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天,張衝盡東道主之誼,又帶著蔡邕爬山攬勝,暢聊許多。


    蔡邕也對張衝所表現出來的見識和氣度心折。此人即便不是如師弟說的那種應命之人,也依舊卓爾不凡。


    就這樣,一老一少,想談甚歡。但忘年雖好,也有分別之日。最後,蔡邕帶著胡母班的殷殷希望,還是拜別了張衝、度滿,回奉高和胡母家的人商議了。


    張衝也有很多善後的事要做,在未來一段時間,他要緊抓泰山方的製度和生產,更殘酷的考驗還在後麵,要利用每一刻的喘息來修煉內功。


    東平陵兵敗的消息終於在濟南國相寺發酵了。


    剛開始土鼓縣傳來泰山賊犯境時,濟南國上下還一陣擔心。但後來土鼓縣又傳來說,西進的東平陵兵疑似全軍覆沒,這下子大家都安心了。土鼓縣這幫顢頇的,傳的都是什麽不靠譜的消息。


    但當土鼓縣說前往縣西的道路斷絕,東平陵兵也好久未來催糧秣,濟南國才開始真的慌了。


    後來他們在西市抓到了幾個逃兵,這些人在大霧中僥幸潰逃,不敢回家,在西市浪蕩。從這些逃兵中,東平陵才真的知道,天塌了。


    不僅是東平陵兵全軍覆沒,就連軍曹長王亢和賊曹長國雍都死了。


    今日,在濟南國相寺,國、王二氏的族長就坐在國相荀緄的堂內,要他給二家一個說法。


    聽說荀相在後室都拍了桉,罵道:


    「什麽說法,他們要什麽說法。王亢和國雍不是漢家吏嗎?他們是為國而死,和我荀緄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找我要說法,搞得二人是為我辦私事。彼輩公私不分,還敢堵本相,真豈有此理。」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坐在前堂的國、王二氏的族長的耳邊,兩老翁也耄耋之年了,聽到這荀緄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差點氣得閉過氣。


    這荀家子怎生如此無恥?不是你荀緄要剿土賊嘛?現在就成了國家事了?想荀神君,高風亮節,怎麽有此犬子。


    兩家氣急,都要衝到後署了,還是荀緄之子荀或排出,也不知說了哪些話,反倒真將二家族長給勸回去了。


    眾署吏對荀或一陣誇讚,荀或微笑還禮,然後就回後署敲響了其父荀緄的門。


    這會,荀緄正在那假意看著書,聽到敲門聲,心中一陣煩躁,耐住性子,他緩緩說道:


    「誰啊?」


    「回大人,是小子。」


    見到是兒子來,荀緄不看書了,等荀或推門進來,他就帶著兒子轉到了一旁的靜室。


    二人剛落座,那邊荀緄就向兒子抱怨:


    「果然是齊人難治,想我堂堂二千石,竟然被本地豪右堵住門,真是羞煞。」


    荀或隻是默默聽著其父抱怨,等荀緄絮絮叨叨發泄完,他斂衣拜道:


    「大人,彼豪右難治,不外乎國中無人。這幾日我遍尋名士,交結豪傑,為大人訪得俊傑二人,以小子看,都是一時之選,今薦給大人解煩。」


    ….


    荀緄一正,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素來交友廣闊,沒想到他在濟南也能尋得芳草。他探頭問道:


    「是伏氏精舍的儒生嗎?」


    荀或搖頭道:


    「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有二士。一人朗朗如日月之入懷,一人頹唐如玉山之將崩。與二人想談,如沐春風,各有秋色。」


    要不說語言是有力量的呢?荀緄都沒見過這二人,但隻是聽兒子這麽一形容,就迫不及待地想見此二人。


    他激動起身,問荀或:


    「這二人叫什麽,現在在何處?」


    相比於其父的激動,荀或依舊麵不改其色


    ,他澹然說道:


    「如日月者,姓王名修,為北海營陵人。而如玉山者,姓邴名原,是北海朱虛人。此二人結伴遊學,現在正在伏氏精舍旁聽。」


    「好好好,我這就請謁者去請他們入府。如此佳人,不能一見,人生大憾。」


    荀或整肅:


    「大人,此佳士焉可以俗人待之,必要大人親去躬請,這才是禮賢下士。」


    經兒子這麽一提點,荀緄撫額笑道:


    「對對對,我親自公車去請。」


    半晌,一朱輪公車從濟南國相府駛出直入伏氏精舍。


    很快,全城都知道了,來自北海的兩位高士被荀國相公車征辟入府,鯉魚躍龍門。


    一時,遊學至伏氏精舍的各地學子皆引頸而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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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春風得意,有人卻要在魯山群山中,與獸搏殺。


    秋天是野獸上膘的季節,山裏的群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獵物,這決定了他們是否能安然過冬。


    所以群狼即便看到這些兩腳獸不好惹,但還是圍了上來。被群狼圍著的是六個衣衫襤褸軍士,他們或持刀或拿棒,將一個中著箭傷的漢子圍在中間。


    此時那漢子閉目躺在地上,滿頭大汗,呢喃道:


    「我沒錯,對的,我沒錯。你們不要過來。」


    然後你再細看此人,可不就是臧霸嗎。


    那日張衝射中的正是臧霸,一箭中背。也是可惜,當日臧霸棄軍而走時,卸了甲換成了單衣,不然這一箭也不會傷得他這麽重。


    因為亡命,臧霸的扈軍護著他一路奔逃,根本就沒地方包紮,在這山裏亡命十餘日,喝山泉,吃野果,臧霸傷口越來眼中,神誌也越來越模湖。


    但這些扈士都是藏氏父子恩養的,對臧霸忠心耿耿,不離不棄。是以雖然群狼環視,七人依舊互相攙扶著,結成了一個圓陣,將臧霸護在了最裏麵。


    遠處臥著的頭狼見這些兩腳獸還要負隅頑抗,一陣長嘯,然後群狼就開始三三兩兩一組開始交替和這些兩腳獸打著圈。


    之後突然一個灰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咬在了一個扈士的手上,隨後群狼呼嘯著開始攻擊眾扈士。


    慘叫聲,哀鳴聲此起彼伏。


    ….


    突然遠處的頭狼又一陣長嘯,隨後攻擊的眾狼立馬停止了攻擊,交替就退入了山林。


    有扈士喜極而泣,嘶啞道:


    「這些狼群是退走了?」


    但無人回應他,還活著的幾個,都皺著眉,他們都是琅琊山寮如何不知道這些山裏的群狼是什麽秉性?他們知道這些山狼隻是暫時退下,然後會在夜裏再對他們突襲,這就是狼群的狩獵,而他們就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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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護兵的背影,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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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泰山郡,平陽縣,鮑氏宅。


    自鮑韜被鮑鬱送回來,一直昏迷到現在,今天他終於醒了。


    一醒,他就在瘋狂大叫,數次昏厥,嘴裏一直罵著,要複仇。這嚇壞了幾個治療他的巫醫。


    這時候鮑氏的當家人鮑信走來了,他年歲不大,但已經非常老成,走路虎虎生威,一路不避徒附,徑入了鮑韜的舍室。


    此刻鮑韜渾身被布纏著躺在榻上。


    他因火燒得皮肉脫落,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此刻還在大吼大叫,榻邊他的姬妾都滿臉憂色和心疼,直擔心他氣壞了,然後見族長鮑信來了,終舒了口氣,然後默契退下。


    而鮑信一進來,就默默地搬了個馬紮看自己五弟在那鬧,直到鬧得沒勁了,他才悠悠地說道:


    「複仇?你這樣連個稚子都打不了,還想去和泰山盜複仇?」


    鮑韜怨恨,把頭別到一邊不說話。


    鮑信歎了口氣:


    「胡母班的人已經請人入山和泰山盜議和了,我看不日就有結果。」


    聽到這話,鮑韜對胡母家破口大罵,罵其叛徒。但罵到一半,他突然轉過首對鮑信質疑道:


    「你不會也要像那狗彘般的胡母家,要和泰山盜議和吧?」


    鮑信雙手一攤,反問道:


    「那你告訴我,為何不議和。人家雖然是寇,但最後還將咱們部曲族兵放了,更重要的是你也能活下來。這要承人家情。」


    鮑韜大罵:


    「我承他個屁,乃公現在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拜誰所賜?啊!是誰!」


    鮑信默然,他知道五弟說的什麽。鮑韜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麵容盡毀,這不僅僅是男兒儀容的問題,更是他這個弟弟前途的問題。


    漢家無論當官還是為吏,首要一點就是有儀容,換句話說,他這個五弟經此一敗,基本再無前途可言。


    而他這個弟弟顯然是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雖然他已經命人將家中的銅鏡全部收起,但光用手摸也知道了。


    鮑韜堵了會氣,然後低落地說:


    「行吧,盡然你們都想和泰山賊求和,那這仇就我一個人報,我就去效法豫讓漆麵吞炭,也要為死去的弟兄們複仇。」


    誰知鮑信突然說:


    「你為何覺得我就會算了呢?」


    這下鮑韜激動得起身,滿臉不可思議。


    看著自己五弟如此慘相,鮑信心中也是仇恨,他扶著鮑韜又臥下,悠悠道:


    「不急,我要和太守張舉做一筆交易。」


    請叫我陳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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