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找牛先貴之前,李俞還抽空去見了另外一個人。


    ——金童


    算一算距離金童來到綠野也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在此期間他一直在進行戒斷治療,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金童使用降壓和安眠藥的次數明顯有所減少。


    一直到現在根據照顧他的露比所說,金童已經有超過十天沒有使用任何藥物了,而且身體狀況也還算穩定,甚至恢複了一些鍛煉。


    李俞正好也趁這個機會去探望一下他。


    說起金童來,李俞對他的印象有些複雜,雙方第一次見麵,金童就帶人埋伏了他,之後還把他給裝進麻袋裏,想要打包帶走。


    接著過去沒多久這家夥又偷偷溜回綠野拐走了小侍女。


    光是這兩件事情,李俞已經有足夠的理由幹掉他了,但是後來金童在營救克拉拉的過程裏反水,倒是也的確發揮了不少作用。


    而且他算是主動跑來投靠雙休教,有一定的廣告效應,李俞也就懶得跟他再算之前的那筆爛賬了。


    但是之後具體該怎麽處置金童,李俞也還在思索中。


    金童和裘德有幾分相似,兩人都不怎麽合群,對他人的生命充滿了漠視,手上都曾經沾滿過不少鮮血。


    但是裘德殺人主要是為了他自己,在皈依星期六之前他是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隻有在受到威脅,或是有利可圖時才會動手。


    金童和他的情況又有所區別,金童是銀月教會在暗中培養的殺人機器,又被施以藥物控製。


    他殺人沒有太多的個人喜好,純粹就是聽命行事,動手的時候也幾乎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李俞一邊想著,一邊已經來到了金童所在的小院外。


    他伸手敲了敲門,很快就從裏麵探出了一個腦袋來。


    “梅林先知,您來了?”露比看到門外的人後有些吃驚。


    “嗯,現在方便讓我進去嗎?”


    “當然。”露比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院門。


    李俞隨後邁步走了進去。


    由於金童的狀況有所好轉,他已經不再被栓在院子裏了,轉到屋內居住,但是手腕和腳腕上依舊戴著鐐銬,以確保他不會逃脫。


    李俞進門的時候金童就已經聽到了動靜,從床上爬了起來。


    但當李俞來到屋內,卻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下一刻,金童如同一頭獵豹般悄無聲息的接近了李俞的後背,將手上的鐵鏈套在了李俞的脖子上。


    現在的他隻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輕鬆絞斷眼前那個黑服男人的脖子。


    然而後者就像完全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心跳和呼吸的頻率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就連站姿都和先前一模一樣。


    “你太大意了,不該一個護衛都不帶就來這裏的。”金童湊到李俞的耳邊,語氣森然道。


    “真神的使者是殺不死的。”


    “希羅多德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他隻是在虛張聲勢,但我是認真的。”李俞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我的寬容是有限度,等我再次複活,我就隻能嚐試開發你最低限度的用途了。”


    “什麽是最低限度的用途?”


    “就是在你死後將你的屍體回收拿去給英靈使用。”


    金童冷哼了一聲,最終還是將鐵鏈從李俞的脖子上移開了。


    這時候露比也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兩人站的那麽近,她的眼珠轉了一圈,隨後對金童道,“水缸裏沒水了,我出去打一點吧。”


    “不許去!”


    “不要緊,我沒有事情。”李俞也道。


    說完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又指了指麵前另一張空椅子。


    金童不喜歡這種局麵完全被對麵所掌控的感覺,但是他又沒有別的選擇,沉默半晌後還是不得不坐了下來。


    “你現在怎麽樣了?”李俞整理了一下剛剛被弄皺的衣領,問道。


    “比之前好多了,但是我現在睡覺很容易醒,有時候膝蓋還會疼痛,另外還會莫名的煩躁。”


    “嗯,這些都是戒斷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李俞道,“運氣好的話,幾個月後就會減輕,甚至消失。”


    “那要是運氣不好呢?”金童問道。


    “可能會伴隨你的餘生。”


    金童聞言再次陷入到沉默中。


    “往好的方麵想至少你熬過來了。”李俞道,“我記得你說過千百年來衛教隊裏還沒有人能成功擺脫銀月教會的控製。”


    “你給我的神藥的確起到了作用。”金童也承認,“我靠它們才撐到了現在。”


    “藥物隻是輔助,你能堅持到現在更多的還是憑借你的意誌和精神力。”


    “是瑪麗。”


    “嗯?”


    “瑪麗幫了我很多,她總是會隔三差五的來探望我,還給我講星期六和你的故事。雖然我一度覺得你隻是個騙子,打算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等死。”


    “但是在我最艱難的的時候,是那孩子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金童頓了頓,“有件事情我從來沒有講給過其他人,其實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如果她能活到現在,大概也和瑪麗一樣年紀了。”


    “你是怎麽失去她的?”


    “瘟疫,為了給她治病我答應了銀月教會的條件,加入了衛教隊,但她後來還是死了。”金童道,“然後我也再沒法擺脫身上的詛咒。”


    “你的妻子呢?”


    “難產死了。”


    “所以你現在再沒有其他親人了?”


    “沒錯。”金童道。


    “你在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瑪麗想讓我留下來,但是我擔心你會像希羅多德一樣利用我,控製我……我已經厭倦了,不想再卷進宗教鬥爭這種破事裏了,如果你能答應這一點,我或許可以留下來,做個伐木工或者農夫什麽的。”金童道。


    “以你的武藝,做伐木工和農夫太可惜了。”


    “我無所謂,再說了你的人砍掉了我一根大拇指,我也不是頂尖的劍客了。”


    “我可以答應你不讓你再參與到宗教鬥爭來。”李俞道,“但是我還有個更適合的差事給你。”


    “什麽差事?”


    “裁判所,那裏現在正缺人,而且你的履曆也很符合那裏的工作要求。放心,你不需要麵對異教徒,那是我新設立的一個對內的監察機構。”


    “你確定,以我的性格適合和其他人一起工作?”


    “裁判所不需要你和其他人搞好關係。”李俞道,“實際上我正打算把這片土地上不怎麽合群的人都派到那裏去,你們看彼此不順眼也不要緊,反正你們今後也是各幹各的。


    “你的工作是調查那些貪汙,濫用手中的權力和違背戒律的家夥,不過也要記得,當你們在監督別人的時候,也同樣會有人在監督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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