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獸的速度極快,在這艘小船的底下來回穿梭,驚起了陣陣浪濤。


    小船也隨之左右搖晃起來,為了保持平衡,楚璃不得不靠在船邊,看著胡叔和海獸一逃一追,攪弄著這一片天地之中的風雲。


    說來也怪,那海獸的修為換算成修士大概也就煉氣巔峰的水平,麵對築基初期的胡叔不但不逃,反而愈發躁動了起來,在胡叔的撐竿邊來回穿梭,既不攻擊也不竄逃,就像是在調戲船上的人一樣。


    楚璃眼眸微轉,掌中凝出一陣綠光猛地朝海獸的眼睛擊去。


    “胡叔,我來助你!”


    “嚶——”


    聽著海獸吃痛哀嚎聲,楚璃故作興奮地歎道:“啊,我打中它了!”


    胡叔眼神一凜,手中撐竿終於是找準了方向重重地朝著海獸的腹部掃去。隻是這一擊看起來似乎力敵千鈞,可實際上真正落在海獸身上的力十不存一。


    這一掃,就像是激活了海獸的什麽開關一樣,讓它徹底地暴怒起來,躍出水麵朝著楚璃的方向衝去。


    這海獸的速度雖快,但它的威力卻不強。楚璃動作敏捷地從船身爬起,抬手就從劍鞘中拔出寒光凜凜的誅惡劍,一劍便將海獸斬為兩半。


    “嘩啦——”


    隻見那海獸被誅滅的瞬間,它的肉身也像煙花一樣炸開,鮮血內髒流了一地。


    楚璃嫌惡地皺了下眉,眼中似有薄怒。


    “你是劍修!”


    事已至此,胡叔怎能不知楚璃已經看出了自己另有所圖,當即也不願再同楚璃虛與委蛇,維護那麵上的平靜。


    胡叔麵露狠色,手中撐竿也褪去質樸的外表變成了一杆靈力突現的長戟:“看來姑娘早已意識到情況的不對了,同我聊了這一路竟是沒半句真話。”


    “至少有一句是真的。”楚璃穩穩地握住劍柄,劍尖朝前,“我確實是宗門修士。”


    “宗門修士又如何?難道你們就該一出生就享有一切嗎?”胡叔緩緩將手中的靈氣輸入長戟之中,“我們這些散修,難道就活該整日為了生存四處奔波、苦修百年才能築得了基嗎?”


    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個人理念不同,那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這世上沒誰活得容易,一個人就算天資再高不經過後天的努力也隻能遺憾地告別仙途,徒傷仲永罷了。


    但是胡叔早已被自己過往的經曆蒙蔽了雙眼,認為這個世界就是偏心的,永遠看不到他們這些掙紮在食物鏈底端的散修。


    殊不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從來就沒有偏心過誰。


    越階對戰楚璃不是第一次,但是像今天這般以煉氣修為撼築基,倒還是頭一遭。


    一寸長、一寸強,胡叔的那長戟舞得虎虎生威,一看就是跟著他磨礪了不少年。楚璃隻得暫時避其鋒芒、以劍庇護,邊打邊朝著一旁退去。


    隻是胡叔的攻勢雖猛,卻被長戟的品階所連累。楚璃每擋下一擊,虎口便被那巨大的衝力震得生疼,奈何誅惡劍本身是件極好的靈劍,幾番過招下來,劍身上連道劃痕都不曾留下。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楚璃也會以靈器的品階壓製敵人。


    “想不到即便是出自宗門的天才修士,在對敵時也隻會躲嗎?”胡叔雙目微微赤紅,顯然是被楚璃的這番舉措弄得有些氣血上湧,“天之驕子,不過如此!實在是名不副實!”


    隻不過這些挑釁的話語在楚璃這裏並沒有什麽殺傷力,聽了,也就過去了。胡叔天資一般,從他過了百歲方築基成功便能看出一二。


    他的攻擊方式應該也是自創,威力有之,落在楚璃眼中卻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靈力內斂,劍氣暗藏。


    眼見胡叔的下一輪攻擊就要襲上麵門,楚璃身姿輕盈地便閃到了一側,借著船沿躍至空中,持劍便要刺向胡叔的眉心。


    長戟固然占了長這一個優點,卻也注定了在短兵相接之時對敵的薄弱。


    胡叔見狀連忙向後閃去,不料還是被四溢的劍氣削去了半扇頭發,臉頰上也留下了一道駭人的血痕。


    一擊不成,那便再來一擊。


    楚璃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胡叔近身作戰,就不會再給他拉開身位的機會。


    劍氣橫掃殺意蕩,楚璃每出手一次,便是奔著直取胡叔性命而去。


    因為她耗不起,築基修士畢竟是築基修士,便是實力再不濟,丹田裏的靈氣比之楚璃也是隻會多不會少。


    而胡叔此刻已經徹底地自亂陣腳,在察覺到自己手中的長戟不起作用了後便徹底將其棄之不用,赤手空拳跟楚璃打了起來。


    隻是靈器在手尚且不敵,此番棄了兵器,又如何能與之相較?


    隨著一聲清亮的劍鳴,楚璃一劍便刺進了胡叔的丹田之中,將他體內的靈基絞了個稀碎。


    直到胡叔的身上再無靈力波動,楚璃方緩緩地挪動腳步走到了他的身側,染血的劍尖輕點在他的咽喉上,神色微冷。


    “遇到海獸,既不設下防禦陣法,也不加速離開,反而是選擇在原地驅趕海獸,就像是篤定了這海獸不會對那孩子造成威脅一樣。”楚璃每說一字,那劍尖便挪半分,此刻胡叔的脖頸上已經赫然出現了一條血痕,不深,卻時時有鮮血從那裏湧出,“你這海獸養得不錯,認主。”


    胡叔喘著粗氣:“要殺便殺,是我學藝不精,比不上你們這些有師門庇護的……”


    “師門庇護?”楚璃嘲諷一笑,“確實是師門庇護。既知我背後站著宗門,又怎敢行這截殺之事。你們散修,不是最怕同宗門修士扯上幹係麽。”


    “姐姐!姐姐!”原本縮在一角的男孩終於鼓起勇氣撲到了楚璃的腳下,紅著眼眶說道:“求您饒父親一命!求您饒父親一命!他是為了湊錢給我買疏通經脈的靈藥才會行此下策的!”


    楚璃絲毫不為所動,手上的劍亦是沒有離開過胡叔的脖頸半分。


    她又不瞎,怎會看不見父子倆之間的眼神交流。


    倘若今日落敗的是楚璃,又有誰會為了她求情?


    斬草不除根,乃是修者大忌。


    楚璃不是聖母,做不出以德報怨的那種事來。


    “既然敢做出截殺的事來,就要想好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楚璃連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腳邊的那個人,手起劍落,一劍便斬下了胡叔的人頭。


    “爹!”


    男孩發出淒厲的慘叫,抓起地上的長戟就欲同楚璃拚命:“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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