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趨利的社會裏,隻要有確切的利好,對股價的影響是蹭蹭的。


    我們的新聞發布會過後,不到二十分鍾,股價上漲了八個點。我盯著走勢圖看了一會兒,在現有價位上有一點拉鋸的狀態。我大概也知道一點,這應該是低位進來的獲利盤正在出貨。


    我想借著今天這個巨大的利好消息,把前一段時間的下跌補回來。掛斷顧一笑電話後,我給朱同打了電話。


    “陶然,看到你的好消息了。”他說。


    “就是因為有了好消息,想再請你幫個忙。”我道。


    他一笑:“我知道,不過現在布局是不是有點晚了?”


    “朱同,別和我裝無知,提前一個月你就知道這個項目成功的機率是百分之八十,不可能沒從中獲利。”我拿著一支筆,在紙上劃著,淡定的對他說,“不過,我估計你用的是自己的錢,幫我推薦一個可靠的人,你這水平不行。”


    我想找人幫忙借機抬高股價,但朱同明顯不行。他對這一行隻是略懂,並不是正規軍。


    “陶總這話真傷人。”他在電話裏假裝傷心。


    “時間不等人,別廢話。”我說。


    朱同笑了笑,歎氣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我和你不可能了,因為你對我一點崇拜的感情也沒有。”


    朱同沒給我推薦什麽人,而是笑嘻嘻的說:“陶然,你自己守了個大金山卻來朝我化緣金沙,多傷人啊。你找顧一笑,他都替你安排好了。”


    我一驚。


    這時我才意識到,似乎朱同每次提到顧一笑時,語氣裏都是欲說還休。


    到了現在,我要是還以為顧一笑隻是個律師,那我就是個大傻子。


    我把電話給顧一笑打過去:“顧大律師。”


    他一怔,笑嘻嘻的說:“肯定有求於我,不然你對我的稱呼都是‘哎’,說吧,啥事?”


    “我想借機把kb的股價做到出事之前,你有辦法。”我沒用疑問句。


    顧一笑先是一愣,而後笑道:“我有辦法,但不想用。”


    “為什麽?”我問。


    “因為kb裏有司建連啊,不管怎麽說他現在還是大股東,等到他出局了,我再動手。”顧一笑平和的說。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以後或許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我繼續遊說。


    “不來就不要唄。”顧一笑說得輕鬆。


    他這樣說就說明,他也知道這樣的機會不是隨時會有的,錯過了就真沒有了。不過,他和司建連之間似乎真的是不可調和的。我都覺得自己提這個讓他幫忙的要求有點過分了。


    畢竟,他倆現在是對頭。


    我的心思在這一刻千回百轉,畢竟kb對於我來說意義不一般。即使這裏麵有一個司建連,我也不想讓它這樣不死不活的。


    “那算了,我再想想辦法。”我想收線。


    剛才是我太自私了,沒有想過顧一笑的感受,所以就沒辦法繼續再講下去。


    “陶然,司建連未必是真的想和你複合,他看到的隻是利益。如果kb現在運營良好,他還會這樣對你嗎?”顧一笑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你再想想,如果真的有必要——再給我打電話。”


    他一提醒,我才又想到,司建連回頭是不是太快了?


    可是,我想不到更多疑點了。他為了kb,我何嚐不是為了kb。


    這樣看來,我和他都是自私的人,為了公司可以暫時假裝很好,而為了孩子,我們卻是一刻都不能裝的。難道真的是利益至上?


    我把目光轉移到電腦上,股價又向上漲了差不多一個點。


    “這走勢不太對吧。”司建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我身後突然說話,嚇了我一跳。


    下意識的,我差點用手去捂屏幕。


    “看出什麽了?”我問。


    “我不懂股票,但是咱們集團也有一個投資的高手。他說如果是別的公司遇到這種重大利好,早就一飛衝天了。”司建連探究的目光鎖住我的眼睛緩緩道,“這明顯是有人打壓。”


    “什麽人?”我直接忽視他的眼神直接問。


    他搖了搖頭。


    他眼神裏有猶豫不定的懷疑。


    我不由就冷笑了一聲:“司建連,你不要把懷疑對象鎖定在我身上。如果我不想kb好,不會去頂著壓力簽下這個項目,更不會在媒體麵前不直接戳穿我們的複合不可能。”


    他尷尬一笑說:“我沒這個意思,隻是想到了你身邊有一個叫何蕭的人,知道他是此中高手,會不會是他?”


    “他是這一行的祖宗沒錯,但是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我問。


    司建連搖了搖頭。


    對於股票投資,我和司建連都是隻知道皮毛,公司裏也有專門負責投資的人,但一直以來kb走勢穩得不行,那人根本沒有用武之地,後來就辭職了。現在,公司的股價波動是由風控部的人在盯著,完全不專業。


    我倆話還沒說兩句,kb的股票居然緩緩朝下走了,是真的在跌。


    剛開始,我還在心裏安慰自己說是震蕩,還能假裝淡定。很快,我就裝不下去了。那真是嘩嘩的往下跳,剛才上漲了幾個點完全被吃了不說,還又下行了三個點。


    我看了一眼司建連:“我撤了公司投資部的事,都有什麽人知道?”


    “這件事,沒保密,都知道。”他說。


    我一秒鍾也坐不下去,直接站了起來。現在必須甘地出麵了,哪怕以後每年多分幾點的利潤給他們。


    走到門口我忽然想到司建連和這邊一個董事關係好的事,停了下來,對他說:“現在需要你了,我聽說你的那個女董事現在管著投資部,讓她出手幫忙吧,可以多讓幾個點的利潤給他們。這事兒不用經董事會,回去以後我再想辦法擺平其他股東。”


    事出緊急,隻能先這樣獨斷一下了。


    司建連盯了一會兒電腦屏幕,把電腦重重合上,抬頭看著我異常認真的說:“陶然,你對我,是真的不給任何機會了嗎?”


    他認真得過了頭了,我還真猶豫了一下才點頭說:“司建連,我們能在一個公司處事,也是因為豆包。”


    他慘然一笑,有點破釜沉舟的意思,對我點頭道:“那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與我錯身而過時,他停了一下,聲音很低的說:“其實,在距離過近時,我們彼此都覺得窒息,離開了以後,我才發現自己離不開你。可,這都晚了。”


    他沒頭沒腦的話說完,推門而去。


    我愣了好大一會兒,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到了這一步,對於kb我已經盡力了,看著股價漲漲跌跌,心髒病都快要嚇出來了。在別人看來,上下起伏的是點位,對我來說,那是赤果果的錢。一個點就幾個億的市值,我真心覺得太踏馬刺激了。


    我不可能給何蕭打電話,他和顧一笑是一撥的。我不能在顧一笑明確拒絕後,再去挖他的牆角。


    關了電腦,我休息了一會兒。


    我沒想到,這一休息居然睡著了。劉爽給我打電話時,我才醒過來。


    “陶總,你快看金融頻道,裏麵有顧一笑。”她開口就說,語氣異常興奮。


    我一愣,看了下時間,發現顧一笑的新聞發布會已經開始了。


    “我知道。”我說。


    “陶總,您真沉得住氣,他居然就是一然科技的負責人啊。”劉爽在電話裏說。


    我有點沉不住氣了,迅速打開電話。


    直播裏,顧一笑穿著西服打著領帶,一頭微卷的小黃毛,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他站在主講台上,侃侃而談,全程英文法文無障礙切換。


    記者們的問題刁鑽而古怪,他的回答四兩撥千金。


    一然科技,我是知道了。


    這是一家近五年來風頭很盛的公司,他們不生產汽車,隻研究最新的汽車技術。國內國外現在主流的新能源汽車的核心技術就是他們家的。


    而且這家公司的負責人很低調,五年過去了,居然沒人拍到過他的正麵照片。新聞報道,他們的總部在美國,是特斯拉的戰略合作夥伴。


    這家公司,居然是顧一笑的!


    我現在比五雷轟頂還驚訝,一時有點神經錯亂了。


    這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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