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的相信薑嬪的話。


    因為薑嬪確實小門小戶。


    能侍奉他確實是她的福氣。


    而且,喜歡一個人,寵愛一個人,就是要無私奉獻,給她想要的東西,送到她麵前,希望她高興。


    皇帝就是這麽對皇後的。


    甚至為了皇後遣散後宮。


    皇帝,完完全全相信一個女人,會為他生,為他死,為他哐哐撞大牆。


    薑嬪已經這麽做了,為了救他,爆發驚人的勇氣。


    一個弱女子敢對刺客拔刀相向,並且,還很聰明,用石灰撒眼。


    因為毒身體發涼,但皇帝心裏挺暖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一直站著,坐下吧。”


    南枝愣了一下,隨即低頭,聲音細弱,“臣妾不敢。”


    “別讓朕說第二遍。”


    南枝立刻乖乖坐到了皇帝身邊,臉上帶著竊喜,皇帝看在眼裏,將身體靠在她身上。


    南枝立刻穩定身體,做好一個支撐架,“陛下,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從頭到尾,南枝都隻關心皇帝的身體,其他事情,一概不過問。


    日子一天天過,皇帝身體被毒素摧殘得有些脆弱。


    還不到深秋,身上就裹了好幾件衣服,顯得有些臃腫。


    而且臉色發白,南枝照顧他,他的手很涼,沒什麽火氣。


    比女孩子的手還涼呢。


    好在有隨行的人,懂一些醫術,能夠幫忙抑製住毒素。


    可終究不能徹底拔除毒素,開始皇帝還想硬撐著等回宮,可到底有些撐不住了。


    這樣也讓毒素更深入身體。


    現在,皇帝一副弱雞的樣子,讓南枝心裏很興奮。


    弱點好啊,好啊!


    但南枝麵上擔憂,卻鼓勵皇帝:“陛下,等回宮有禦醫治療,陛下身體就會好起來。”


    皇帝心底沒這麽樂觀,他能感覺道,身體中的生氣正在慢慢減少,若再得不到妥善周到的治療,很危險。


    “陛下,路挖通了,外麵召集的農夫,將道路挖通了。”


    南枝聽到這話,立刻高興對皇帝道:“陛下,能回去了,能好好治身體。”


    皇帝嗯了聲,恨不得直接飛回宮裏。


    他從未感覺,自己如此虛弱,如此弱小。


    哪怕是一個女人,都能將他打敗,殺了他。


    這種弱小,不受控的感覺,讓皇帝挫敗,迫切想改變。


    回去的路上,南枝和皇帝同在一兩馬車裏。


    她表現得很緊張,不停往外麵張望,一邊翻著石灰粉,一會查看匕首。


    皇帝咳嗽了一聲,聲音虛弱:“別擔心,朝廷派了重兵過來。”


    “臣妾不擔心。”


    嘴上說著不擔心,但她神色和動作都顯得焦慮和緊張。


    皇帝也沒怪她緊張,怪她大驚小怪,病這這段時間,和薑嬪時時相處,對她有些寬容和放縱。


    說到底,她種種行為都是為了他,是擔心他。


    皇帝享受這樣的在意。


    她看著毫無裝扮,素麵朝天的薑嬪,覺得她現在生機勃勃,格外有生命力。


    這副隨時都會衝出去拚命的樣子,即便是男子,也會為之著迷。


    跟宮裏的薑嬪完全不一樣。


    皇帝心想,回到宮裏之後,薑嬪是不是變回之前的樣子。


    皇帝心裏有些遺憾。


    以後,他或許要對薑嬪好一些。


    畢竟薑嬪眼裏心裏都是他。


    皇後帶著後宮妃嬪,前來迎接皇帝。


    “陛下,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皇帝,皇後眼淚唰唰往下掉,神色擔憂而恐懼。


    皇帝麵色蒼白,身上裹著厚衣服,安慰了一句皇後,然後讓她帶著眾人回到後宮。


    現在,皇帝最想讓禦醫看看身體,沒心情應付這些人。


    哪怕是皇後。


    他轉頭對南枝道:“你也回宮去休整,好好休息。”


    從他受傷中毒之後,薑嬪就日夜守著,基本上沒怎麽休息。


    南枝嗯了聲,“陛下,臣妾回去了。”


    她一步三回頭,皇帝擺擺手,讓她走。


    “你嚇死我了,可算回來。”


    一回到長春宮,林貴人就眼淚汪汪看著南枝,抓著南枝的肩膀,上下打量著。


    “我聽說堵在山林了,還發生了嘩變,以為你出事了呢。”


    南枝笑著道:“沒事了,姐姐,我回來了。”


    “下次我聽你的,再也不去了。”


    “姐姐,嚇死我。”


    林貴人連忙安慰,“那就別去了,你不知道在我在宮裏多擔心。”


    南枝嗯了聲,林貴人看她滿臉疲憊,讓她趕緊去休息。


    南枝這一覺睡了兩天一夜,才感覺有點精神了。


    這一趟,累得慌。


    差點就真的回不來了。


    “娘娘,陛下賞賜了很多東西,如流水,把房間都擺滿了。”珊瑚興衝衝道,滿臉興奮。


    “全是珍貴的東西。”


    南枝哦了聲,大吃一頓才去看東西,果然是各種各樣的珍奇珠寶,尤其是一些工藝極好,極為複雜的首飾,讓人看了就挪不開眼睛。


    難怪有人說,若是爭寵輸了,得不到這些漂亮的東西,死了八百年都閉不上眼睛。


    太閃了,太亮了。


    眼睛睜不開,根本不敢看。


    內侍笑眯眯恭喜南枝,還說晚一點陛下會過來。


    南枝道謝,珊瑚給了內侍一個紅封,轉頭對南枝道:“娘娘,可算是苦盡甘來,陛下終於看到你了。”


    之前薑嬪受寵,但皇帝並不給多少東西,說是寵愛,但就僅僅是來宮裏,根本沒有寵妃的待遇。


    南枝嗯了聲,挑出了一些東西,“包好了,送一些給林姐姐。”


    珊瑚瞪大了眼睛,有點不舍,“都要送嗎?”


    “送吧。”


    南枝又挑出一個不出挑的,沒那麽華貴但分量很重的銀簪子插珊瑚頭上。


    “真好看。”


    “珊瑚長得真好看,等能出宮了,我一定給你豐盛的嫁妝。”


    珊瑚摸著頭上的簪子,喜笑顏開,直接說道:“奴婢才不出宮嫁人,都是伺候人,奴婢更願意伺候娘娘。”


    伺候娘娘還能得到月錢和賞賜,但嫁人伺候人,沒有半點好處,人家還不放心上。


    她將南枝挑選好的東西收起來,包起來送到隔壁去。


    林貴人緊接著就過來了,第一句話就是:“東西你就好好收著,怎麽還送我呢。”


    “我不缺這麽東西。”


    南枝笑著說道:“這是我的心意,你就收著,看到你戴著,我心裏就高興。”


    聽南枝這麽說,林貴人臉上露出笑容,眼神很溫柔,帶著幾分甜蜜。


    “等我回去找找,有沒有適合你的東西,你戴著一定好看。”


    “對了,你都瘦了,珊瑚,跟禦膳房訂一些煲湯,多花點錢都行。”


    珊瑚回道:“知道了,貴人。”


    南枝聽著林貴人的安排,笑著說道:“多謝姐姐關心。”


    林貴人喝著茶,“你我之間,客氣什麽?”


    “對了,聽珊瑚說,陛下晚上會過來?”


    說起這個,林貴人心裏就不滿,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麽又要折騰人呢。


    南枝反而問起另外一件事,“陛下去皇後娘娘宮裏了麽?”


    林貴人搖搖頭,“聽說陛下回宮來,就在自己的寢宮裏,沒來後宮。”


    “你是第一個。”


    林貴人很不滿,不是嫉妒皇帝寵愛薑嬪,而是覺得皇帝這樣做,將薑嬪置身於風浪中。


    太招眼了。


    後宮的女子,眼睛恐怕都嫉妒紅了。


    薑嬪跟著去秋狩,回來了,又是第一個見皇帝。


    傍晚時分,皇帝來了。


    他的臉色蒼白,衣服也穿得厚,比在營地裏好些了。


    他走進殿內,坐了下來,南枝甚至聽到了他有些粗噶的呼吸。


    皇帝的身體,很不好。


    南枝心裏有數,行禮之後就連忙關切問道:“陛下,禦醫怎麽說?”


    皇帝看了看她,他的神色有種難言的悲憤,開口卻是:“還好,禦醫說當時措施還算及時,毒清了大半。”


    “說起來,朕還要謝謝你呢。”


    南枝沒有高興,反而一臉惆悵擔憂,“毒清了大半,那就是還有毒素殘留,現在毒清了嗎?”


    皇帝隻是說道:“還好。”


    南枝頓時鬆口氣,“那就好。”


    皇帝為什麽願意來找薑嬪,因為他知道,薑嬪是全心全意對他。


    後宮的女子,不管表麵是怎麽樣,但內心一定跟表麵是相反的。


    他沒那個精力去管妃嬪們心裏怎麽想。


    中毒之後,皇帝精力不濟,很多事情就不想管了。


    後宮的女子如花,就讓她們爛在後宮裏好了,她們自己會腐爛,不用管。


    就連皇後,皇帝都有種疲於應付的疲憊感。


    跟薑嬪經曆了同一件事,有事情不用說,不用他解釋,也不用費盡心力安撫對方。


    在薑嬪這裏,能難得輕鬆一些。


    到底在這裏呆了一會就走了,想了想說道:“朕打算封你為妃。”


    妃子啊!


    南枝愣了一下,連忙道謝,“多謝陛下,臣妾受之有愧。”


    皇帝直接說道:“朕說你能受就能受。”


    南枝行禮,歡天喜地接受了賞賜。


    第二日,內侍就過來傳封妃的聖旨,更有如水一般的賞賜進了長春宮。


    整個後宮震動。


    好似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畫麵。


    當年的皇後,也是這般,晉升速度如同紙鳶,一下就飛到天上。


    她們不會再一次被遣散出宮。


    畢竟有前車之鑒。


    皇帝的腦子也不清楚。


    就是不知道皇後是什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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