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什麽?”老人臉色驟變,目光中掠過一抹慌亂之色,旋即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沉聲道,“是艾麗薩跟你說的?”


    “沒有,她來找我隻是希望我能為她作證,證明她和托雷斯改主意的事情沒有關係,但是當我問她誰是主使時,她又不肯說,嗯……不過不要緊,不肯說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回答。”李俞道。


    “我問我自己,城堡裏有誰值得她如此維護,又有誰的話是她即便不願聽也不得不聽的,之後很容易就想到了你。


    “你是阿裏亞斯家族還在世的最年長的人,家族裏其他年輕人都是你的後輩,伊蕾婭和布蘭卡是你的曾孫女和曾孫子,魯斯、艾麗薩、托雷斯也都是你的直係血親,你平日裏在家族中話並不多,很容易就被人忽視。


    “但是當你決定開口的時候,所有人都需要恭敬傾聽並尊重你的想法,甚至無條件的服從你。之前在侯爵府,當你說伊蕾婭是一位阿裏亞斯的時候,無論是瓦內莎還是迪亞斯,立刻便不敢再在這件事情上繼續做文章。


    “我其實應該更早一點想到的,隻有你有能力在選舉開始之前便提前一步定下結果,你要求安東尼奧用謊言穩住伊蕾婭,又寫信給在王都的小孫子,強迫他在最後關頭改選布蘭卡。


    ”托雷斯與艾麗薩關係親密,但是他也無法違抗你的命令,你甚至還要求所有人一起演了一出戲,將伊蕾婭瞞在鼓裏。”


    李俞的回答有條不紊,也讓奧娜的心中竄起一股寒意。


    當初在侯爵府上,她曾經親眼目睹李俞以一敵眾,最終幫助伊蕾婭完成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翻盤,當時就對這個破壞她計劃的異邦人頗為忌憚。


    不過那時的她畢竟隻是個旁觀者,如今卻是終於有幸親自上陣領略了一把這家夥的可怕。


    僅僅隻是通過艾麗薩上門時所流露出的為難態度,就能一路順藤摸瓜,推出她才是幕後的主使者,這家夥真的如他自己所說,隻是區區平民而已嗎?


    奧娜對那些賤民並不陌生,他們為了能填飽肚子,每天起早貪黑的在田地裏工作,怎麽可能培養的出這麽敏銳的觀察力與縝密的思維來。


    以他們平日裏那單純的人際關係,也根本無法應付貴族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而眼前這個身著黑色異服的異邦人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在類似的複雜環境中生活了很久,早就已經對這一切見怪不怪,所以才能表現的如此遊刃有餘。


    這一刻的奧娜不知為何竟是又想起了那日的安東尼奧。


    當自己的聲音突然回蕩在侯爵府上空時,他是如此的絕望與驚恐,現在輪到奧娜來體會這種滋味了。


    李俞的聲音並沒有停止,“其實以你在家族中的影響力,大可以直接表態,支持布蘭卡上位,伊蕾婭對此即便不滿也毫無辦法,不過你卻選擇舍近求遠,兜了這麽一個大圈,最後把自己真正心儀的候選人也給兜沒了,實在是……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換我肯定是不會這麽做的,所以我也隻能大概猜測一下你當時心裏的想法,伊蕾婭是你從小帶大的,你知道自己這個曾孫女兒的心眼兒很小,又向來恩怨分明。


    “如果你和其他人直接站出來支持布蘭卡,她很可能會因此而怨恨你們,於是你就營造出了一副大家其實更願意和她站在一起的假象,這樣即便最後布蘭卡當上領主,伊蕾婭也不會對家族有任何怨言。


    “於是你也可以按照計劃將她繼續送回銀月教會,若是她在日後能夠成長為教會的中堅力量,那麽等阿裏亞斯家族需要銀月教會幫助時,伊蕾婭想必也會心甘情願為家族付出。”


    “你什麽也不懂!”在經曆過最初的駭然後老人終於也稍稍回過一些神來,開口道,“伊蕾婭那孩子的性格根本不適合成為領主,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這種時候?”


    “阿裏亞斯家族正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我們需要一位成熟的領袖,替我們尋找盟友,帶領我們度過這次危機。”


    “伊蕾婭適不適合當領主先不論,她的那個弟弟布蘭卡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吧。”李俞道。


    “我說的不是布蘭卡,而是他母親瓦內莎,不論你怎麽看她,有一點都要承認,那就是她是個很有手腕的女人,而且也有著不輸男人的魄力與出色的交際手段。”


    既然雙方都把話說開了,奧娜索性也不再隱瞞,“伊蕾婭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當然也很愛那孩子,如果放在平時我也不介意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和布蘭卡公平競爭,但不是現在,身為阿裏亞斯家族的一員,家族的利益永遠應該置於個人的喜惡之上。”


    “為什麽不是現在?”李俞問。


    老人卻沒有再回答,反而反問道,“你既然一早就知道是我讓托雷斯改投的布蘭卡,為什麽沒有告訴伊蕾婭?”


    “嗯,因為你與瓦內莎的一係列手段,成功激起了伊蕾婭對於家族成員的不信任感,這其實並不利於她在綠野的統治,而她又是個很情緒化的人,我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她。她很可能在一怒之下與自己的親族完全決裂。”


    “這不是正好嗎,方便你更進一步控製她。”


    “我沒有控製她,伊蕾婭遇到了困難,你們這些人身為她的親族卻不願意出手相助,她沒有別的辦法,就隻能來找我了……所以與其來指責我管的太多,不如好好想一想怎麽為她分擔一些壓力,而不是再死命的給她添亂,將她往我這裏繼續推。


    “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承認,伊蕾婭現在都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了。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要以家族為重,那差不多也該把屁股從瓦內莎和布蘭卡那邊移回來了。”李俞提醒道。


    “…………”


    奧娜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半晌後她的態度終於還是軟化了下去,再沒有先前那副咄咄逼人之勢,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老人一樣。


    她開口澄清道,“自從瓦內莎逃走後我就沒有再和她聯係過,字條的事情和我沒關係,那孩子現在是在委托你調查這件事嗎?若是這樣的話,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出那個放字條的人來。”


    說完後她的身子晃了晃,竟是主動為李俞讓出了一條路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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