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間認出來,那輛被撞得麵目全非的車是我的。


    那次和顧一笑追尾,我把車子放在他那裏,他一直沒還。我懶得和他聯係,也沒去拿。


    我的車是誰在開?出事的人是誰?


    幾乎不用想,我就想到了顧一笑。


    我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把不住方向盤。我迅速把車子開到最外側車道,停好,然後在方向盤上趴了幾秒。


    因為剛才的事故,晚高峰延時,到現在依然堵得厲害。


    我的車才一停,後麵的喇叭聲響成一片。


    “媽媽,怎麽了?”豆包擔心的問道。


    我不敢再耽誤了,強定心神把車子從主路上開了出去,在路邊看到第一個停車場,我把車停下來,猶豫了半分鍾,我給顧一笑打了個電話。


    直到電話自動掛斷,他也沒接聽。


    豆包看著我焦急的樣子,再次問:“媽媽,你怎麽啦?”


    “媽媽沒事,就是有點累。”我握了握他柔軟肉乎的小手說。


    我不敢再想太多,冷靜下來把車開回家,把豆包交待給王阿姨,我借口公司有事,迅速出了家門。


    握著手機,我不知道要打給誰。


    顧一笑的圈子我曾介入過,但是介入不深。我們在一起,是他完全介入我的生活,而我對他影響甚少。


    我坐在車上,把手機通訊錄翻遍,忽然有一種錐心的疼。


    他的朋友,我居然認識的不多。


    原來,從一開始,他對我就是有所防備的。他對我自動屏蔽了他的生活。我隻知道他的客戶,他的案子,他的律所地址。


    這些,沒什麽意義。


    他家,我知道,卻是不能去的。


    最後,我把電話打給了顧天寶。


    “陶總,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顧天寶在第一時間接了我的電話。


    “我找顧一笑,你有他的其它聯係方式沒有?”我問。


    顧天寶笑了笑:“陶總,不應該啊,你和他之間,比和我之間親密得多,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其他聯係方式呢?”


    我捏著電話沒說話。


    他在電話裏很有耐心的等了我一分鍾,最後無奈道:“你等一下,我試著聯係他。”


    我掛了電話,等他的回複。


    又過了三分鍾,顧天寶的電話打了進來:“我剛剛知道,就在兩個小時以後他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你還是想要過去找他嗎?”


    “在哪個醫院?”我問。


    難得,在這個時候我居然還能保持平靜。


    “人民醫院急救部。”顧天寶說。


    我說了一聲謝謝,收線,開車,朝人民醫院直奔而去。


    從我家去人民醫院路途不近,再加上堵車,我用了一個半小時。這一個半小時,我心裏急躁的不知道幹什麽才好。


    到了以後,我直奔急救部,到了一打聽才知道他已經脫離危險了,現在轉到了住院部。


    我靠著牆鬆了一口氣。可能是我的臉色太難看了,那個被我搭話的醫生說:“他現在在住院部617,你去看看吧。你是他妻子?”


    我搖了搖頭。


    等到醫生走後,我才去了住院部,找到了617病房。


    站在門外,我忽然沒了推門進去的勇氣。病房的門上麵有一塊玻璃,我隻要站在門外就能看到裏麵的情景。


    房間裏至少有六個人,他們圍坐在病床前,其中有顧坤,還有顧天寶和田軍。除了這三個男人以外,還有顧一笑的父母,另外還有一個女孩子,大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條白色的蕾絲長裙,頭發又直又順垂在腦後,和以往陪在顧一笑身邊的女人不同,氣質特別幹淨純潔。


    她在一群人當中,特別顯眼,身上自帶閃光燈。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距離顧一笑最近,正俯身詢問他什麽。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是看得出來,這一屋子其樂融融。


    他們是一家人。


    我在來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應該來,但是我知道他出事以後,又管不住自己來。對於我和他的事,我無數次和自己解釋,權當自己找了一個不花錢的(炮)友,可是我知道自己騙不了自己。對一個男人這麽上心的感覺,我知道,卻無法克製。


    我在病房門口看了一會兒,最後沒敲門轉身離開了。


    隻要他沒死,就好。


    我才一轉身,病房的門就開了,有人走了出來。我假裝不知道,假裝路過,走得又直又快。


    “陶然。”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我聽得出來,這是顧一笑的媽媽。


    我停住了腳步,回頭對她笑道:“阿姨,好久不見,真巧,居然在這兒碰到了。”


    她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是來看他的,他沒大事,醫生說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那就好。”我禮貌的對她,“阿姨,再見。”


    我轉身又走。


    她幾步追了過來:“陶然,我想和你聊聊。”


    她話都說出來,我也隻能停下來。


    她把我帶到了一樓草坪,四下無人,夜色寧靜。


    “陶然,你和一笑的事我開始就不同意,因為年齡差距確實不少。大家都知道五歲以上就有代溝。當時,你們兩個誰也不聽。現在走到這一步,我也覺得很遺憾,不過,你也是一個獨立成熟的女人,知道這樣的事情要怎麽處理。以後,就做普通朋友吧。你看到了,剛才那個女孩叫方雅,是他將來的妻子。我們家很滿意,對人滿意,對家世也滿意。”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謝謝你,放過一笑。”


    說完,她轉身上樓。


    我一下人站在孤寂的草坪旁,一臉的懵逼。


    這就是顧家人的做法?


    我往前追了幾步,趕到顧一笑媽媽前麵,擋住了她的去路。


    “阿姨,您有句話說得不對。”我對她道。


    她一挑眉,顯然很不理解我突然攔住她是為了什麽事兒。


    “哪句不對?”他問。


    “顧一笑為什麽接近我?您不知道?他利用了我,順利完成了kb的收購案,現在我沒利用價值了,所以他選擇分手。您不要把事情說得那麽好聽。”我說得毫不客氣。


    她臉上的淡定優雅在龜裂,明顯的有了要生氣的樣子。


    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陶然,你要先搞清楚一件事。以顧家的實力,收購一個公司不需要用美男計的,何況還是犧牲我兒子。顧一笑的價兒,沒那麽低。”


    “是麽?但是在旁人眼裏,這件事是既成事實了。”我說罷退後一步譜認真的盯著她道,“總之,這一次是我栽了,我認。以後,這一筆我肯定是要討回來的。”


    說完以後,我心裏的鬱結之氣才緩和一點。


    我轉身離開了醫院,不再回頭看一眼。不用看,我也知道,顧一笑的媽媽肯定氣得夠嗆。


    我記住了的方雅的名字。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掉眼淚,管不住的那種。我知道自己不應該,明明結束了,他有自己的未婚妻,還特麽是門當戶對的。


    到家,我又不能讓豆包看出我哭過,先進衛生間洗臉,直到眼睛上的紅痕好了,我才出去陪他玩。


    第二天中午,我在辦公室想到自己被顧一笑撞得稀碎的車子,總覺得不甘心。昨天晚上我大概是氣到智商下線了,居然忘記進去要我的車子。


    這一回,他把車子撞得差點報廢,我不能這樣忍了。


    我站起來,把公司還未處理的事情對何蕭交待了一下,自己去地庫提車。


    在住院樓下,我停好車,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走進電梯。


    今天可能是我點兒正,顧一笑的病房裏沒人。我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去。顧一笑頭上還纏著繃帶,眼睛盯著手機,正在給手機相麵。


    聽到門響,他抬頭看到了我,然後眼睛一亮:“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你就來了?”


    “你沒死就好。”我明明想關心他兩句,話一出口變得像刀子。


    他臉色一下難看起來:“陶然,你就恨不得我死嗎?”


    “死之前,把我的車子還給我,最好修得恢複原樣。”我說。


    顧一笑咬牙切齒道:“你特意來,就是為了咒我?”


    我冷笑道:“不然,你以為呢?”


    他不說話了,忍了半天道:“車子我讓人買一輛新的,給你送回去。還有事沒,沒有你可以走了。”


    我氣得肝疼,手顫了半天才拉住門把手。


    走到門口,我停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說:“聽說你有未婚妻了,祝你們百年好合,同生同死。”


    說完我衝了出來,在安全通道裏,我靠著牆大口的喘氣。


    我他媽的是怎麽了?明知已經散了,還來關心他?是來給自己找氣的嗎?


    回了公司,人隻字不再提這件事,直到顧天寶主動來找我。


    他不是空手來的,手裏拿著厚厚的一疊資料,一進辦公室的門就毫不客氣的拍到我桌子上說:“這個,送你的?”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方雅的資料。


    我看到這個名字,就直接把那份資料甩回到他臉上說:“這個我不需要,不就是顧一笑將來的未婚妻麽。”


    他看著我說:“別和我說你不介意,不介意你跑去醫院看他做什麽?還去了兩趟?”


    “他撞的是我的車,我關心自己的私人財產不可以嗎!”我反問他。


    顧天寶毫不介意我對他的態度,把我扔到地上的資料撿了起來,重新放到我桌麵上說:“看看吧,沒準以後能有用嗎?”


    顧天寶的用意再明顯不過,想拉攏我。不過,我對豪門內鬥毫不感興趣,拒絕加入。


    “顧一笑這樣利用你,你不生氣?”他反問。


    “我生氣又能怎麽樣?事已至此,我願賭服輸。”我擰眉對他道,“你找錯人了,如果我現在隻有二十多歲,一定會和你合作。可惜,我現在不是。”


    他依然不介意,又緩緩拿出一份資料遞給我說:“我知道,你是那種靠自己能力就能得到一切的女人。可是,有時想得到一樣東西,是要付出時間成本的。而你,時間成本未必夠。”


    我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眼,同時接過了他手裏的資料。


    這是一份體檢報告的複印件,出具報告的是北京一家很有名的貴族醫院。我翻到了封麵,看到了上麵的那個名字,驚了一驚。


    這是顧坤的體檢報告。


    出於好奇,我看了下去。


    看到最後,我手心出了滿滿的冷汗。五分鍾以後,我把體檢報告放到桌子上,看著顧天寶問:“所以呢,你想幹什麽?”


    “我想得到我就得的一切。”顧天寶看著我說。


    我第一次在他眼裏看到了明晃晃的野心。


    “你們顧家的事,我不想參與。”我把東西扔到他手上說,“請回吧。”


    這不是氣話,確實如此。


    顧天寶現在並沒優勢,他才來找我合作,和這種沒優勢的人合作,結果未知,而且據我的經驗來說,輸的機率很大。


    “如果我拿到a財團董事的位置,我會把kb無條件還給你,想一下差不多等於白白贈送你將近一百億的現金,不心動嗎?”顧天寶說。


    我的手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你?”


    “對,我。”他說。


    “你沒優勢,我不會把寶押在你身上。”我說。


    “陶然,你想一下,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不動手,一切都晚了。顧一笑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和方雅聯姻,不就是為了拿到a財團的董事位置麽?顧家現在a財團是最大的董事,有多少資金,多少資源,多少權力?”顧天寶仿佛對我的合作誌在必得,話說得如此直接。


    “在這場合作裏,你需要做的不多,就是拆散方雅和顧一笑的聯姻,其它的我來安排。”顧天寶拋出的條件。


    我是商人,最擅長算利益得失。


    幾秒鍾以後,我就得出結論,幫他利大無窮。可是,他為什麽找我?


    事情絕對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照你所說,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所以其中必定有詐。”我說。


    “他騙你在先,你一點兒也不想報複嗎?”顧天寶問。


    “出去!”我對他吼道。


    他攤了攤手,在我灼灼的目光當中走出了辦公室。


    我不是不想報複,而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到報複上。可是,把顧天寶趕出去以後,我心神不寧,心裏深處在猶豫著。


    不過,我不著急,如果顧天寶是真心合作,他還會來。


    他拿出來的誠意足夠,給我看的是顧坤的體檢報告。在體檢報告上,醫生診斷顧坤現在已經是骨癌晚期,隻有三個多月的生命。


    這個,我看到的第一眼是不相信的。


    顧坤生龍活虎,一點也不像得了癌症的人。


    這件事未必不是一個局。


    我想到這裏,都替顧天寶不值。他以為自己抓到的是機會,其實呢?有很大的可能,這是陷井。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要和喬吉安確認一下。


    顧天寶的智商堪憂。


    我約了喬吉安見麵,閑話以後就說到了顧坤身上,我笑意盈盈的問她:“顧坤和你求婚了沒?”


    “沒有,冷戰了三天了。”喬吉安情緒有點低落。


    “怎麽回事?”我問。


    “誰知道他抽的什麽風,那天我從度假村回來他就麵色不善,我以為他介意我和趙斌見麵的事,就解釋了兩句說我自己有分寸。他卻一把甩開我,問我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了!”喬吉安搖了搖頭道,“算了,這種考驗我放棄了。”


    我握住她的手安慰的幾句,然後道:“男人都想要找真愛,沒必要介意。不行就不行唄,要是不想吃這碗飯,和我一起幹吧,未必不會發財。”


    她搖了搖頭:“算了,我對開公司不感興趣。”


    我看著她還懨懨的樣子,差點一激動把顧坤生病的消息說出來。但,我好歹及時刹車了。


    這件事不能說,隻要喬吉安知道一定會去問他。


    顧坤生病是大事,影響著a財團旗下十幾家上市公司的股價。這個消息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再刻意操作一番,未必不能賺得盆滿缽溢。


    如果是真的,這是一個先機。


    “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試探著問。


    喬吉安搖了搖頭說:“肯定不是,他身體壯得像頭牛似的。”


    我旁敲側擊,沒問出實質性的問題。


    不過,臨走分開時,喬吉安倒是對我說:“陶然,我聽說一個消息,不知是真是假。那個顧一笑要訂婚的,好像是和一個叫方雅的女人。你呢?怎麽辦?”


    “能怎麽辦?這事兒和我沒關係了。”我說。


    她一臉擔心的看著我,最後搖頭:“你不是這樣的人,嘴上越是不說,心裏越是糾結。不過,你要是真的放手了,我替你高興。”


    我心情一下也不好起來。


    我以為和顧一笑相處時間短,不會有這麽久的糾纏,但事實是現在隻要關於他的事,我都介意。


    “顧一笑是撩妹高手,他的那些套路招式司建連都不會,所以我才會對他難舍難棄。他會這樣對你,也會這樣對別的女人。說不定,顧一笑就是遊戲人間……”我在心裏安慰自己,卻在想到這裏時,忽然想到,他在認識我以前,確實花名在外。


    這件事是個死胡同,想來想去,憋死的隻能是自己。


    我回到公司,正巧與何蕭打了個招麵兒。他看了一眼我的臉色問:“怎麽了?遇到什麽難事了?公司的,你和我商量,個人的,自己消化。”


    我對他一笑,道:“個人的。”


    他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遇到這樣一個連虛與委蛇都不肯的合作夥伴,真是一件幸事。


    時間過得飛快,又半個月過去了。我和何蕭的新公司步入正軌,一切運作正常。


    市場上關於5g的新聞鋪天蓋地,全球通訊聯盟正在擬對5g技術進行投票,看這一次到底花落誰家。不同研究所出來的通訊技術是不同的,這一次誰家能拿到全球投票通過的資格,就是人生贏家。以後不管誰要用手機,都要向這家公司交納一份專利費。


    我和何蕭對於這個誌在必得。


    他在國外多年,也是研究過我投資的那個研究所以後才決定和我合作的,所以對於我們的技術他也很有信心。這一次投票的事,由他全權負責。而我,主要處理國內事務。


    我們的研究所入選是沒問題的。


    他在國外給我打電話說第一輪投票肯定不會出問題,因為第一輪是專業技術人員的投票,第二輪和第三輪投票才最要緊。


    又等了兩天,第一輪投票結果出來。我第一時間拿到了通過的名單,我們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鬆了一口氣。


    才放下名單,我就接到了何蕭的電話。


    “陶然,你看一下,第一輪投票當中出現了一家黑馬公司,大家對這家評價很高,名字叫pg。”何蕭聲音嚴肅。


    “知道背後的公司是哪一家嗎?”我問。


    “我讓人查了,得到的信息是這一家純研究所,而且是三四個月以前成立的。”何蕭道,“這就奇怪了,所有的研究所都需要有研究經費的,在沒有成型產品出來以前,他不可能靠著自身盈利。所以現在大家都在猜測這個神秘的幕後公司是誰。”


    “顧氏財團。”我想了一下,覺得心驚肉跳。


    三四個月以前,正是我在美國那段時間,我們那時正在打股價戰,我差不多敗得一塌塗地。


    何蕭的聲音也嚴肅起來:“我馬上去查。”


    他這一查就到了第二輪投票時間,那個叫pg的公司,得票很高,名列前予,甚至有超過我們的趨勢。這是我和何蕭都不允許的。


    二輪投票結果一出,何蕭查到了這家公司的幕後老板就是顧家的a財團。


    “必須想辦法了。”何蕭在電話裏咬牙切齒。


    我忽然間就想到了顧天寶。


    到了這一步,隻能把他的話當真,公布這件消息。


    我和何蕭簡單商量了一下,一分鍾都沒敢耽誤,直接給顧天寶打了電話。他似乎早就猜到我會打電話過來,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問:“陶總,想清楚了嗎?”


    “我要見你,現在。”我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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