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看似惶恐,但實則很平靜的周大人,知道為什麽。


    這個愛卿呀,對於自己的兒子這麽狠,說殺了就殺了,連麵容都毀了,也不葬在祖墳裏,活脫脫讓人變成孤魂野鬼。


    兒子多這麽任性嗎?


    這一刻,皇帝嫉妒了。


    虎毒不食子,就這樣的老登,居然這麽有子嗣緣,他想要個兒子都想瘋了。


    果然什麽東西多了就不珍惜了。


    如果這是自己的孩子,說什麽都要護住,好好教育,不會讓他變成像周遼那樣的人。


    好在……


    似是想到什麽,金帝的臉上露出了細微的笑容,隻是不被人察覺。


    沒過多久,那個白鴨大壯就被押來了,他本是一個老老實實的莊家漢子,沒想到這輩子能夠見到皇帝,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見到皇帝。


    這麽多王公大臣看著,大壯早就嚇軟了,直接跪在地上。


    結結巴巴說了自己頂罪這件事。


    說家裏人口多,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有一天有人找到他,說給家裏銀子去頂罪。


    家裏人想著,這不是砍頭,隻是流放,至少命還在,所以就同意了。


    大壯本就是個沒有多少主見的人,被父母這樣一說,即便心裏不怎麽願意,還是願意了。


    沒想到流放是真的苦,恨不得死了算了,沒想到就被人劫走了,自己逃出來,沒地方去,就去縣衙自首了。


    多麽漏洞百出的故事。


    頂罪是真的,但僅憑你身上帶著鎖鏈,還能逃出來,簡直做夢。


    但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周家居然找人替罪,這是怎麽都避不開問題。


    而且,行刑官也要倒黴,犯人都被人換了,你不知道?


    倒是吳王,像是好奇一般那哆哆嗦嗦的大壯,“是什麽人把你劫了,為什麽劫你?”


    大壯一臉迷茫無助,甚至不敢往南枝的方向看,他的腦海中浮現公主府一個男人的臉,頓時嚇得滿頭大汗,但心裏又生出了希望,他不想被流放,按照那個人說的,他隻是被脅迫的。


    大壯結結巴巴:“不,不知道。”


    “我,我家裏人已經收錢了。”


    已經將他賣了。


    大壯這麽說,但金帝還是將押送的衙役叫來指認大壯。


    衙役們嚇得戰戰兢兢,但還是謹慎地辨認大壯,最後幾個衙役都指認大壯是周遼。


    從一開始接手就是這個樣子。


    大壯一副貧苦百姓的樣子,卻是駙馬,衙役們知道裏麵有什麽,但不敢說,也不想給自己惹事,給什麽人就送什麽人。


    金帝揮揮手,衙役和大壯都被帶下去了,他看向了周大人,語氣似笑非笑,“周卿,你們周家人腦子就是好,什麽辦法都能讓你們想到。”


    周大人麵色寡白,“罪臣該死,臣有罪。”


    吳王開玩笑一般語氣說道:“是誰將犯人劫走了。”


    他的目光移到“長公主,是不是你呢,你畢竟不知道駙馬已經換人了。”


    什麽叫駙馬換人了。


    南枝看著吳王,滿臉不悅,情緒溢於言表,“王叔,本宮跟駙馬都和離了,他臉上刻字被流放了,本宮把他抓回來幹什麽,我有毛病啊!”


    吳王笑嗬嗬的,連連說道:“我就是說說,侄女兒別生氣,我就是不太相信侄女兒這麽就放棄駙馬了。”


    南枝更加不悅了,“王叔,本宮和駙馬已經和離了。”


    吳王連連說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說錯話了。”


    吳王東拉西扯的,一下將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誰劫走‘周遼’。


    不知道此‘周遼’非彼‘周遼’。


    大家交頭接耳,都在猜測是誰將駙馬給劫走了。


    很有可能是皇帝。


    媽耶,皇帝要對付人,可真是防不勝防呀,釣魚執法什麽的,最可怕了。


    還有就是長公主。


    都說最毒婦人心,沒想到駙馬都刻字流放了,但公主依舊不肯放過駙馬。


    南枝感受到這些人微妙的眼神,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無所謂啦,反正這個黑鍋沒白背,人就是我劫的。


    但你們有什麽證據嗎?


    沒有證據你隨便蛐蛐我,但你拿我沒法。


    但不要舞得太凶了,不然我告你誹謗啊,誹謗。


    證據確鑿,皇帝對周家也沒有客氣,皇帝很憤怒周家目無法紀。


    駙馬的事情如此,頂罪的事情也是如此。


    但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剝奪了周大人的官,下麵三代不得科舉,凡是家裏有官位在身的,全都剝了。


    好消息,人沒事。


    壞消息,兒孫前途沒了。


    整整三代。


    三代啊,將近百年,周家沒有人才進入朝廷,勢力急劇萎縮。


    等到三代之後,隻怕就是普通平民了。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還是有底蘊。


    但朝堂上沒人了,就不知道周家能不能保得住。


    周大人叩謝皇恩,雖然麵色煞白的,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


    但一旁的行刑官就沒有那麽好運了,直接死刑。


    行刑官代表了一個朝堂國家的法度,居然個收受賄賂放走了真正的犯人。


    這是將律法的尊嚴踩在地上。


    律法將毫無威嚴。


    雖說皇帝的話就是聖旨,就是法度,但如果普通人對律法有敬畏,就沒有約束,就會大亂。


    金帝非常生氣,直接賜了行刑官一個五馬分屍。


    不管你什麽原因,你是行刑官,代表律法。


    有什麽恐懼害怕的,難道還不能告訴朕嗎?


    說白了,就是貪。


    行刑官的身體還活著,他的靈魂已經滅了,整個人跟木頭人一般,連求饒都做不到。


    駙馬的事情徹底結束了,周大人沒有拿放在地上的官帽,現在他已經不是官員了,他跪在地上給金帝磕頭,叩謝皇恩。


    其他人紛紛出去了,路過周大人的時候,都避開了。


    誰都知道,以後朝廷上將沒有周家人了。


    確定失勢了。


    吳王路過的時候,頓了頓,小聲說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周大人恍若沒聽到,慢慢用手支撐著身體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出了皇宮。


    吳王府的馬車正在皇宮外麵等著,周大人停下腳步對馬車躬身道:“多謝王爺。”


    吳王撩起簾子,“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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