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了徐霸那副惶恐的樣子,就算再借給袁為民一個膽子,他也不敢沒頭沒腦地就應承下來了,他的考慮重點,馬上轉移到了另一個問題上,沈明哲要出資,是不是想借這個機會奪取控製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袁為民非常明白這個道理,他投資酒吧的兩百萬,就是在他就任副所長和所長這短短幾年內撈到的,當然他如此放肆的撈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因為一個人。


    因為誰呢?當然是另一個姓袁的年輕人,緝毒特警袁彪,袁為民真是袁彪的親生父親,當然這是後話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知道了沈明哲的勢力,他怎麽還敢放這頭老虎進自己的勢力範圍內?


    “嗯,其實也不差多少,”他強行做出個笑臉,偽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隨便籌措籌措就有了,多謝沈主任關心,這點錢還要你幫忙,你這不是小看我麽?”


    聽到這話,沈明哲心裏一顫,這袁為民也是一隻老狐狸,竟然連參股的機會都不敢給他,如果以後隻拿到一點紅利,那沒用什麽花頭了.


    “袁所,這話就不對了,兄弟有困難,那當然要慷慨解囊,我可不想因為你缺錢,弄來幾個不合適的股東,最後項目搞成個半吊子!”


    袁為民聽得很有點匪夷所思,不過,聽說沈明哲僅僅是為了項目的漂亮,他的心裏又是一陣狂喜。


    仔細盤算一下,袁為民開口了,“沈主任既然這麽說,那倒也簡單,錢麽你隨便出點意思下就行了,到時候你和趙乾算三成股份,至於你倆怎麽結算,我就不管了,在北新這地界上,沒用什麽事情咱擺不平的。”


    袁為民挺會算計,這麽一來,人情也賣了,還不用因為沈明哲出錢多分了他的股份,反正趙乾的股份,他是早就盤算好的,眼下多出一成來,能巴結住這個高深莫測的沈明哲,很劃得來。


    最關鍵的,是得盡快把項目搞到手,眼下機會難得,他整天同這些特殊行業打交道,自然知道,眼下正是東臨縣的娛樂行業大爆發的前夕,嚴打已經過去了,馬上就可以大張旗鼓的營業了。


    “對了,你這個酒吧項目開了,其他的酒吧歌廳有沒有什麽意見?”沈明哲問道,畢竟他不熟悉行業規則,打聽一下為好。


    袁為民對“你這個酒吧”幾個字非常敏感,這證明沈明哲並沒有染指酒吧的計劃,起碼表麵上沒有,心裏一高興,他登時就是冷哼一聲,狠狠地說“切,其他場子算什麽東西?要是他們敢斷我的財路,回頭老子天天帶隊去查他們,看他們有好果子吃?”


    兩人不知不覺,一瓶白酒就被gan掉了,時間也近九點了,袁為民越喝越興起,覺得街道辦這次總算來了一個好主任,多年的黴運終於要離自己而去了,“哈,沈主任,咱倆一定要精誠合作,把北新街道這一畝三分地兒掌握住!”


    他正白活呢,手機響起,他漫不經心地接起電話,沒說兩句,臉上的神情就逐漸凝重了起來,到最後隻是“嗯嗯”地應答,不再發話了。


    沈明哲本不想問這個電話的來曆,可眼見袁為民的神色越來越沉重,好奇心不由得大起,袁為民臉上的沉重,落入他的眼中,逐漸地演化為幾個字,北新街道要出事了?


    好不容易等袁為民掛斷了電話,沈明哲再也按捺不住了,“袁所,什麽事兒?有大麻煩了?需要幫忙不?”


    不需要——袁為民差點就把這三個字說出來了,可是轉念一想,眼前這位可是聰明人,底細不可琢磨,萬一將來,他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這事,自己可不是憑空就得罪人他了?


    “有點兒麻煩,”袁為民先是歎了一口氣,才硬著頭皮直視沈明哲,“嗯,嗯……我的人抓賭的時候,抓住了一個人。”


    我靠……沈明哲有點想罵人,他盯著袁為民的臉看了半天,確定對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仔細想了半天,才緩緩發問,“抓人了有這麽煩?不會是失手打死了吧?”


    警察抓聚眾賭博,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若不是出了麻煩,怎麽會有電話在下班後打給袁為民?還弄得他一臉嚴肅?


    警察們的工作作風,沈明哲聽說過一些,他們對罪犯刑訊逼供以期掏出更多的案子,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警察也是人,他們也想上進,這一點,他充分能理解。


    所以,見到袁為民這副為難樣,他直覺地認為,八成那賭徒逃跑的時候,不小心被警察抓住打死了。


    誰想,袁為民苦笑一聲,“人倒是沒死,不過,今天是一個新隊長帶隊值班,那家夥初來咋到,還不熟悉當地的情況,再加上今天又喝了不少酒,所以……”


    “我說,你給我說重點,扯這麽遠,我都沒聽明白呢”沈明哲有點火了,著急的拍拍酒桌,直震得桌上的杯盞碗碟跳個不停,吊胃口也不是你這麽個吊法吧?說了半天都不知道啥事情。


    大隊長喝高了,那裏被圍的時候,有人愣是不怕死的衝了出來,想要跑掉,被他們狠狠的抓了個正著,然後趁著夜色就是一陣痛打。


    大隊長生氣了,後果當然很嚴重,賭徒被打得死去活來,最後才發現那人竟然是歐陽書記的侄子。


    人們說的賊骨頭,一般是指賤骨頭,不打不老實,不過這個賭徒的骨頭,卻沒這麽禁得住打,最後,那人大喊著,他是歐陽書記的侄子,大隊長才罷手了。


    一聽他是歐陽書記的侄子,酒意上頭的大隊長不怒反喜,他的玩興正濃著呢,‘想著就你是書記的侄子,我還是他大爺呢!’


    這個小賭鬼,撒謊都不會的,竟然說出這種哄人的話,歐陽傑喊的越響,大隊長就越興奮,於是,他換著法子把這小子又打了一頓。


    終於,有其他的賭徒看不下去了,趕緊跑出來證明他確實是歐陽書記的侄子,一聽這話大隊長馬上醒酒了,這可怎麽辦,好像是闖禍了?


    不過,經過做筆錄,調查發現,今天他們的賭局很大,歐陽傑一晚上輸了六十多萬,他一個警局的司機,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錢?


    大隊長抓緊審訊,連哄帶騙,加上去歐陽傑的家裏調查,又發現了他藏在了床下的兩百多萬現金,這可就是大案子了。


    查到了這筆來源不明的巨款,大隊長要嚴刑逼供了,可把歐陽傑嚇傻了,馬上招供說這筆錢都是歐陽書記給他保管的,大隊長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才給袁為民匯報,征求處理意見。


    這可是大案子,假如巨款真是歐陽書記給的,他從哪裏來的這筆錢?


    歐陽俊四十出頭,仕途正旺呢,外人一度傳言他為官清廉,是個好幹部,這事情如果曝出去,那就是頭版的大新聞。


    有傳言說,他很快就會升任市委委員,調任嶽州市開發區主任,這歐陽俊由縣裏邁向市政府的台階。


    年輕有為的幹部——這並不是什麽要緊事,要緊的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歐陽俊的姑父是省委常委。


    在歐陽傑的身份被揭露的那一刻起,這個大案子,登時變成了燙手山藥,大隊長思來想去,死活是拿不定主意,隻好打電話請示一下袁為民,“袁所長,這事我們得聽你的,您說要報上市裏,我們就報,你說不報,我們就不報!”


    可想而知,袁為民接了這樣的電話,會是怎樣一種心情了,可是麵對沈明哲的咄咄逼問,他隻能慢慢道來,看看沈明哲能幫他出個什麽主意?


    一個縣委書記,而且才四十多歲,可能靠著工資攢下這麽多的財富麽?不可能!揭開這麽大一大案,那絕對是一件驚心動魄的大事,但是他還是很猶豫,他賺不到這麽多錢,不代表他的親戚朋友賺不到,要拿到證據才能下定論。


    當然,他不可能因此而貿然地表態,聽聽袁為民的想法,是非常有必要的,“袁所,以往你們遇到這種事,是怎麽處理的?”


    “誰會天天遇到這種事?”袁為民苦笑一聲,他的酒早就化做了冷汗,“不過,按理說,既然歐陽傑說錢是歐陽書記的,我們應該去做個筆錄調查”


    “開什麽玩笑?”沈明哲冷笑一聲,“你這要是去問了,假如真的是他的錢,他會承認嗎?反而會打草驚蛇,說不定他還會轉移了更多的巨款。”


    “他也可能承認啊,人家姑父是省委常委啊,家裏親戚還有人做生意,還怕你不成?”袁為民臉色一繃,正言回答,“不過,那樣的話,北新派出所就要保不住了,扛不住這種壓力。”


    “照你這麽說?”沈明哲隱約明白了點什麽。


    “沒錯,”袁為民點點頭,“這個案子,根本不能立,歐陽俊那裏,倒是可以打個招呼,不過,就當一切都沒發生,興許是更好的選擇,找個借口把那個小子給放了,他也是警局裏的司機呢,公安局,我們也惹不起啊,我們隻是一個小派出所”


    “哦,明白了,”沈明哲點點頭,“今天如果不是我問你,你就打算直接裝聾作啞了?”


    “要不然呢,現在是晚上,明天這事情不處理,馬上就會露餡了!”袁為民苦笑一聲,他實在太鬱悶了。


    沈明哲沉默半晌,終於笑吟的點點頭,“我明白了,敢情你是礙著那幾個警察呢,大家都知道了,你這是怕傳出去風聲啊?”


    袁為民苦笑一聲,搖搖頭,“沈主任,你的嘴實在太毒了,知道這事兒的人實在太多了,就算我想裝聾作啞,將來有人咬出來,我會不會出事都難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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