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課程很有用,但也很刻板。


    它將超凡能力模板化標準化,幫助超凡者規避了大多數無用的能力,但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很難複刻一些過於詭秘複雜的能力——比如他的“狩獵者之籠”。


    而那些超凡能力的覺醒,幾乎都和強烈的意誌與情緒波動有關。


    唐紅音能否做到,他也不知道——就當是一步閑棋,和對少女的憐憫吧。


    言律歌輕念一句,於是眺望塔下種植的爬山虎活了起來。


    它們本來隻圍著瞭望塔爬到了兩三米的高度,這一刻卻突然瘋長,一直長到了塔頂上,頂端的葉子編織一個柔軟強韌的平台,托著言律歌往下移動。


    路邊的景觀植物也活了,不管是光禿禿的櫻花樹還是長青的灌木叢,此刻都突然間變成了攻擊性極強的植物,紛紛搖動著樹枝朝汙染物攻擊,將那一頭頭衝上岸的汙染物盡數殺死。


    他的“生命擬態”是一個很特殊的能力,它很難被歸到任何路線裏,卻又同時具有三種路線的特征。


    因為它的存在,他幾乎可以解析和擬態任何路線的超凡能力——當然,僅限於與自己能力等級一致,或者比自己等級低的。


    貝拉堵在商業街的一頭,擋住了蜂擁而至的汙染物,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言律歌看了一眼,沒有去幫她,而是掉頭去了另一個方向。


    他開始在參差交錯的樹冠上奔跑、跳躍起來。


    柔軟而富有彈性的樹枝總是會恰到好處地出現在他的腳下,就好像他在踏空而行,而腳下的路隨著他的步伐向外衍生一樣。


    有時候,當他想要飛躍過障礙物的時候,腳下的樹枝會微微一沉,隨後將他高高地拋起。待到他躍過障礙物後,對麵又生出了新的枝幹將他穩穩接住。


    即使是林雅這個能力的原主來此,也決計無法將這個超凡能力運用到這種程度。


    奔逃的遊客們一窩蜂地湧向了商業街的出口。


    但是汙染物的數量太多了,它們從海灘的各個方向登陸,並不一定去了被貝拉擋住的路口,少數幾隻繞到了別的地方,在出口處追擊這些逃散的遊客。


    一片混亂。


    幾個樂隊的成員也被堵住了去路,鬆山涼平壯著膽子,試圖用撿來的石頭、棍棒打倒它們,但當他將細木棍捅進怪物的眼睛時,那隻半魚半羊的腐爛怪物也僅僅是動作停頓了一會兒。


    片刻後,它似是毫無知覺一般,再度向他們爬了過來。


    他們想回頭逃跑,卻發現幾隻怪物不知何時竟繞到了他們身後,圍成一圈,把他們包圍了起來。


    “不要,不要過來啊!”


    “滾開!”


    包圍圈越縮越小,但奇怪的是,怪物們卻並不攻擊他們。


    隨後,汙染物低下頭,開始嘔吐。


    它們吐出的東西,是汙血、肉塊、碎骨混合的東西,散發著濃烈的惡臭。


    那些汙濁的嘔吐物聚合在一起,開始膨脹,生長,最後竟然凝聚成了人形的模樣。


    一具青白、浮腫、腐爛的女屍,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牧笛掛件。


    鬆山涼平猛地睜大了眼睛。


    “泉子……”


    他的泉子,他最愛的泉子,他失去的泉子。


    即使她已經不成人形了,但他仍舊一眼認出了她。


    伊藤美紀也驚訝得捂住了嘴,看著自己的妹妹的屍體。


    悠遠的牧笛聲響起。


    女屍邁開僵硬的腳步,向他慢慢走去。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有水痕和腐爛的皮肉掉落,先是被水泡的發白的皮膚,再是浮腫的肌肉、血管、神經……


    ——殺了他,殺了他的情人。


    ——殺了他,殺了他的情人。


    蠱惑聲無聲地響起。


    女屍的眼球早已腐爛融化成黑水,但空洞的眼眶裏,竟然隱隱有血淚滴落。


    ——殺了他,殺了他的情人。


    蠱惑聲越來越響。


    牧笛聲中,女屍舉起手,手臂上的血肉噗噗地掉落,最後隻剩下一截白骨的手掌緩緩地伸向了鬆山涼平的脖子。


    “你想殺了我嗎?泉子……”鬆山涼平顫抖著說道。


    卻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他顫著手,從口袋裏拿出戒指盒,緩緩地將一枚戒指戴到了女屍的白骨手指上。


    等到做完這一切,鬆山涼平笑著閉上眼睛:“我們一起離開吧。”


    帶著戒指的骨手扶上了鬆山涼平的脖子,奇怪的是,卻並未用力捏下。


    許久後,鬆山涼平迷惘地睜開眼睛,他看到了女屍背後站著一個帶著山鬼麵具的少年。


    一根細長的、像是蛇一般的舌頭,從背後刺穿了女屍的身體,將她的身體洞穿。


    從女屍胸口冒出來的舌頭稍向上彎曲,像一隻靈活的手一樣,纏住了女屍脖子上佩戴著的牧笛掛飾。


    隨後舌頭猛地一抽,快速地縮了回來,在女屍的胸口留下一個對穿的洞口。


    “泉子!”


    “終於抓到你了。”帶著山鬼麵具的少年說道。


    言律歌攤開手掌,手心裏有一張生著兩排獠牙的嘴巴,而獠牙間正輕輕地咬住了那隻奪來的長笛掛飾。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些不對。潘恩、羊群、牧笛,這一切太儀式化了。”言律歌看著手裏牧笛掛件,冷笑,“事實上,‘潘恩’並不存在,而是你想要塑造出一個‘潘恩’,才弄出了這些事情。”


    “……”沒有回答。


    言律歌冷哼一聲,他手心裏的兩排牙齒卻在微微了點力:“我知道你聽得懂人話。”


    當獠牙咬合的力量越來越強,幾乎要將它咬成兩半的時候,那小巧玲瓏的牧笛突然說話了:“你阻止不了我。你阻止不了祂們。”


    它發出的聲音很奇怪,就像用忽高忽低的哨聲強行拚湊出詞句一般,由於音調的單一,隻能說出非常簡單的話語。


    “阻不阻止得了,那是我的問題。”言律歌笑了起來,“至於伱……就給我去好好反省吧。”


    手心裏的嘴巴一張一合,小尖牙不再虛虛地叼著牧笛,而是將它咕咚一口吞了下去。


    獠牙閉合,過了兩秒鍾,又緩緩地張開了。


    兩排獠牙中間多了一個血紅的大眼珠子,就像是爬行動物的眼睛一樣,瞳孔呈現出細長的橄欖形,還在不安分地滴溜溜轉動,顯得詭異萬分。


    ……這個“狩獵者之籠”到底是什麽獵奇能力哦?吞什麽獵物下去都會變成一顆血紅大眼珠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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