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聲姐姐我聽聽。”形體相當優美的女人在電線上單腳站立,居然做了個類似瑜伽的動作,“要是我心情好的話,說不定就高抬貴手把你們倆放了。”


    元歲忍住笑意,佯裝慌亂地瞥了一眼淩夙誠的表情——好吧,身旁這位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都不知道主動配合一下。她輕輕在淩夙誠背後拍了一把,隨即可憐巴巴地顫著聲音回答:“姐姐,姐姐!那個,我們隻是……”


    “噓。都說讓你小聲點啦。”女人似乎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接著上前一步,走到元歲的身邊,似乎是仔細甄別著眼前的這兩位看上去是否足夠人畜無害。


    兩廂對望半晌,女人突然抬高手臂,似乎是打算用力在淩夙誠的腦門上拍一下,結果被後者習慣性地迅速偏頭躲過。


    有一瞬間的尷尬,訕訕收回手的女人扯了扯嘴角,口不對心地表揚到:“小子,反應還挺快。”


    淩夙誠隻淡淡地抬頭看她一眼。


    “姐姐!”元歲立刻給麵子地再叫一聲,用力地超淩夙誠眨巴著眼睛,“他一向就這個愣頭愣腦的樣子,您別見怪!您不是手裏有事麽,快去吧,我真的什麽也沒看見!”


    女人挑了挑眉,又甩了甩飄逸的頭發,衝著淩夙誠數落道:“真不懂事,怎麽能帶女孩子到這種地方來約會呢?你是奇奇怪怪的文藝片看多啦?那你也該挑快日出的時候吧——現在天才黑不久,還早著呢。”


    “我……”饒是以淩夙誠一向的鎮定程度,此時也有些表情微妙。


    不過這人居然沒有直接否認?也不知道是給麵子還是真的沉得住氣。元歲實在憋不住低頭悶笑了幾聲,就聽見淩夙誠又說到:“你不是急著有事?”


    很及時但是措辭過於強硬的逐客令。果不其然,女人拉長著臉拍了拍元歲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了句“辛苦你了”,隨即又伸手在淩夙誠頭上晃了一下。


    還是沒打著。這是當然的。偷襲淩夙誠的難度大約可以與大學物理考滿分比肩。


    女人再次收手,這回臉上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認真地對元歲說:“小妹妹,我姓顧,在這一帶還算是有點名氣,也幫朋友代接殺人越貨的服務。你可以記著我點,萬一以後受不了這人了,隨時歡迎照顧我的生意——我覺得你遲早用得上。”


    “好!”元歲笑得已經快咳嗽起來了。


    終於送走這位全程毫不知情自己剛剛一直在挨打邊緣試探的大姐姐,元歲裝模作樣地長歎口氣,在淩夙誠平靜的一瞥之後突然破功,有點壞心眼的朗聲大笑起來。


    “笑什麽。”淩夙誠勉強保持住了自己淡漠酷哥的光輝形象。


    “沒事沒事。”元歲笑著擺手,“說起來,剛剛那個姐姐身材真好!老大您一直都不正眼看她,肯定會讓她很受挫的啦。”


    “船外的‘天賦者’。”淩夙誠生硬地將話題帶回正軌,“她並沒有真正站在電線上,整個人的狀態更類似於‘浮空’。”


    “嗯。”元歲趕緊配合的重重一點頭,“您覺得她是做什麽的?‘代接殺人越貨’?還有這麽人性化的服務?”


    “我不知道,但我的感覺不太好。”淩夙誠指了指耳朵的位置,“我剛剛有聽到一點她耳機裏的聲音,似乎有人正要求她從附近的一個製高點警戒周邊情況。”


    “誒?聽上去怎麽有點像我們的同行?”


    “不,從‘殺人越貨’這四個字來看,應該是我們某種程度上的對家才對。”淩夙誠的回答還是一本正經。


    “您分辨地出她是往哪個方向去的嗎?”


    “像是……”淩夙誠依照幾個顯眼參照物大致確認了方向,“往我們過來的方向去的。”


    “哦。”即使她明顯隻是隨口問問,元歲還是一臉“原來如此”的點了點頭。


    “……可能是衝著那些人去的。”淩夙誠皺著眉頭。


    -


    顧嵐輕巧地在樹梢輕輕點地,隨即再次高高躍起,就像從平地獲取了彈力似的。


    “顧姐顧姐……聽到請回話,沒聽見請扣一。”耳機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極其沒有幹勁兒,說到一半還自然不過地打了個哈欠。


    “沒聽見還怎麽扣一?”顧嵐問。


    “好吧,沒聽見拉倒。”又是一個響亮的哈欠,“你的動作太慢了,我們都快要得手了。”


    “嘁,看把你能的。”顧嵐在一個屋簷順利著陸,從兜裏抽出一個外形古典的圓筒望遠鏡,按下一旁‘夜視模式’的小小按鈕,居高臨下地盯著鎮子裏最大的旅館四周。


    “你上點心,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頭的人語氣稍微嚴肅了些,“咱們就靠著這回目標的小命,來換多幾天的安逸日子呢。”


    “你要是能動作麻利一點的話,根本就用不上我。”明知對方根本不可能看得見,顧嵐還是很不注重形象的翻了個白眼,“童小弟,別廢話了,幹活吧。”


    童畢安小聲“呸”了一下,向著後麵的一幹小弟招了招手。


    一個花臂年輕人最先冒出頭來,支支吾吾地正要開口,就被童畢安用力地彈了下腦門。


    “幹什麽去了?叫你先進去打探一下情況,你怎麽反而從我們後邊出來?”童畢安叼著根小弟孝敬的棒棒糖,略微含含糊糊地問到。


    “我去了的我去了的!”花臂年輕人雙手護頭,“……不過半途就叫人給發現了,一路被追著攆,我好不容易才跑掉的。”


    “就探個路撬個鎖這麽輕鬆的事情,怎麽就能讓人發現了呢?”童畢安把嘴裏的糖果咬得嘎吱作響,“你跟我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手賤去開別人房間門了?”


    “我……”花臂年輕人本想反駁,想了想還是撿了最要緊的說,“下次我可真的不敢了!這回居然撞見一個隨身帶槍的小姑娘,給我嚇得魂兒都飛了!誒,既然我提早暴露了,會不會影響咱們之後的計劃?”


    “原來你還知道我們有計劃?”童畢安將棒棒糖剩下的棍兒隨地亂扔,白了他一眼,“算了算了,我都被你們這群不著調的坑習慣了。放心吧,童某人自有安排——咱們還有方案b呢。”


    “什麽方案?”花臂年輕人笑得尤其燦爛。


    “我早就讓幾個沒什麽案底的兄弟住進旅館裏了。”童畢安看著他一臉討好的表情,哼笑了一聲,“房費從你的老婆本裏扣。”


    “別別別呀!”


    忽略身後傳來的哀歎,童畢安豪情萬丈地大手一揮,想了想,又回頭一看,果然看見了小弟們迷茫的眼神。


    “哦,忘記了,我還沒布置任務來著。”童畢安裝作無時發生地清了清嗓子,衝著耳機喊到,“兄弟們,都給我醒醒,幹活啦!”


    -


    老板娘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轉身看清了一排整齊的刀刃後,非常配合的抱頭蹲下,熟練的動作讓童畢安不禁懷疑這座旅館究竟經曆過什麽。


    “您……還需要什麽幫助嗎?”老板娘的求生欲強烈的令人不禁動容,“管門的幾把主鑰匙掛在走廊的牆壁上,各個房間都是沒有備份鑰匙的,想進去的話,你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呃,敢問這位女士,你這麽做生意,不會被人投訴嗎?”童畢安由衷地發問。


    “敢在這個地界兒借宿的外地人,有幾個是簡單的。我隻管收拾房子給他們住,其他的自求多福吧。”老板娘的語氣鎮定,仿佛這種事情的發生隻是家常便飯,“求求各位小兄弟,看在我一個女人討生活不容易的份上,別把店給我砸咯,修不起,真的修不起了。”


    “要達成和平解決問題的目標,還要靠那邊賞臉,共同努力才行。”童畢安快速翻動著老板娘手寫的住客記錄,滿意地一點頭,“如果這事兒順利的話,長遠來看,對您的生意也有好處。把四樓都圍起來吧,玩兒刀的時候小心點,別嚇到那些倒黴牽連進來的。”


    “我們已經進入目標房間,等著您過來了。”耳機那頭的聲音喜氣洋洋。


    “做的不錯,過會兒請你們吃宵夜。”童畢安帶頭步履生風地走在了前麵,時不時還要瞪一眼不識相冒頭出來看熱鬧的。


    “就是他們!”一進門,童畢安就看見自己的小弟正揪著一個身材偏矮小的人的衣領,笑嘻嘻地衝自己邀功。


    “客氣,客氣一點,我們是來請人出去小住兩天的。”童畢安從兜裏掏出一張揉皺了的照片,眯著眼睛比對了一下灰色眼睛的年輕人,滿意地一點頭,提問道,“聽得懂我說話吧?”


    年輕人一動不動,大約是打算裝聾作啞。


    “哎呀,這麽有骨氣幹嘛呢?往後這幾天,您到底是可以和我們一起上桌吃飯,還是隻能撿我們剩下的吃,可就得看您這會兒的表現了。”


    “你們想做什麽?”年輕人終於冷冷發問。


    “這不是確實能聽懂麽。”童畢安語氣悠閑,“這幾天隔壁打的太過熱鬧,斷了我不少哥們的財路。我想了幾天怎麽打抱不平的法子……恰好聽說您這位有頭有臉的人物會從這邊路過,這不是剛剛好麽,緣分呐。”


    “你敢如此行事,不怕會遭到我們的報複麽?”這位六指講話的語氣居然還有點文縐縐的。


    “不怕,反正你們那邊的人又不知道是誰綁架的你,報應不到我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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