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不同,心緒不同。


    我和顧一笑風風雨雨經曆了這麽多,最終走到一起,心裏激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淡然。就好像,我知道最後陪在我身邊的人一定是他,而他也知道,最終陪在他身邊的人一定是我。


    我手上戴了戒指,旁人看到了也無意外。


    安琪抱著我的手看了一會兒說:“陶然姐,你真的就決定這樣嫁了?”


    “嗯。”我應了一聲。


    “顧一笑是很完美,也很好,但是我覺得你和他之間少了點激情。”安琪有點遺憾的說。


    “那是因為我們在一起時間太長了,早過了激情期了。”我說。


    她想了想,最後點頭道:“也是,你們激情的時候,能為了彼此去死。這一點轟轟烈烈的是多少女人追求的。”


    “但是,到了最後,你才發現平平淡淡的才是能夠長久的。”我說。


    安琪聽了以後若有所思。


    我以為她沒什麽事兒,就準備起身去忙別。她卻在我準備站起來時,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說:“你這麽說我忽然有點理解方賢現在的狀態了,他就有點平平淡淡的,一副什麽都看開的樣子。”


    “你了解過他的過去嗎?”我問。


    安琪點了點頭:“太轟轟烈烈,太純粹了,真的是為了愛情,他可以豁出去一切。”


    誰都有對感情用盡全力的時候,但是最後用盡全力的一定沒什麽好結果。


    安琪又說:“其實,也不是沒激情了,我看你和顧一笑也就知道了,隻是感情內斂不外放了。”


    或許,安琪說的是正確的。但是,我現在對婚姻對愛情的期待沒那麽高了也是事實,是突然間明白了什麽叫作順其自然。


    特別是感情的事,強求不得。


    我和顧一笑領了證,出了民政局大門,互相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裏都看到了塵埃落定的淡然。下台階的時候,他挽住我的手說:“慢點兒,你今天鞋跟太高了。”


    我笑了起來。


    這種,或許就是生活,但我也知道,因為有感情在裏麵,所以在旁人看來平常的舉動,在我們看來,卻是不一樣的。


    我回到家,豆包貼心的送上一束自己紮的花,認真的說:“媽媽,這一次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點了點頭,蹲下來親了他一下。


    顧一笑說要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一頓豐盛的晚飯,讓我和豆包休息一下。


    顧一笑一進廚房,豆包就一臉嚴肅的對我說:“媽媽,我前天晚上和顧叔叔談過了,覺得他現成熟了很多,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了。原來我小的時候,他就會帶我玩。現在,他能認真的和我聊天,我問他的幾個問題,他都給了我很滿意的答案。所以今天你們去結婚,我一點兒意見也沒有。”


    “你和顧叔叔談過了?談的什麽?”我有些好奇的問。


    “這是男人間的談話,你不用知道。不過,你需要知道一件事,在那就是以後不管有什麽事,我都會保護你。”他拍著小小的胸脯說。


    在這一瞬間,我忽然發現原來一直喜歡賴在我懷裏不走的小豆包長大了,他從一個軟綿綿的嬰兒變成了一個明朗幹淨的男孩子。


    這才一共幾年的時間,時光就把我的小豆包帶走了。


    看著眼前的小小男孩,我心裏既有高興又有難過。


    我倒是不期待他能保護我,隻希望他能平安快樂,活出自己要的一生。


    顧一笑的父母很少幹預我們的生活,偶爾周末的時候會在一起聚聚餐,對於豆包他們也十分喜歡,至少從我來看,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子。


    經曆的太多,以至於我們都成熟了,穩重了。


    後來,顧一笑爸爸的肺炎犯了幾回,顧一笑和我商量要不要送他們去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養老。我最初聽到這個建議是不同意的。因為,在外人眼裏真的有我們把老人往外麵趕的嫌疑。但是他一句話打消了我的顧慮:“我們又不需要看著別人的說法活。”


    “好,你安排吧。”我說。


    顧一笑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迅速的訂了機票,同時在網上查房價,打電話問他老爸老媽想不想去雲南呆一段時間。誰知得到的消息讓他不收苦笑了一下,收線以後對我說:“人家老兩口已經到了。”


    過了幾個小時,我就看到了他父母朋友圈裏發的那邊的藍天白雲好天氣。


    我們平常各忙各的,下班以後約定不看手機不刷朋友圈,一起做做家務聊天,或者單純的去散步,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


    就這樣時間很快過了三個月,顧一笑突然和我說要去看一個人,問我要不要去。我一怔,看著他鄭重的表情問:“是誰啊?”


    他抱了一下我說:“顧天寶。”


    我一愣,問:“他現在怎麽樣?”


    “長期在精神病院住著,估計不會怎麽好。但是,醫生打電話過來說他的身體機能出了問題,可能不久於人世了,我要過去看看。因為他是在美國,所以一來一去時間會長一點兒,你是和我一起?還是留在北京?”顧一笑說。


    對於顧天寶,他對我提起的很少。我甚至一直以為顧天寶現在還躲在某個城市,隱姓埋名的過著自己小富豪的生活,沒想到他居然進了精神病院。


    “他怎麽會進精神病院?”我問。


    顧一笑皺著眉道:“在工作的時候,突然犯病拿著裁紙刀紮傷了員工,當時好幾個人才製住了他,到醫院以後打了鎮定劑才冷靜下來。後來醫生診斷是精神病發作了。”


    他說得很平靜,最後又道:“要麽你就在北京吧,和他也沒什麽交情,去見了麵也是壞了心情。我自己去處理一下。”


    “那好吧。”我說。


    忽然間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好奇心死了。如果是從前,我一定會跟著去看看,現在他說我沒必要去,我居然就覺得沒必要去了。因為我也明白,顧天寶如何,對我真的沒什麽影響。


    這件事看起來很著急,顧一笑第二天就走了。


    他走後,第三天就有一個蒼白清瘦的女人找到了我,準確的說是在公司樓下等到的我。


    她手裏拿著一張照片,看到我以後又對照了一下。我不由也多看了她兩眼,這個時候她有些猶豫不定的開口了:“您好,請問是陶然嗎?”


    在她說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莫名的熟悉。


    我點了點頭對她說:“我是,您是哪位?我好像不認識您。”


    她羞澀的笑了笑說:“您肯定不認識我,我是顧天寶的媽媽,這一次來北京就是為了見見你。”


    顧天寶的媽媽,來北京,特意為了見我?


    我覺得這件事很古怪,她見我為了什麽事?何況,在我聽說的所有消息當中,顧天寶的媽媽是一個長期住精神病院的病人,她的眼神卻這麽清明,不像是精神病人。


    “您好,您找我有事?”我問。


    她點了點頭,依然是一副很靦腆的樣子說:“能不能坐下聊聊。”


    我想了一下說:“喝茶您可以嗎?”


    她笑了笑說:“可以,謝謝您。”


    她的客氣和禮貌讓我覺得特別的舒服,就帶著她走了附近一家茶館。這家茶館是日式的茶道,進門要脫鞋穿襪子的。


    她對此好像很熟悉,一點生疏和不適也沒有。


    我們到了小隔間坐好,她才向我鞠了一個躬說:“謝謝您的體貼,您應該聽說過我是日本人吧。”


    我略有驚訝的抬頭看著她說:“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


    她體貼的笑了笑說:“那大概就是緣份了。”


    我給她倒了一杯茶說:“那您找我,是什麽事?”


    她雙手接過茶杯很溫和的一笑說:“其實,我隻是來澄清一件事。現在,我不知道這件事要和誰澄清一下了。”


    我看著她,隱約猜到了什麽,心裏充滿了不安。


    “我不是精神病,並且我家裏沒有精神病史,我家裏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的。顧天寶也沒精神病。”她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正常的人,精神病的藥吃多了,也會精神失常的。”


    我心裏的震驚不亞於一場大地震,但是表麵上還勉強維持著平靜。


    “您和我說這個,為什麽?”我用笑掩飾自己的不安和震驚。


    她依然認真而羞澀的看著我:“我隻是想讓人知道,我和我兒子都是正常人,並沒有精神病。哪怕,隻有一個人相信也行。”


    “顧天寶現在已經不太好了?您不回去看看他嗎?”我看著她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最終沒忍下心來,說出了現在顧天寶的現狀。


    “我都知道,所以才借這個機會來和你說一下,隨後我就走。但是,我沒辦法去看他,如果我去了也會被關進精神病院。那個地方就是地獄,我不想再進去了。天寶已經那樣了,我見與不見又有什麽區別?”她似乎是對我說,但又像是對自己說。因為在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她都是微微垂著頭,聲音也輕輕淡淡的。


    我頭疼的厲害。


    顧家的事比我想像的複雜,到底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我要怎麽分辨?另外,我即使分辨了又有什麽用?於是事有補嗎?


    她看了我一眼,又問:“想必話說到這裏,你對我以及我身後的故事都不感興趣。那我也就多做打擾了。謝謝你能聽我說了這麽多。再見!”


    我看著她站起來,又一步一步的走遠,張了幾次嘴,最終沒說出讓她回來的話。


    這是我第一次見這個女人,也是最後一次見。十天以後,顧一笑回來了,他一臉的疲憊,進家門以後把隨身的行李往地上一扔,解開了襯衫的扣子,對我倦倦的笑了笑說:“我回來了,事情都辦完了。”


    “顧天寶?”我問。


    他點頭說:“和醫生說的一樣,我過去陪了他三天,他就去世了。這樣也好,這種折磨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就算是解脫了。”


    我在這一瞬間,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但是,也不想戳穿顧一笑。


    他經曆的很多事,是我無法想像的,就像是我曾經經曆過那麽多的黑夜,在夜裏有過那麽多的糾結和悲涼,這些經曆也是他無法想像的。


    現在,我既想問又不想問,想了很久,我彎腰拿起他扔到地上的行李,對他笑道:“你累了幾天,先洗個澡休息一下。等一會兒你有精神了,咱們再聊。”


    他笑了笑,用力抱了我一下說:“那好,我先上去了。”


    因為他提前說了今天要回來,所以下午的時候顧一笑的爸媽就把豆包接走了。說是給我們兩個團聚的時間。現在,我做好了晚飯,卻沒等到顧一笑,上樓一看他已經睡著了,人已經洗過澡了,身上裹著浴袍,很放鬆的躺在床上,但是走近了看,我看到他是皺著眉頭的。


    我看他累的確實夠嗆,就準備悄悄出去。就在我轉身的時候,他突然醒了,叫了一聲陶然,然後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我。


    “怎麽了?”我忙坐下來,拉住他的手問。


    “陶然,我現在才發現,有你在我身邊,我很安心。除了你以外,這一生我也別無所求了。”說著他伸出手對我說,”能抱一下嗎。”


    我一點頭他就把我按到他懷裏,然後用力抱住,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的聲音裏都是哽咽:“陶然,我真的怕死失去你了。”


    “沒事,這種事你也左右不了的。”我安慰他道。


    顧一笑沒解釋什麽,抱著我哭了很長時間,最後慢慢冷靜下來以後,他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陶然,這一生我做過好事,也做過壞事,總體來講功過相抵了。如果死後真的有地獄,我一個人去下,把好的都留給你。”


    “好好的,說這個幹什麽?”我推開了他,看著他的眼睛問。


    他笑了笑,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道:“總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像做夢一樣,生怕哪一天夢醒了,忽然發現你不在了。”


    “不會的。”我說。


    “你保證。”他固執道。


    “我保證。”我輕輕對他笑道。


    他的眼淚讓我忽然明白,既然有些事情他不讓我知道,那我也就不去追問了,因為沒有必要。何況他們家的事牽扯了幾代人,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更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


    我很同情顧天寶母子,可是這種同情是廉價的,因為於事無補。


    我們的日子平平常常的,和眾多普通夫妻一樣,每天上班下班,帶孩子,偶爾做做家務,簡單裏帶著煙火氣。


    有時我看著他在廚房裏幫我洗水果的側顏,也會有一瞬的恍神,就像眼前這一切的美好在夢裏一樣。怕是突然夢醒了,眼前都是空的。


    但是,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我和他的夢還在繼續。如果能夠一輩子這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何況我覺得這一次是真的能夠幸福一輩子的。


    我們熱烈過,平淡過,生疏過,誤會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往未來看,有大片的美好等著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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