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切換回黑石群島。


    “也不知道詩寇蒂打算怎麽搞定她國內的老王八蛋們?”言律歌躺在海邊吹著海風,自言自語道,“不過,她都說自己能搞定,那我就不費這心思去插手了吧?”


    總要給人家小姑娘成長的空間嘛,對不對?


    就像是在“終戰之地”的時候,他說當保鏢就當保鏢,定製服務外的事兒一樣都不幹,就笑嗬嗬地看著詩寇蒂背著一個沉重的行囊,在陌生的叢林裏摸爬滾打,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但是詩寇蒂也是硬氣,就算在長途跋涉中腳上磨出了水泡、肩上勒出了血痕也一聲不吭,就算在“誓約敘事”中承受了大量死亡和汙染的痛苦也一步不退,完全都沒有退縮的意思。


    三天相處下來,言律歌其實還挺喜歡這姑娘的。


    出身高貴,眼界廣闊,但卻沒有什麽傲氣,也吃得起苦,意誌力屬於人類中拔尖的那一簇;本性善良,有道德底線,但卻不排斥陰謀和殺戮,憑那影後級別的演技,算計起人來估計也是一把好手;有野心,也足夠自信,但卻不會盲目自大,對自己在食物鏈中所處的位置估算得相當清楚。


    這樣的人,隻要給她一截階梯,就能從此攀上登天之路一飛衝天。


    “想要追上我?”言律歌想到了詩寇蒂某個時刻的宣言,饒有興趣地彎了彎嘴角,“挺好的理想,有誌氣。


    “不過……我可不會停下來等你啊。”


    準確地說,他不會停下來等任何人。


    他隻會一直、一直地往前走,永遠走在所有人的前麵,直至找到那條可能存在的生路,又或是陪著這個世界再一次墜入深淵。


    再一次……


    言律歌忽的低笑了一聲,在陽光下閉上了眼,像是一個玩累了的旅人想要閉目小憩。


    他觸到了春末夏初的太陽散落在人間的怡人溫度,嗅到了浪花拍在岸邊的礁石上濺起的鹹腥味道,聽到了軍艦鳥撲棱翅膀和黃金貓輕甩尾巴尖的聲音。


    它們是那樣的生機勃勃,那樣的繽紛多彩,那樣的奇妙有趣。


    那一刻,沒有人知道那個閉目養神的少年到底在想什麽。


    又或者什麽都沒有想。


    ……


    言律歌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很碎,很慢,很不規律,還伴隨著呼啦呼啦的奇怪動靜。


    像是人的腳步聲,但是輕重不對,它落地的動靜更像是三斤左右的小型動物。


    像是獸的腳步聲,但是步伐不對,它踩在沙灘上的節奏更像是掌心柔軟的兩腳獸。


    它正在向自己走來。


    但是言律歌沒有睜眼,也沒有啟動自己的一大堆感知類能力,隻是安安靜靜地躺著,用正常人水平的聽力,聽著它一步步地靠近自己。


    它是從海岸線的盡頭走過來的。


    走得跌跌撞撞,踉踉蹌蹌,過程中似乎被沙子裏混雜的石頭絆倒了好幾次,一頭栽倒在了沙子裏,但是每一次都頑強地站起來,重新向他走來。


    它似乎不想驚動“睡著”的言律歌,於是在走路過程中繞開那些散了一地的觸手,小心翼翼地靠近。


    隻是這些它不知道的是,即使它已經刻意放輕了動作,這腳步聲對言律歌來說也過於明顯了。


    它走到了言律歌的身邊。


    它似乎用力地吞咽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加快腳步,做出一個飛撲動作,撲向了言律歌腳邊那個裝著靈魚的鐵桶。


    咚——咚——


    第一聲“咚”是它撲到了鐵桶上,第二聲“咚”是它腦門上挨了一記爆栗。


    “啊——”它發出了一聲驚慌失措的叫聲,轉身想跑。


    但是它沒跑成。


    言律歌已經睜開眼,用觸手卷著它,將它提到了自己眼前。


    這是一隻長相奇怪的,似人非人,有似鳥非鳥的生物。


    它有著人類一般修長的軀幹以及直立行走的雙足,但是頭部和前肢卻仍是鳥類的模樣,隻是翅尖末端多了一些模仿手指的奇怪爪子。


    它的體型很小,重量隻有3.2斤,渾身大部分位置覆蓋黑色的羽毛,隻有胸前的一塊是白色的,就像一個黑孩子帶了一塊白色的圍兜。


    言律歌看看手裏的這個小東西,又看看在不遠處岸邊翹首等投喂的軍艦鳥群。


    盡管出了翅膀以外,被他抓住的小生物和鳥群有不少相似之處,所以言律歌一眼就判斷出了這隻小生物的身份。


    他饒有興趣地歪了歪頭:“沒想到,這世上第一隻開始化形的妖類竟然是你啊……雖然我也不算太意外就對了。”


    這群軍艦鳥是黑石群島上的原住民,在言律歌得到這片島嶼前就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了。在靈氣複蘇後,它們也是最先被黑石研究所投喂和馴化的。


    軍艦鳥又名強盜鳥,通常生活在海岸邊,以魚類貝類為食,但是自身的捕食能力堪憂,反而特別擅長從別的海鳥口中搶劫食物。


    不過在研究員們的刻意教化下,這群被投喂了靈力食物的軍艦鳥不再以搶劫為生,轉而學會了向人類乞食,少數特別聰明的甚至已經能夠聽懂簡單的話語,並且嚐試著模仿人類了。


    比如言律歌眼前的這一隻。


    它被言律歌的觸手卷住了,一開始還撲著翅膀想逃,但是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了,就索性不逃了,轉而收攏翅膀在身前合攏,咿咿呀呀地朝言律歌作揖道歉。


    它很聰明。


    它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可怕的人類不會傷害它,也知道自己企圖偷魚吃的動作隻是一個小錯誤……在這個時候,隻要自己的認錯態度足夠好,就能免掉一頓打。


    言律歌忍俊不禁。


    他將這隻小妖放在地上。


    小鳥妖雙腳著地,但好像還有些不太適應人類的站立方式,啪嘰就摔了一跤。


    它也不介意,晃晃腦袋,就用翅膀支撐自己再度站起來,繼續朝裝著靈魚的鐵桶撲去……然後啪嘰又是一跤。


    但是即使摔倒了,它也要堅強地爬向鐵桶。


    言律歌有些無奈地將它扯回來:“你都已經化形化了一半了,就別惦記著這點小魚了。人類世界的美食可多了。”


    小鳥妖撲了撲翅膀,聽懂了“美食”這個詞。


    它掉過頭,啊啊叫著撲到了言律歌的腳背上,就像一個討糖吃的饞嘴小孩兒。


    言律歌用觸手輕輕地卷起它,這次小鳥妖沒有掙紮,而是眨巴著黑漆漆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走吧,我帶伱去一個地方。”言律歌說道。


    他將鐵桶裏剩餘的靈魚統統撒向海岸。


    在軍艦鳥群的歡呼中,少年騰空而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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