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大男孩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把手中的車票撕得粉碎,揚在空中,隨後轉過身子,衝向那團篝火,發瘋似地踢來踢去,接著彎腰從地拾起半截火把,揮動一番後,猛地拋向前方的水麵。


    火星亂濺間,四周那些燃燒的火苗漸漸熄滅,隻剩下一地狼藉。


    那大男孩蹲在地好久,才又追到到土坯房門口,大聲地喊了幾句,接著掏出手機,狠狠地摔在門板,扭頭向前方跑去。


    沈明哲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本想看看這對戀人親密接觸,沒想到會看到這樣意外的一幕。


    但足足等了三五分鍾,除了遠處漸行漸遠的男孩的嗚咽聲外,四野寂靜無聲,就連夜風也變得小了些,月亮躲入厚厚的雲層中,大地頓時便得一片黑暗,過了好一會,月亮才重新鑽出,將清冷的月華灑落在蒼茫的大地。


    沈明哲終於站直身子,拍拍有些發僵的腿,抖抖身上的衣服,‘嘩啦’一聲,從斑駁的樹影裏走出來,先走到熄滅的篝火邊轉了一圈,隨後向前奔出十幾米,努力向河壩下望去,他此刻在心裏隱隱有些擔心,生怕那個大男孩一時想不開,幹出傻事來。


    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那大男孩沒有尋短見跳河,而是在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後,便在堤壩邊的台階找到一輛山地車,頭也不回地向前騎去,隻幾分鍾的功夫,就脫離了沈明哲的視線,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他竟然走了?”


    沈明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家夥,居然賭氣把戀人丟在荒郊野外,這要是出點什麽事怎麽辦?再生氣也不能這樣做啊,沈明哲無奈地搖搖頭,不管怎麽說,周雅婷是自己的徒弟,又是周靈雪的妹子,這個體校畢業的大美女,曾一度讓他心神不寧。


    沈明哲站在原地抽了根煙,回想著剛才這兩人的對話,大概也猜出一些原委來,在心裏不禁有些同情起這對戀人來。


    一根煙抽完,沈明哲站起身來,轉身回到老曹的土屋前,朝幾米遠外周雅婷的那間窩棚瞄了一眼,便開門走了進去,隨手關門,屋子裏黑糊糊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他憑著白天的印象走到


    那邊,把衣服脫下來,丟在一邊,從兜裏掏出手機,將手機鬧鍾設在五點半,接著抱頭躺下,拉過毯子,靜靜地回想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這樣輾轉反側了許久,沈明哲沒有一絲睡意,就又翻身坐起,靜靜地抽了根煙,隨後把外衣統統脫掉,卷成一團,丟到腳邊,這才躺下,不知過了多久,腦子終於混沌起來,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忽聽房門‘吱呀’一聲響,一條黑影開門走了進來,沈明哲頓時一驚,翻身坐起,眯著眼睛看去,卻看不太真切,他剛想開口發問,卻聽那人輕聲道:“小磊,我害怕!”


    “是周雅婷!”沈明哲愣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麽好,他索性不吭聲,重新躺下,掉轉身子,將頭貼向牆麵,拉起被子,將頭蒙住,耳朵卻豎起老高。


    隻聽得那輕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周雅婷似乎已經走到一邊,沈明哲的心怦怦直跳,不知如何是好,而這時周雅婷已經脫下鞋子,坐在沈明哲的身後,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小磊,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沈明哲搖搖頭,在心裏默念道:“周雅婷啊周雅婷,你認錯人了啊。”


    周雅婷沒有感覺到異樣,抱著雙肩呆坐了一會後,便躺在沈明哲的身邊,又向裏麵輕輕地擠了擠,沈明哲趕忙把身子向牆根挪了挪,再讓出一小塊空間出來,接著就感覺那個柔熱的身子貼了過來,鼻孔裏鑽進絲絲縷縷的香氣。


    沈明哲一動不敢動,腦子裏麵暈乎乎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紛遝而來。


    周雅婷靜靜地躺了一小會,就也側過身子,抬手推了推沈明哲,輕聲道:“小磊,我睡不著。”


    沈明哲知道,既然剛才自己沒有說話,那現在就更加不能開口,隻能繼續裝聾作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在腦子裏拚命地去想周靈雪,借以忘掉躺在身邊的美女,以免情況繼續惡化,這種孤男寡女的考驗,對他來說實在是高難了點。


    周雅婷見沈明哲一動不動,以為小磊的氣還沒有消,就歎了口氣,把臉貼在沈明哲的後背,輕輕地磨蹭起來。


    沈明哲的心跳愈發的劇烈起來,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實際是危險到了極點,周雅婷隨時都有可能會發覺,躺著的不是自己的戀人,那時候該怎麽辦?又或者,一會那個大男孩反悔了,騎著自行車返回來該怎麽辦?


    這種事情以前從沒經曆過,沈明哲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他隻盼著周雅婷能早點睡著,自己好趁機溜之大吉,免得節外生枝,萬一自己一時把持不住,把躺在身邊的這位美女給xx了,那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麻煩,更會多方無法交代。


    但這隻是沈明哲一廂情願的想法,他身後的周雅婷卻沒有入睡的意思,而是輕聲地呢喃著:“小磊,你知道嗎,我很矛盾。”


    沈明哲微微點頭,心道我也很矛盾,大家彼此彼此。


    接下來,隻聽周雅婷繼續幽幽地道:“你知道,姐姐離婚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已經很可憐了,我內心是想找個好人家,家境好一些,以後也好對她有個照應,雖然那個沈明哲對我姐不錯,但他也不會娶她,靠別人都靠不住,我唯有靠自己。”


    沈明哲心裏微微一動,周雅婷說的何嚐不是這樣,他不管多在意周靈雪,都不可能娶她。


    過了一會,周雅婷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有如夢囈一般,沈明哲稍稍鬆了口氣,但卻覺得後背那張臉卻貼得更緊了些,黑暗中,傳來她輕輕的抽泣聲,沈明哲不知該怎麽安慰她,隻能繼續保持沉默,或許,這就是最好的安慰。


    夜漸漸深了起來,漆黑如墨的房間裏終於寂靜下來,身後的周雅婷似乎已經睡著了,那均勻的呼吸一直在沈明哲的脊背往複不休,讓他感覺麻麻的,卻不忍離開。


    又等了二十幾分鍾,沈明哲覺得身體有些僵硬,便翻動身體,而此時睡夢中的周雅婷竟伸出一隻胳膊來,輕柔地搭在沈明哲的身上,抓撓幾下,嘴裏含混不清地咕嘟一聲,之後,那條光滑的小腿也提了來,壓住了沈明哲的腿。


    沈明哲不敢再做出動作,怕驚醒她,就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盯著漆黑的空,在心裏默念道:“等會再走,等會再走,千萬別睡著了”


    他心中一直默念著,可已經後半夜了,人的意誌就是這樣的薄弱。


    不知過了多久,霧氣終於消散,一絲溫暖的陽光從門外滲透進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動了動,迷迷糊糊中,沈明哲最先睜開眼睛,在頭腦恢複清醒之後,他頓時生出一種要吐血的感覺。


    他與周雅婷正緊緊相擁,沈明哲卻沒有半分的喜悅,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這種美女,他自討無福消受,現在要做的,當然不是胡思亂想或者借機揩油,而是抓緊時間脫離險境,他仿佛有種錯覺,懷中抱的並非是一位千嬌百媚的美少女,而是一枚隨時都會引爆的藥包。


    想逃跑也沒那麽容易,沈明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動作著,這種感覺,就像在拆卸一個定時炸彈,他必須在周雅婷醒來前,將全部引線精準地剪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盯著周雅婷那張嬌美的俏臉,先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麵頰向後撤去,再把自己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移開,接下來,沈明哲戰戰兢兢地拿手輕輕抓住那皓腕,緩緩地將她的胳膊從自己的腰部挪開,一切動作都必須是輕柔舒緩的,容不得有半點的閃失。


    沈明哲的額頭布滿了細碎的汗珠,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他成功地把墊在周雅婷頸下的胳膊也抽了出來,將兩人的身體成功地做了割裂,下一刻要做的,隻是抓緊時間逃跑。


    抬手擦了擦汗,沈明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周雅婷的幾根秀發隨著剛才的吸氣動作飄起,鑽進自己的鼻孔裏,在憋了不到五秒鍾後,沈明哲終於打出了有生以來最響亮的一個噴嚏。


    “阿嚏!”


    沈明哲抬起右手,痛苦地捂住臉,等待著預料中的一聲尖叫,所有的努力,都將隨著這一聲噴嚏化為烏有,沈明哲已經開始在腦海裏想象該如何應對了,比如說,應該在她發出驚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告訴她,是你主動到我這裏來的,並且,我們什麽都沒做,又或者,自己搶在她前麵大叫起來,來個賊喊捉賊……


    屋子裏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得到,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沈明哲的目光透過指縫溜了出去,盯著美少女那微微顫動的睫毛,他在心裏不停地默念道:“不要醒啊,千萬不要醒啊,繼續、繼續睡。”


    這時候,時間幾乎靜止,而奇跡也出現了,美女的睫毛在顫動了無數下後,終於沒有睜開,而是輕輕地翻了個身,讓出了一小塊空間,她的睡姿頃刻間變得優雅閑適,表情恬靜而秀美。


    沈明哲卻無心欣賞,趕忙悄悄溜下去,抱起那疊外衣,來不及穿,躡手躡腳地向外去。


    在成功地從窩棚裏走出的那一刻,他簡直生出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沈明哲回頭望了一眼,興奮地握著拳頭揮動幾下,便飛快地向前方躥了出去。


    十幾分鍾後,周雅婷才緩緩地坐起,她倚在牆邊,呆呆地坐了半晌後,才喊出一聲高亢的呼叫“你個死小磊,壞小磊!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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