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蕭長河將靈寶停下,衝著對麵的修士行了一禮,卻警惕的沒有下去,“不知二位前輩過來,所謂何事?”


    “你這小子,對我們還戒備的很?”一位稍胖的長老掐著腰,“若不是過來保護莫鬼鬼,我們何至於在這兒吹著冷風,早就逍遙快活去了!”


    “行了,”旁邊清瘦的長老拉住他,這也是好事兒,“就是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他說著,扔給蕭長河一枚玉簡,“我們走了!”


    莫鬼鬼挑挑眉,鬼修派人追殺過她兩次,都是元嬰修士,但從銅陵城出來後反倒是沒有見到人,無論是回逍遙的一路還是去往未名海沿線的現在。


    “晚了一步,你說的應驗了,”二位長老走後,蕭長河粗略的掃過一遍,將玉簡又丟給她,眉心緊緊地蹙著。


    “應該說,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莫鬼鬼神識進入玉簡,“我隻見到了四名化神期鬼修,但未名海沿線八座城鎮都已經被控製住了,每一處都有化神修士。”


    “就是不知道這個化神修士,是原來的,還是被控製的,”蕭長河重新啟動了靈寶,飛快往南而去。


    “各大宗門的老祖已經過去了,沈老祖就在附近,直接去了匤圍城,帶著眾人逍遙弟子,”莫鬼鬼將玉簡收起來,“還是盡快趕到那兒吧,這消息已經是兩天前的。”


    除了十五這天,靈寶晝夜不停,終於在兩日後到了地方。


    匤圍城三麵環山,背靠著未名海,隻要守住各處的山峰位置,很難打進去,而山峰處曆來都是城內的守衛重地,布上重重陣法,現在反倒是將眾人攔在外麵。


    山峰下森林內的空地上,拔地而起了許多小屋,給眾位修士歇腳。


    莫鬼鬼二人趕到之時,夜色已經降臨,但各個小屋內皆是空的,隻有警戒四周的修士還站在那裏。


    “你們是何人?為何單獨過來?”這修士也是金丹期,身穿著長春穀的道袍,一臉懷疑的看向二人,但他們身上穿的道袍都是好料子,這修士也不敢說的太過。


    “逍遙蕭長河,”蕭長河也知道這個時候的特殊,拿出了自己的令牌,“這是莫鬼鬼。”


    “啊?”這修士的氣勢弱了一些,自然聽過二位的大名。


    “我們的令牌,”蕭長河將令牌遞過去,看向周圍的山峰上,“這裏為何一個人都沒有,都聚集在山峰上?”


    “實在對不住,不知道你們身上有沒有魂魄依附,所以就算有令牌,也不能直接放你們進去,”修士接過令牌看了一眼,抬起頭說道,“百花穀的譚家出了些事,大家都在上麵看熱鬧,也沒人過來證實你們的身份···”


    “已經有人下來了,”莫鬼鬼看向走過來的苦顏真君。


    “你們來的還真是巧,”苦顏真君從儲物袋內拿出了一麵鏡子,靈氣打在上麵,照向了二人,“這是一位老祖剛剛煉製的,身上有魂魄,便會顯露出來。”


    “譚家出了什麽事兒?”那修士放了行,莫鬼鬼二人跟著苦顏真君上了山頂。


    “譚楚瑟身上的鬼修那是偽化神,不知什麽時候抓了譚楚然,正在和剛剛趕過來的譚家老祖叫囂呢!”苦顏真君扇子擋在臉上,悄悄的對著他們說道。


    聽到這話,莫鬼鬼看向不遠處,陣法邊緣的位置是一處空地,上麵放置著一個台子,看樣子是件靈器。


    正中間是一根約莫有三人合抱寬的柱子,譚楚然正被捆在上麵,臉色煞白,嘴角流出血跡,身上的道袍也混合著灰塵和血液,看起來頗為狼狽,奄奄一息。


    站在莫鬼鬼一方最前麵的,是譚家唯一的老祖,名叫譚柳,眼含焦急的看向譚楚然。


    而隔著台子與老祖相對的位置,被放了一張寬大的座椅,上麵鋪著不知什麽妖獸的獸皮,坐著個女修,一襲白色的道袍,靠在椅背之上,看起來頗為柔弱,隻是神色間的狠厲讓人不敢輕視。


    之所以稱這鬼修為偽化神,乃是她還沒有完全的晉階,算不上真正的化神修士。


    眾所周知,晉階被分為了三個階段,由金丹晉階元嬰,一則是要經曆心魔劫,二就是雷劫,最後乃是丹田處的金丹和神魂融合,形成元嬰的過程。


    三個階段,成功一或兩個步驟,便能稱為偽元嬰,日後多加修煉,找到契機才能真正的晉階元嬰期。


    而對於化神修士來講,同樣的步驟,不過最後則是元嬰有形化無形的過程,如麵前的鬼修隻過了心魔劫,神識強大,但屬於鬼修的雷劫和第三個步驟卻沒有完成,隻能算是偽化神。


    不過以莫鬼鬼如今的修為,自然是看不出什麽化神修為的真偽。


    可她現在站在這兒,卻能真真切切的看清鬼修姣好的麵容,細細看來,竟然和譚詠老祖有六分相似,尤其是一雙鹿眼,看向人的時候隻覺得楚楚可憐。


    如此情景,這鬼修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譚絮,你究竟要幹什麽?快放開楚然!”譚詠身上穿的是百花穀的道袍,裙擺被繡著清新雅致的蓮花,收腰處係了一根腰帶,顯得腰肢格外纖細。


    “你總是擺著這樣一張無辜的臉,每每看到都讓我覺得惡心,”譚絮悠悠的開口,眼含恨意。


    莫鬼鬼見此暗自思索,譚絮正是之前譚楚瑟祭拜的那個人。


    但如今看來,卻未必是去祭拜。據資料記載,譚柳和譚絮雖說都是譚家的弟子,但明麵上的交集卻不多,一個是天之驕子,順風順水的晉階,另外一個卻是泯然於眾人。


    若不是今天的事兒,或許根本不會有多少人知道譚絮這個名字。


    現今她們雖說隻短短交談了兩句話,可其中透漏出來的意思卻不像是陌生人,更讓人好奇的是她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讓譚絮記到了今天,做鬼都不放過。


    “心內肮髒,入目之處皆是汙穢,”譚柳聲音有些顫抖,手握成拳,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


    “嗬,肮髒?”譚絮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嘴角掛著冷笑,“就是不知道,你若是按照我的軌跡生活下來,是否還能如同現在一樣,心思純淨?”


    譚柳聽到這話,嘴唇微抿,眼內似是有些猶豫。


    “譚柳,你不肮髒,是因為譚家將汙穢都隱藏起來,”譚柳眼內的妒意幾乎藏不住,“可為什麽,要我來承擔這些?”


    “譚絮,你收手,我替你求情,饒恕你的性命,”譚柳麵露不忍。


    “饒恕我的性命?”譚絮臉上嘲諷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然後呢,接著將我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嗎!”她手拍在椅子上,站了起來,“日複一日,我所能見到的,皆是黑暗一片,那是你看不到的汙穢!”


    “我···我當時不知道···”譚柳的氣勢平白弱了一分。


    “好一個不知道!”譚絮甩了甩袖子,慢慢的踱步,“大家想必也不知道吧?沒關係,我來告訴你們,今日到場的諸位可是有耳福,能親耳聽到百花穀傳承了這麽多年的秘密!”


    “譚絮!”譚柳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不管怎樣,百花穀生你養你,總還有情分在,你不能說···”


    “情分?”譚絮身為鬼修,已經沒有眼淚,可她現在身上的哀戚,在場的眾人皆能感受的到,“生養之情,早在一次一次的取走我本源精血的時候,消耗殆盡了!”


    “譚絮···”譚柳不自覺的往前一步。


    “別過來!”譚絮的手中忽然出現一道黑色的鎖鏈,連著的那頭是譚楚然,撕扯間,譚楚然的嘴裏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你再踏進來一步,她就必死無疑。”


    “不,”譚柳搖搖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你···”


    “百花穀最負盛名的秘技,到底是怎麽來的?”譚絮的嘴角忽地勾起邪惡的笑,一一看向圍觀的眾人,“各位應該很好奇吧?這麽多年啊,一點消息都沒有流傳出去。”她伸出手指,輕輕搖了搖,“楚瑟!”


    譚絮叫了一聲,從後方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女修。


    她的臉在月光中緩緩變得清晰,其樣貌看著和綁在那裏的譚楚然有八成相似,正是譚楚瑟,許多年不見,她竟然也到了金丹後期的修為,來到譚絮的身邊站定。


    “各位的目力應該都不錯吧?”譚絮懶懶的說著,拉起了譚楚瑟的左手,將袖子挽上去,露出了遍布傷痕的手腕,“知道這是什麽嗎?”


    她將手腕麵向在場的眾人,看了一圈兒,自然是沒人回答,譚絮也沒有在意,將手腕又放回手中,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曾幾何時,她的手腕也是如此的傷痕累累。


    “我說過,要將你的傷痕抹去,但可惜,受傷的時候年歲太小,早就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再也祛不掉了,”譚絮小聲地在譚楚瑟的耳邊說道,不知是說給她,還說說給自己,言罷將手腕放下,示意她退到一邊。


    “據傳,百花穀秘技,是在小的時候將花種種在女孩子的體內,一旦花種能生長於丹田之上,日後便能修行,”譚絮悠悠的開口,“這話···確實沒錯。”


    “但卻隱藏了一大部分,”譚絮依舊在冷笑,隻是笑容中卻帶著一絲悲涼,“所有被種下花種的女孩子,隻有雙胞胎的女孩子才能成功。”


    莫鬼鬼聽此,心中微動,譚楚然和譚楚瑟是雙胞胎她知道,但聽她的意思,譚柳和譚絮,難道也是一對雙胎?


    “不過百花穀一定會隱藏這個消息,選中其中一個在明,另外一個在暗,都照常的種下花種,”譚絮和譚柳對上視線,“在暗的那一個,每日都會取出一點帶著花種血脈的本源精血,為明著的那一個做成丹藥,提高花種種植成功的幾率。”


    “從開始種植到引氣入體之前成功,一共八百六十三天,每天都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以靈藥吊著性命,眼看著血液從手腕上流出,每日都活在生命流逝的恐懼之內,一個一個的看著身邊的小夥伴死去,卻毫無辦法。”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嘩然。


    譚絮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向譚柳,根本沒有在意周圍修士的眼神,“我應該感謝你,因為你的天賦很好,比起其他人四五年都被關在下麵,我很快就解脫了。”


    譚柳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不過解脫又有什麽用呢?”譚絮臉上逐漸沒了表情,“扔在地牢內自生自滅,靈藥沒有無所謂,可是他們連食水都不給,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這和殺了她有什麽分別!”


    “我···”譚柳站在那裏,身體看起來搖搖欲墜,眉心輕蹙,避開了她的視線,“對不起···”


    “對不起?”譚絮慢慢走到台子前,“嗬,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她輕蔑的看向譚柳,“你知道我是怎麽活下來的嗎?”她的眼神逐漸變的陰狠,“是和我關在一起的女孩兒,拿著她們的血,養活我的。”


    “我譚絮命不該絕,體內的花種種植成功了,百花穀舍不得我就這樣死去,所以把我接出來,”可其他的夥伴,都死了,譚絮隻要想到這裏,臉上便一陣扭曲。


    “譚柳,你知道是什麽支撐我活下來嗎?”譚絮回過頭,看向譚楚然,“是恨,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她說著,手中鐵鏈纏繞了一圈兒,狠狠的往後拽去,譚楚然的嘴裏立刻發出隱忍的悶哼,卻死死咬住嘴唇,忍住疼痛,可額頭上的冷汗,嘴唇上滲出的鮮血卻,泄露了她此時的感覺。


    “你有什麽衝我來,拿一個孩子撒什麽氣?”譚柳往前一步,眼眶通紅,“楚然你沒事兒吧?”


    “不愧是譚家寄予厚望的人,這份隱忍,強你百倍!”譚絮的手握緊。


    譚柳少時受盡寵愛,蓮花種植於丹田處成功以後,又得老祖的賞識,養的不諳世事,修為雖高,但心思純淨,不惹塵埃。


    譚家的野心不小,但很顯然,譚柳沒有這個能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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