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就是我們的目標‘夜鷺’?”薑長海低聲問道。


    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追蹤“夜鷺”組織的成員。


    薑長海有時會冒充組織成員,有時會冒充想要購買情報的客戶,悄無聲息地、一點點地接近真相。


    就在昨日,他們得知了一個情報,“夜鷺”本人會在出現這裏,完成一筆交易。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獨自坐在路邊的西餐店裏,時不時地看看手表,又抬起頭來,往窗外張望一下,像是在等待什麽人。


    不,或許不是他。


    薑長海四下張望,在對街公園裏,看到了一個人。


    大約六十來歲,男性,兩鬢微白,帶著眼鏡,穿著略顯落伍的老式夾克衫和灰色長褲,坐在公園的長凳上看報紙,手邊放著一個微舊的保暖水杯。


    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在公園裏散心休閑的普通人。


    但是他看報紙的姿勢有些奇怪……報紙放得很低,以便於隨時觀察四周,而且一直沒有翻頁,長時間地盯著一個位置……


    “我去問問。”言律歌抬了抬眼,將小巧鋒利的折疊刀藏在手心裏,自顧自地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薑長海欲言又止。


    他眼睜睜地看著言律歌跑到公園裏的那人身邊,像個真正的孩童一樣朝對方說了句什麽,然後在對方俯下身的時候,突然暴起,一刀割喉。


    那人捂著喉嚨,不敢置信地退後兩步,一頭栽倒了在了身後的灌木叢裏。


    言律歌若無其事地返回來,將從對方屍體上搜出來的東西往薑長海身上一丟:“你猜對了,他就是‘夜鷺’。”


    薑長海僵了一下——因為他發現,剛剛丟到自己身上的東西,除了錢包手機之類的物件外,還包括一根剛剛切下來的、還滴著血的、斷口處肌肉微微抽搐的新鮮手指。


    但是他一句話也不敢說,隻得別扭地用這根手指解除了對方手機的指紋鎖,登錄進他們平時聯係用的軟件。


    薑長海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風帆”,還有很多以代號標識的聯係人。


    “‘夜鷺’死了。你自由了。”言律歌隨意地說道。


    “夜鷺”這個情報部織,完全是以“夜鷺”為核心建立起來的。


    他本人一死,整個組織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


    “謝謝。”


    “你其實很適合幹這一行。”正在擦拭折刀上血跡的言律歌說道,“我是說情報工作。你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卻一眼認出了一個經過專業偽裝的間諜。這是一種天賦。”


    薑長海沉默不語。


    “為我工作吧。”言律歌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毋庸置疑的味道,“我要你成為新的‘夜鷺’,接手這個組織。”


    他剛剛把他的折疊刀擦幹淨了,銀光閃閃的刀刃在陽光下泛著鋒銳的光,就像野獸的獠牙,很漂亮。


    薑長海有點不確定,如果自己拒絕的話,這把刀是不是會重新染上血——自己的血。


    明明對方隻是一個五歲小孩,無論力量還是體格都和自己差得很遠,但薑長海確信,如果雙方發生衝突的話,死的一定是他。


    言戎的孩子,根本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怪物,或者天生的殺手。


    他的眼裏從來就沒有對生命的敬畏。


    “你不用那麽怕我。我不會隨便殺人的,尤其是自己人。”仿佛是察覺了薑長海的恐懼,言律歌放緩了語氣,收起了刀,微微抬起頭,讓光映在側臉上,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柔和和真誠一點,“雖然我沒有收手下的經驗,但我會盡量當個好領導。


    “如果伱哪裏做得不好,我會直接指出來,並且給你改正的機會。如果我的處事方式讓你覺得難過,你也可以告訴我,我會改。


    “未來我會建立一個組織,一個很龐大的組織。雖然有時候它可能會遊走在灰色地帶,但是大部分時候我希望它更‘正規’一點,在製度上更接近於現代公司。而你會是這家公司的元老。


    “對了,還有待遇問題。


    “你可以繼續在我父親的公司裏工作拿工資,另外我也會給你一份額外的薪水。鑒於我們工作的特殊性和危險性,我給你的額外薪水起碼會是你現在工資的三倍以上。”


    薑長海本來糾結的是自己怎麽做才能活得久一點,所以當言律歌語氣平和地發出邀請,甚至還話題一轉突然談起待遇問題時,他還稍微錯愕了一下。


    但是原本慌亂的心情卻不自覺地平複了一些。


    他看著眼前玩刀的孩子,突然意識到,對方對他,大概真的沒有惡意。


    這個孩子的確沒有什麽法製觀念,但是卻分善惡親疏。什麽人該殺,什麽人不該殺,他自有一杆秤。


    “我能問一下,您和您未來的組織打算做什麽?”薑長海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尊稱。


    “拯救世界。”言律歌說。


    薑長海以為是個玩笑,然而當言律歌的視線望來時,有某一個瞬間,薑長海在他眼裏看到了很複雜的情緒。


    ——黑暗、瘋狂、絕望、重生、執念。


    ——仿佛有一個世界曾在他麵前毀滅,而他又在灰燼裏掙紮著破繭重生。


    ……


    “migardaskapricornon.”言律歌低下頭,在馬修·懷特的耳邊,低聲念著禱言。


    他是理解禱言含義的,所以,他說出來的禱言是具有汙染力量的,甚至效果和汙染物差不多。


    馬修淒厲地慘叫起來,在地上拚命翻滾掙紮,力氣極大,以至於將被言律歌用觸手卷住的那條腿都生生扭斷了。


    他的精神被扭曲,他的身體在異變。


    極端的痛苦令他發了狂。


    “migardaskapricornon.”言律歌又說了第三遍。


    馬修已經喊不出聲了。


    他的身體失去了人類的形態。


    骨骼、肌肉、血液、大腦、皮膚,所有屬於人的一切全部異變。


    他的精神逐漸趨向於怪物。


    除了對汙染源頭“摩羯”的瘋狂崇拜,他的意識裏什麽都不剩下。


    最終,在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馬修·懷特變成了它,一頭半魚半羊的怪物。


    言律歌依舊微笑著,讓外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其實也承受著和變異者同樣的汙染和痛苦,甚至更甚——這隻汙染物指向的“摩羯”印記正在他的意識底層暴動,像是在應和汙染物的異變。


    很奇怪,也很微妙的感覺。


    異種印記和汙染物之間,是存在某種聯係的,但這種聯係的主導權完全取決於擁有印記的上位者。


    馬修·懷特變成的汙染物匍匐在地上,狂熱而虔誠地呼喊:“mi…gardas…kapri…”


    “行了,你還是去死吧。”言律歌說道。


    幾根觸手纏住了汙染物的身軀,將其生撕成幾段,丟棄在一邊。


    意識中“摩羯”印記的蠢動也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言律歌看著一地的屍體,古怪地一笑。


    雖然是自衛反擊,但他畢竟是動手殺人了,把人家家裏弄成這幅模樣,被發現的話還是有點麻煩的。


    但是,如果殺的是汙染物的話,就不一樣了。


    他又解決了一起汙染事件呢。


    相信皇長女會理解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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