親聽到你的三聲‘哇……’就以為是在提醒他一定要‘挖’那個白胡子老道圈好的地方了?”馬到成這樣猜測說。


    “是啊,我爸爸當時有點走火入魔,嘴裏邊罵這個白胡子老道在他決定帶著全家離世的路上,突然出來搗亂,所以,一定要挖一個地方看看,是不是在戲弄他,假如什麽都沒挖出來,那就對不起,再罵他幾次十八輩祖宗,然後就……”杜鵑紅的故事這才到了高潮部分……


    “就這樣你父親真的挖出了東西,從此改變了杜家的命運?”馬到成馬上想到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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