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笑滿臉海水,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好,我們過去。”他說著,推著我一起朝人最多的地方遊過去。


    其實我現在體力還行,不需要他這樣額外的照顧,但是和他說了,他又不聽,執意如此,我也隻好聽他的。


    泡在水裏等待救援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是身邊有了一直在傻笑的顧一笑,我覺得時間過得快多了。


    大家劫後餘生,臉上寫著驚恐,心裏掛著忐忑。


    在這樣的茫茫大海上,隨時都會有其它的危險,比如說鯊魚之類。所以,每一個人都不高興,唯一與眾人不同的就是我和顧一笑。


    我們什麽話都不說,我看他一眼,他看我一眼,也會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四個小時以後,有一艘附近海域的客船被派了過來,我們三三兩兩被救上了甲板。顧一笑在我們被救援的過程當中,一直握著我的手,片刻都不鬆開。


    到了甲板上以後,他俯身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說:“陶然,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想到了泰坦尼克號,那個電影太悲劇了,最後相愛的人隻有一個被救了。而我們就比較幸運了,兩個人被救了。其實,如果讓我在我和你之間選一個,我還是會選你,縱然是死過一次。”


    “這個時候表白,有點小肉麻。”我對他笑道,“不過呢,我還挺喜歡。”


    顧一笑的眼睛裏一下就翻出了其它東西,就像是汪著一潭水似的。


    船在平靜的海麵上行駛,有工作人員給我們分發了食物和衣服,因為船本來就是滿載的,所以獲救的人當中,除了老幼病孕以外,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呆著。顧一笑看到我的些冷,毫不猶豫的把自己身上的薄毯披到了我身上,然後堅決的說:“你別感冒了。”


    他話音剛落,自己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我笑了笑,把他的毯子從身上扯下來,重新給他披上說:“我還行,等一下喝點兒熱的東西就好了。”


    天色已經開始暗了,而且海麵上起了風。


    這時,已經安排獲救人員排隊用船上的衛生電話給家人報平安了。我們從飛機上下來,行李基本上一件沒帶,當時能讓人全部完全撤離,已經是萬幸。


    我的手機原本在口袋裏放著的,但是一到海裏,全泡了。


    我看著那邊找著電話就痛哭流涕的人,鼻子也特別的難受。劫後餘生,沒有幾個人的心情是愉快的。


    “你先打吧,給你父母報個平安。”顧一笑說。


    “不急,慢慢等著吧。我的身邊有你,而他們很多人都是獨自一人,需要早點兒把現狀告訴家裏人。”我說。


    我和顧一笑排到了最後。


    我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打給了羅小天。他幾乎是在電話響了一聲以後就接通了,聲音裏都是緊張的試著問:“陶然?”


    我聽到他用這種語氣叫我的名字,忍了很久的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


    “是我,我好好的呢。”我哽咽著說。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他連說了三句那就好,語氣終於輕鬆下來,“他們都在擔心你,段景琛已經帶著一個他能調動的救援隊趕往出事海域了。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就到。”


    “我電話不方便,你和他說一聲,我沒事了。”我說到這裏停了一會兒,才又道,“另外,替我謝謝他。”


    “嗯,我肯定會通知他的。”羅小天說,“飛機失事的新聞一出來,所有你認識的人都問我,你是不是坐的那班飛機回來。我查了飛機上的乘客名單,才知道你真的坐的是這一班飛機。”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以後,我對你就一個要求,你去哪兒,坐的什麽航班,通知我一下。不然,真的會犯高血壓的。或許,哪天我一個小心,直接就腦梗過去了。”


    “我知道。”我說。


    沉默了三秒,我又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爸。”


    “你叫我什麽?”電話裏的羅小天一下激動起來。


    “沒什麽,我得掛了,每個人隻有三分鍾的通話時間,顧一笑在我身後,他也要向家裏報個平安。”我說。


    羅小天哦了一聲道:“我知道他也在飛機上,那個小子到底是運氣好到爆,還是運氣衰到爆,怎麽你一遇到他,就沒好事呢。”


    “好了,有話回去再聊。你們要好好的。”我說完,輕聲說了再見。


    剛才,我在電話裏稱呼羅小天為爸爸時,原本以為自己會尷尬,會聲音顫抖,會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都沒有。


    原來,很多事你不用管,不用問,水到渠成了以後,什麽都自然的出來了。


    接通電話的那刻,他的語氣讓我感受到自己是被他愛著我的。


    我甚至感受得到,他們一直擔心著我,縱然我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在他們眼裏,我依然是孩子。


    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彌足珍貴。所以,那個稱呼不由自主就出來了。


    顧一笑在給家裏打電話,語氣輕快極了。


    “媽,我好好的呢,等到了最近在港口,我們馬上就轉飛機回去……哦,我們啊,我們是我和陶然……對,一起來這邊開會遇到的……我就說我們一直都很有緣份的……好的,那謝謝媽啦。”顧一笑說完了,掛了電話,然後走到我麵前。


    “陶然,有一件事沒和你商量我就做了。”他說。


    “什麽事?”我雖問著,但看他的表情也猜出了一二,如果我猜得沒錯,他說的是一定我和他的事。


    果然,他一笑道:“經曆了這麽多次的生死,我覺得不管想做什麽,都要活在當下,所以我和我媽說了,我們一回去,我就準備和你結婚。他們舉雙手讚成。”


    “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我說。


    其實,我心裏還是甜蜜的。


    不管怎麽說,一個男人如果把自己的承諾兌換成婚姻,放在你麵前,任你選擇,誠心還是足足的。


    “說一句保險公司推銷員經常說的話。”顧一笑用力抱了我一下,把我的頭按到他胸口,聲音有點悶悶的說:“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天先來。所以,我不準備等明天,也不等意外,隻要和你在一起。”


    我笑得嘴角很明顯的上翹,攔都攔不住的高興從心底散發出來。


    “你不同意?”他見我不說話,有點急了。


    “不是不同意。”我頓了一下,“而是回去以後,還有其它的事要處理。比如說段景琛那裏,我要先去說個清楚。”


    顧一笑無奈的搖頭:“不要太介意別人的看法,就我,就你,你願意就好。其它的事,我來處理。”


    顧一笑真的成熟了很多,處事方法,說話語氣等等與以前都大有不同。


    正在說話的時候,天空突然傳來了直升機轟鳴的聲音,我抬頭望向了天。看到一共有五架直升機在船上方盤旋,並且直升機上的大探照燈開著,把這片甲板照得亮如白晝,借著燈光我看得到直升機機身上寫著救援的兩個大字。


    就在我仰頭看天的時候,從直升機上麵垂下來一條軟梯,一個人身手敏捷的爬了下來。


    他穿著迷彩裝,戴著頭盔,身上背著一個很大的包。他下來以後,箭一樣朝我跑了過來。


    我有些愣了,直到被他一把抱進懷裏,我才認出來,這是段景琛。


    他比羅小天說的早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這時,站在我身邊的顧一笑也認出來這是段景琛,他猶豫了一下,緩聲說:“我們都沒事,謝謝你能這麽快的趕來。”


    如果是以前,顧一笑見到別的男人這樣抱我,早就上去推開了。


    我不動聲色的用力抱了他一下。


    在這種時候看到中國的救援隊出現,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感覺。我知道不管怎麽樣,段景琛現在在關心我這件事沒錯。


    “我聯係到了羅小天,讓他和你說我已經脫險了。他沒給你打電話?”我問。


    “你沒事就好。”段景琛看了一眼顧一笑,鬆開了我,“他給我打電話了,但是我當時快到了,並且我想看到你才放心。”


    他說話的時間,又有救援隊的人員下來。他們拿著的是國家航空監管局給的乘客名單,正在統計人數。


    有了專業救援隊伍的參與,所有的工作馬上步入了正軌。他們統計好了獲救人數,得知現在失蹤人數還有十三人時,馬上安排了兩架直升機朝事發點飛了過去。剩下的人在做安撫工作,聯係下一步交通的工作。


    很快,他們就和最近的機場取得了聯係,為我們這些特別安排一班直飛北京的飛機。在做這些工作時,段景琛一直在忙,偶爾看我一眼。


    顧一笑扶我在角落裏站著,隔著一條毯子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我覺得他這個小動作有點像在宣誓主權,對他笑道:“你不必這樣的,全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他是救援隊的,救我不過是順便。而且,現在我和他離婚了,你不要這麽緊張好不好?”


    “怎麽可能不緊張,他看你眼神就不對。”顧一笑說。


    我忽然想到了他和那個叫劉婉的女人之間的親密動作,情緒有點低落:“他用這樣的眼神看了我十幾年了,現在縱然是沒感情,大概也是改不了。你要是對這種事都介意,以後介意的地方還多著呢。司建連是豆包的爸爸,我不可能斷了聯係。段景琛的公司裏有我用資金入了股份,也斷不了聯係。還有何蕭,縱然我和他什麽都事兒都沒有,在喬吉安眼裏,也是不太清楚的。”


    我說完定定的看著顧一笑:“你都要介意的話,不用多久就要被氣死了。”


    他笑了笑:“好吧,算我小心眼兒了一回。但是,以後這兩家公司的事,可以找個人去做。”


    我點了點頭。


    在這種氣氛下,我不想和他再糾結這種細枝末味的問題。


    我和顧一笑比段景琛更早回到北京,我們在北京落地以後,看到新聞裏寫的是,救援隊找到了失蹤人員的遺體,其中有三個是隨著機身沉入了海底,並且救援隊人員有受傷的。


    看到這個新聞,我馬上想到了段景琛,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把電話撥了出去。


    他在第一時間就接聽了:“你好,陶然。”


    “我看新聞說有救援人員受傷,所以打電話問一下,傷得重不重?”我問。


    其實我想問的是受傷的人員是不是他,但話到嘴邊又改了。


    段景琛很正常的說:“沒什麽大事,下潛的人員腿被卡住了,腿骨有點骨裂,現在已經送醫院了,沒事,不用擔心。”


    “哦,那你注意安全。”我說完掛斷了電話。


    顧一笑看到我給段景琛打電話,指了指機場正在放新聞的大屏幕說:“不是他,你都等不及把新聞看完就打電話過去了。”


    “嗯,他畢竟救了我。”我說。


    “那我呢?”顧一笑半開玩笑的反問。


    我笑了笑:“我和你不是外人,自然不用說這些虛的。”


    “可我真的喜歡聽這些虛的。”他委屈巴拉的說。


    “出去吧,外麵人都等著呢。”我看了一眼已經差不多全部走出去的其他同行人員說。


    我們一走出去,就被記者圍住。當然,還有很多是獲救人員的家屬,大家都拿著鮮花夾道歡迎。那感覺,就像我們是凱旋歸來的英雄一樣。


    當獲救人員和家屬抱頭痛哭時,記者們都瘋狂的拍照片。


    我對於這個場景早有預料,和羅小天說好,要他帶著孩子在外麵的車子裏等我,顧一笑也一樣。


    就是因為提前說了一下,我們兩個很快就從記者的包圍當中突圍出去。


    外麵停著兩輛商務車,一輛是白色的,司機是羅小天。另一輛是寶藍色的,司機是顧一笑的爸爸。


    他停住腳步,用力給了我一個擁抱說:“明天再見。”


    “好的。”我說。


    我們分開,然後各自上車了。


    豆包看到我上車,紅著眼睛就鑽進了我懷裏,王阿姨忙拉上了車門。


    “媽媽,我以為再也見到不你了。”豆包說。


    他這是第三年上幼兒園,明年秋天就要上小學的,所以怎麽看都是一個大孩子了。


    “怎麽會呢?媽媽第一時間能打電話就告訴姥爺了。”我說。


    羅小天正在開車,聽到豆包的話,回頭對他道:“吉人自有天相,人這一輩子受到的磨難越多,將來越能理直氣壯的管老天要回屬於自己的幸福。你媽媽還年輕,多經曆一點沒什麽事兒。這說明,以後媽媽後福很深,會越來越好的。”


    豆包現在基本能聽懂大人話裏八成的意思,他有點懵懂的點了點頭說:“媽媽,我好想你。”


    讓他這麽一說,我心軟成了一團兒,抱著他好一頓親。


    到了家以後,我看到王阿姨已經把菜做成了半成品,對我說:“這是一早就準備好的,等你回來再做,一會兒就好。”


    羅小天卻說:“樓上浴缸裏給你泡了艾葉水,去去晦氣,先洗個澡再下來吃飯。”


    雖然在回來的路上,他基本上沒說什麽話,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紅著。


    看到阿姨和豆包都走開了,他走到我麵前,認真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把我抱到他懷裏。


    這個擁抱晚了幾十年,所以抱的時間有點兒久。


    最後,我們鬆開彼此的時候,羅小天一臉的淚水。


    “我這是老了,明明是高興的事兒,掉什麽眼淚。”說著,他笑了笑轉身進了衛生間。


    “爸。”我叫了他一句。


    他正在走著,身子突然頓住了:“好好洗一下,去去晦氣。”


    “嗯。”我說。


    我們都知道彼此在做什麽,也都懂彼此心裏都是感動,但是誰也沒說破。他腳步停了一下,繼續走向衛生間。而我稍微在一怔,就走上樓去。


    我的眼裏都是淚水,我想他也一樣。


    水溫是剛剛好的,微熱,艾香味撲鼻。我整個人都泡進水裏,覺得從骨頭裏都放鬆下來。艾葉帶著特有的中醫香,讓人聞到了以後覺得很安心。


    我洗完澡下樓時,豐盛的飯都準備好了。


    難得的,我家的餐桌上還放上了酒。


    羅小天對我倒了滿滿的一杯,同時給豆包倒上了果汁,說:“為了你媽媽能平安歸來,咱們幹一杯。”


    我端起酒杯,毫不猶豫的和他們碰杯,然後一飲而盡。豆包也很豪氣的把杯子裏的果汁喝得淨光。


    “吃飯吧,等一下要給你媽視頻一下。”羅小天說,“她也著急了幾天。”


    我點了點頭。


    此刻,外麵太陽已經落山,西邊的天空一片瑰麗的的彩霞,屋子裏將暗不暗,開著燈,溫馨的燈光鋪了一室。


    這就是家,讓人安心又感激。


    我們吃過晚飯,我和田青青視頻報了個平安,然後就圍坐在客廳裏。


    豆包聽著我們聊天,沒一會兒腦袋就一點一點的犯困了。我把豆包抱上樓,哄他睡著,然後重新下來。


    果然,羅小天還在下麵等著我。


    “經曆了這麽大的事,能這麽快恢複平靜,真的很不容易了。我呢,也不想和你說什麽,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隨心而為吧。”羅小天說。


    我拿起杯子給他倒滿了水,遞到他手裏說:“爸,你在說顧一笑的事吧。”


    他笑了笑:“是,我看到你們兩個是牽著手走出來的了。其實,經曆了生死以後,生命之中再無大事。”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您有什麽意見?”我認真的問。


    他笑道:“隻要你開心,什麽都行。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其實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你才會知道誰在你心裏最重要。我當時想到的是豆包,是你,是媽,還有養父母。其他的人,真的都來不及想了。”我說。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以後,會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四十不惑,你也快到不惑的年紀了,很多事不用別人說,你也能懂。你對世界認知的越多,越明白這一輩子自己能走到哪一步,等過了四十以後,會有無力感。因為你不可能成為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然後,你還會發現,你努力了一生,最後還是做了一個很普通的人。和別人的區別,無非是錢多錢少的問題。”羅小天認真的說。


    他說了很多,我認真的聽著。


    這是我們父女自相認以來,聊的最多的一回。


    最後,他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看了一眼手表對我說:“時間不早了,你這幾天都沒好休息,早點睡。”


    “好,你也一樣。”我說。


    我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時候,他一定也沒睡好。


    “好,我知道。”他說。


    我起身準備上樓,他突然叫住了我說:“陶然,我準備再有兩三年就退休了,公司交給你打理,那個孩子,我會給他建立一個基金,保他一生衣食無憂,至於其它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盛清錦生的那個孩子。


    其實,現在我想開了以後,覺得那個孩子也很無辜,落到現在這種尷尬的地步。


    “爸,您現在還這麽年輕,說這些有點早了吧。”我笑了笑,覺得他的話有點莫名其妙。


    “這些年來我都是一個,身體早就不行了,不過隻是扛著而已。現在這段時間,我做事情時都有在力不從心的感覺。”羅小天笑道,“人啊,好多事情都要早做打算,不然到時候出個萬一,就不好辦了。”


    “那也打算得太早了。”我說。


    他搖了搖頭,轉身上樓了。


    我在客廳稍坐一會兒,消化了消化他的話,正準備上樓時,忽然聽到有石頭輕輕啪的砸到玻璃上的聲音,出於好奇,我打開了門。


    然後我就看到顧一笑正站在台階下看著我。


    “你怎麽又來了?”我問。


    “不叫又,這隻是我想起來從前的事以後,頭一回上門。”他站在原地看著我,“我都快要睡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你,然後就特別的想念,然後就過來了。”


    “進來坐一會兒?”我問。


    他往上走了兩個台階,對我道:“不用了,我就看看你,看到你好好的,還記得我,也沒恢複到不理我的時候,那就說明這幾天的經曆不是在做夢。這樣,我就放心了。早點睡吧!”


    他說完以後,衝我擺了擺手,很瀟灑自在的走到了自己的車前,拉開門又對我笑了笑,然後開車走了。


    我站在台階上不由就笑了。


    現在我和他之間的感情,讓我覺得很輕鬆。突然間想你了,就不顧時間不顧地點,跑來看看,然後看到你好好的,我安心了,盡興了,為了不影響你休息,馬上就走。


    他做的這些,讓我覺得很甜蜜,關門鎖門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我臉上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掩飾不了,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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