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一愣,他本以為要扣車的話,這兩個人肯定會怕了,會給點錢息事寧人,沒想到遇見這兩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兒。


    沈明哲示意老錢不要太衝動,畢竟都是機關大院的公職人員,這種大雪天的外出執勤,他也能體諒,雖然對這種方式比較厭惡,但也情有可原,所以盡管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嘴上卻道:“你是青雲縣什麽中隊的?這事我不計較,回去告訴你們領導,有權不能這樣用,會寒了百姓的心,”


    那交警一聽,更是不耐煩了,怒道“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車,趕緊的駕駛證叫出來,這裏可不是雲嶺的地界!”


    “牛逼!”沈明哲斷喝一聲,竟然有這麽給臉不要臉的年輕人,他臉上神色異常難看,隨即又指指警車道:“我看你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需要我給你們市裏盧局長打個電話?”


    那家夥一愣,市裏的盧局長是剛調任過來沒幾天,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沈明哲一發火他才覺得這兩人可能不一般,能夠清楚的知道市交警隊換了新局長,於是連忙邁了幾步,急促的用手敲打車門,這時候車門打開下來一人。


    這人身材有些胖,腆著肚子,警服如同戲服一樣臃腫,不過還有點小班長的氣勢,看到年輕交警有些手足無措的目標,上前道:“哎,咋回事啊,鬧什麽呢,你們是想妨礙執行公務?又是雲嶺的人吧,你們素質呢?真差勁!”


    “素質?就你們這種隨意設卡亂收費的交警,還有臉跟我談素質?”沈明哲冷冷的說道,他心裏的火氣幾乎被燒了起來,可以看得出來在努力克製。


    話音未落,那胖子走過來剛好迎上沈明哲的眼神,他心裏不由得一怔,我去,這人很囂張的樣子啊,於是又轉頭看看司機老錢,那眼神又是一個剛毅,如同即將襲擊獵物的豹子。


    這時候,小交警站在他的身後,扯了一下胖子的衣袖,示意他有事要匯報,其實也是想告訴胖子,這兩人有特殊情況,不是一般人兒。


    不曾想那胖子卻被這兩人的目光激怒了,當交警多年了,什麽樣的鳥兒沒見過,那些違章的、酒駕的、肇事的司機被抓住的時候,哪一個不是跟影帝一樣?


    這些“演員”大都是三板斧,其一嗓門瞬間升到100分貝,咋問年輕的交警,你連我都不認識?你不知道我是誰啊?還要查我,你飯碗不要了吧?其二嗓門瞬間降低到30分貝,示意年輕的交警附耳過去,攀談說某某領導是親戚,這點小事不至於麻煩領導,芝麻點兒小事抬抬手就過去了;其三便是麵前兩位這種類型,故弄玄虛,就是也不標明身份,還非讓小交警們自己領悟出來,然後乖乖賠禮道歉還要麻利的目送放行。


    胖子是老江湖了,小交警一塔手他就猜到了是什麽情況,於是手一甩道:“碰啥呢?媽的,不管什麽來頭,隻要是雲嶺人路過就收三百,不交就掉頭滾蛋,極端天氣,就這一條路,怕個鳥啊,問問他們到底交不交?不交滾蛋!”


    老錢聽到胖交警如此囂張,實在忍不住了,於是站起來把外套脫了,就想好好教訓這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交警。


    兩交警一看,哎呦,這人膽子不小啊,這架勢是要打架闖關啊?胖子交警往後退了一步,諾諾的說道“你要幹什麽啊,我告訴你你這可是襲警啊”


    老錢才不管他說什麽,往前兩步就要揮拳上去,刹那間被沈明哲喝住了,讓他不要衝動,他壓抑著怒火,冷笑一聲,道“罷了,懶得和你們糾纏……”。


    他剛要拿手機和市裏聯係,卻見警車後車門突然打開,又後座上又下來一人,睡眼惺忪,嚷嚷道:“幹嘛幹嘛呢,吵吵啥啊,老子打會兒盹兒都不安穩!”


    那兩人一楞,本來想著容易解決的事情,沒想著打擾隊長,胖子連忙回身笑道:“沒事,馬上解決了,您繼續休息!就兩雲嶺人鬧事,不知趣呢,我們這就處理了。”


    “唔!”那隊長恩了一聲,沈明哲眼睛一眯,這家夥眼熟啊?肯定在哪裏見過?


    他正準備開口,卻見那隊長揉了揉眼睛,一抬頭看見沈明哲,渾身一激靈,像觸電般大喝一聲:“哎呦!”


    兩交警同時扭頭疑惑看向他,他自己則張大嘴怔怔不知所言,呆立半晌,才道:“沈秘……不,沈縣……不不,沈書記”


    舌頭轉了半天,硬是一句話沒說出來,這時候才突然一抬手“啪”一下甩了胖子一耳光。


    “你這個死胖子,你狗眼不識泰山啊,鬧了半天,你不知道自己咬了誰啊?你……,你氣死我了。”他一邊罵,又是一腳上去,偌大一個胖子硬是被其踢趴在雪地上。


    年輕交警見狀,更是嚇得不敢出聲,他挨著胖交警站著,卻又不敢扶他,胖交警的眼睛裏除了驚恐還是驚恐之色,他媽的,心裏憤憤的罵著,他大爺的,今兒是遇見什麽真神了?


    “哎,我說隊長,咱們好像在哪裏見過啊,你這是幹啥呢?毆打下屬?”沈明哲淡淡的說道,老錢也早就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他無法想象劇情變化如此之快,自己剛剛就想狠狠揍胖子一頓,沒想到胖子這麽快就被踢了個狗啃泥。


    那隊長真有鑽進隧道的衝動,可是又不行啊,今兒這是闖禍了,自己才睡了一會兒就被這兩小子闖了大禍。


    “沈、沈書記,您……您好!我是青雲交警隊的小張啊,那年乾玉高架10號橋墩被炸的時候,我在現場指揮交通呢,我們見過,您還誇我工作盡心盡責。”


    “哦,原來是你,我說怪不得有些麵熟,升職了嘛,不錯不錯。”沈明哲淡淡的回應,故意把升職了兩字語氣上加重了一些。


    “實在,實在是對不起,沈書記,這兩個家夥長了一副狗眼,他們……”小張結結巴巴的道,擠眉弄眼的示意兩同行趕緊道歉,他身子根本就伸不直,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這種窘態簡直生不如死。


    當年乾玉高架事件處理完成之後,小張也因為現場處理得當受到了係統內表彰,主要還是市委一秘的當場表揚,於是順理成章晉升成為了小隊長,所以他對沈明哲的樣子記憶猶新,一直都關注著,沒想到再次遇見是這樣。


    “嗬嗬,張隊長,你在這裏更好!省得我給市裏還有縣裏的黃書記通電話了,你問問他們兩個,尤其是他!”沈明哲指指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胖交警,“雲嶺的車路過必須交三百元,不交就滾蛋?”


    張隊長背上冷汗直冒,這種天氣也擋不住他額頭上唰唰滴下的汗珠,他還想出手教訓那二人,又不敢,隻能拚命的朝兩人使了個眼色,兩個家夥早就明白了原委,紛紛耷拉著腦袋,喘氣都不趕大聲一點兒。


    看著麵前這戰戰兢兢幾人,沈明哲眉頭一皺,回雲嶺的高興勁兒一掃而光,落後就被人看不起,貧窮就要挨打,連同屬嶽州的兩個縣之間都有如此的地域歧視,殘酷的社會,弱肉強食,雲嶺落後數十年的局麵,在自己手上真的能改變嗎?


    隨後,那幾人見沈明哲沉默不語,臉上又是陰晴不定,這時候隻要他給市裏一個電話,三個人的飯碗恐怕是保不住了,於是連忙紛紛上前道歉,年輕的小交警幾乎要掉下淚來,胖交警幾乎把頭埋到胸口了,社會百態,人生亦是如此,沈明哲看看尷尬的三人,心想自己好歹也這個位置了,罷了,跟這幾人飆個什麽勁呢?雲嶺很窮,青雲也不富,交警隊恐怕就靠這種收入來發福利了。


    一念及此,他示意老錢上車,他拍拍張隊長的肩膀,長歎一口氣,“算了,你是隊長,守好底線,別再給青雲縣丟人,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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