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西澤皇宮。


    回到主空間的詩寇蒂輕車熟路地避開所有巡邏的皇家侍衛,進到了母後的寢宮裏。


    雖然“終戰之地”的行程僅僅隻有三天,但是再度回到這裏的詩寇蒂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脫下那身沾滿灰塵、甚至還有幾處磨損的獵裝,猶豫了一下,沒有將它扔進“舊衣籃”裏,而是塞進自己的背包裏準備一會兒帶走。


    做戲就要做全套。


    她既然是瞞著所有人離開的,既然對外宣稱自己是在“陪伴身體不適的母後”,那她就不會留下一身風塵仆仆的舊衣服,讓人懷疑她到底去做了些什麽。


    清潔身體,換上久違的黑底鎏金紋長裙,煥然一新的皇長女在浴室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慢慢地修正了那因為奔波廝殺而略顯鋒利的眉眼,讓自己重新恢複到慣常的“優雅皇女”狀態。


    除此之外,她還在浴室裏找到了一個小玻璃瓶,在瓶口綁了根繩子掛在脖子上,用來給隨她離開的小小鯉鳥棲身。


    ……真的是小小的一隻。


    “鯉鳥之卵”隻有芝麻那麽一點兒大,請問從中孵化出來的小鯉鳥能有多大?


    反正對詩寇蒂來說,她得它托在指尖眯起眼睛朝著陽光,才能看清那兒還有一個小生命存在。


    因為實在太小了,這隻年幼的鯉鳥甚至還未長出父輩那般的白色細鱗,通體呈現出微微透明的色彩,像小蟲一樣在風裏撲簌著翅膀。


    它抱著詩寇蒂贈予她的3.8克拉鑽石,就像抱著一座巨大的山嶽一般,讓詩寇蒂很擔心它會不會一不小心就被壓死……


    不過幼年鯉鳥過於渺小的體型也有好處,她隨便給它找個小瓶子就能隨身攜帶了,而不用費心解釋這隻奇特超凡生物的由來——反正他們也注意不到它。


    詩寇蒂走出房間的時候,她的父皇和母後仍舊未眠。


    母後唇邊掛著一貫溫婉恬靜的微笑,但是注視她的目光卻好像有些無奈;而父皇端坐在漆金的檀木椅上,在半明的夜燈下沉著麵孔像一尊雕塑。


    詩寇蒂微微緊張了一下——因為她在離開時說服母親充當“共犯”,卻沒有讓向來古板的父皇知曉。


    此刻有種叛逆少女翹家被老爸抓個正著的感覺。


    在對視中,她的父皇先開口了:“回來了?”


    “嗯。”


    “順利嗎?”


    “挺順利的。”


    “‘請假’的借口還不錯,但是若有人深究的話,依舊破綻百出。”父皇用無波無瀾的語氣說。


    詩寇蒂抬起了頭。


    比如嚴肅的話語,她父皇說出口的話語才更讓她驚訝。


    她本以為自己的叛逆行為會遭到嚴厲的訓斥,就像看到她穿了不合儀製的衣服、說了不合規矩的話一樣。


    但是沒想到,她的父皇卻好像不那麽反對。


    “我會處理好的。”詩寇蒂說。


    於是父皇慢慢地鬆開了緊鎖的眉頭。


    很少有人知道,在西澤皇室的嫡係成員裏,曾經反抗傳統反抗得最激烈的不是諸位皇子皇女們,而是當今的西澤皇帝。


    年輕的時候西澤皇帝想當一個宇航員,去天空之外看一眼這水藍色的大千世界。他為此準備了很久很久,甚至違背傳統報考了帝國航天學院,並且在那裏以綜合第一的優異成績畢業。


    但隨後擋在他麵前的,卻是他未曾想過巨大的阻力——即使他拿著如此耀眼的成績單和畢業證,也沒有一個航天部門敢收下未來的西澤皇帝。


    他投出去的簡曆全部石沉大海,負責的官員在內閣的一道密令麵前裝聾作啞,和他關係最好的老師在隱晦地透露了一些信息後對他閉門不見。


    最後,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呐喊都化為了虛無,就像是一個七彩的肥皂泡泡總有被戳穿的那一天,就像是一個叛逆的豪門遊子總會在父親老去時繼承家業。


    那個想要成為宇航員的少年,最終還是被扼殺了全部的夢想,束縛在了虛假的尊位上。


    他成了外人眼裏古板博學的西澤皇帝,天天蹲在皇宮裏研究史料,不苟言笑,不問世事,無心權勢,甚至在繼承人還未成年的時候,就把西澤皇帝唯一的活兒——在各種文件上禮節性簽字——丟給了詩寇蒂。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早早地封閉了自己的內心,表現得越來越像一個令世人滿意的西澤皇帝,就連他的妻女也難以走近真正的他。


    唯有此時此刻,詩寇蒂卻好像從他重重的外殼下,窺見了一絲真正的他。


    他發自內心地希望……他的孩子們能夠擁有自己的人生。


    詩寇蒂垂眸微笑起來。


    她走上前去,張開雙臂,給了父皇和母後一人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


    得知了詩寇蒂要回來的消息後,詩寇蒂的書記官便已經在宮殿門口等她了。


    當詩寇蒂的身影出現時,這位由皇室禮儀官培訓出來,又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一絲不苟地欠身問好:“晚上好,殿下。”


    “晚上好,愛麗絲。”


    “皇後殿下的身體情況如何?”


    “已經沒事了。”


    “感謝先祖的光輝庇佑……殿下,您這幾天很忙嗎?”


    “稍微有一些。”


    “殿下也請注意身體。”


    “我會的。”


    話雖如此,但愛麗絲心底其實還有微微的疑惑。


    因為在過去的三天裏,詩寇蒂對外宣稱在是“陪伴身體不適的母後”,但是實際上處於完全失聯的狀態,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即使是愛麗絲發去的問候也沒有回複——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而愛麗絲旁敲側擊地詢問過皇宮中的醫官,卻發現皇後殿下近日來並無問診的記錄,也無身體不適的報告;同時,皇後的書記官又處於休假狀態,對近期裏宮中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聽說是前幾天皇後殿下給她特批的假期,就在詩寇蒂提出要去探望母後的前一天。


    這一連串的疑點和巧合,讓愛麗絲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點疑慮:這三天,杳無音信的詩寇蒂·西澤殿下真的在皇宮裏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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