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忍著痛爬了起來,身上都是亂七八糟的草葉子。


    顧一笑的帥臉在曖昧的門燈有說不出來的懊惱和尷尬,他抱起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我幾步追了上去,一把位住他的衣領子說:“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躲了這麽久,撞了我就想跑,我能吃了你啊!”


    他苦著臉轉過頭說:“我倒是希望你吃了我,你不肯動嘴啊。”


    顧一笑說這話裏,多少帶了點撒嬌的甜味兒,特別是最後一個尾音“啊”字說得纏綿溫軟,讓我心裏不由癢了癢。


    男色當前,他的用心我也看在眼裏,說不動心是假的。


    我呆呆的看著他,沒說話。


    他把手裏一束跌毀了花頭的芍藥往我麵前一推說:“今天是你生日,你大概忘記了。我一早就開始準備,想先訂個蛋糕,訂個晚餐,然後再送一束花的。準備一半時,忽然想到你說要低調,在你離婚之前讓我不要太靠近你,就又推了晚餐。想著晚上給你送個蛋糕加一束花的,到了你家門口看到朱同在,我就一直在門口等著。”


    “你怎麽不進去?”我問。


    “你有意無意和我說過好多次了,不想在離婚以前讓別人看出來我對你有意思。所以,我隻能在外麵等。你大過生日的,我不想惹你生氣。”他表情有幾分委屈,但話一說完就展開了笑顏,“沒事,法院那邊我提交了足夠多的證據,司建連即便不同意,也能強製離婚了。等你恢複自由身,我們就放肆相愛,氣死司建連那個王八蛋。”


    顧一笑這席話讓我覺得又解氣又感動。


    我的生日,全天下人都忘記了,隻有他記得。


    其實我沒忘記,一大早我就接到了銀行、保險公司、美容院等實名登記的服務業給我發來的生日祝福。但我不想過,一個人自己給自己過生日,那是怎樣的孤獨。


    “謝謝你!”我眼眶有點濕。


    司建連是個直男,每年的生日紀念日,各種節日,他從來不記得。不過,我和他是夫妻,每當快到日子了都會提醒他,他當天基本上都記得。雖然都是沒什麽新意的吃飯切蛋糕和送禮貌,我也是很滿足的。


    這一次,我沒提醒他,也沒必要提醒他,他忘到徹底了。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有人記得我的生日。


    “謝什麽,花都毀了。”顧一笑還在鬱悶,嘴巴耷拉下來,一副生氣的樣子。


    “我不介意,很少收到別人主動送的花,以前我都是靠要才能收到鮮花的。”我伸手接過了顧一笑手裏的芍藥。


    他買的是全粉的,每一朵都很大,半開,層層疊疊數不清的花瓣漂亮得不像話,看得久了人容易陷進去,就像陷進漩渦,想動也動彈不得。


    “我喜歡。”我親吻了一下花瓣。


    顧一笑看到我眼角是真的有了笑意,才鬆了一口氣,用半是勾引半是誘惑的語氣問:“我把蛋糕拿出來,你點個蠟燭許個願,應應景兒?”


    “這個。”我猶豫了一下。


    房子裏住著阿姨和孩子,在我和朱同聊工作時,阿姨已經把豆包哄睡了。我現在進去,又點蠟燭又許願的,會不會吵醒他們?


    但是,我確實想好好過個生日,也不想顧一笑精心準備喂了狗。


    “那就算了……”


    “頂層有露台,我們到露台上去。”我打斷了顧一笑的話。


    他滿臉的沮喪一掃而去,眉眼含笑的說:“好啊。”


    然後他快步回到車子裏,拎出了一個半人高的蛋糕。


    這麽大的陣仗把我給嚇到了,我不由捂住了嘴,想笑又想哭。


    我們兩個輕手輕腳,就像做賊一樣上了頂層露台。顧一笑把蛋糕放到藤編方桌上說:“等我一下,布置布置。”


    買這套房子時,我看上的是前後大花園還有頂層的大露台,覺得露台可以說做一個空中花園,樓下前後花園種大片藍雪花鐵線蓮之類,應該很漂亮。如果有空地,再給孩子搭一個木頭的秋千。


    他忙,我也忙,一直就空到了現在。


    顧一笑在三樓的臥室轉了一圈,拿出兩個落地台燈,放到露台上插上電源,然後拉出椅子,解開了蛋糕的包裝。


    這個蛋糕很漂亮,簡直讓人少女心爆棚。


    三層的粉色蛋糕,每一層都是造型獨特的城堡。我這一輩子,頭一回收到這樣的蛋糕,看著幼稚,心裏卻是真的喜歡。


    怪不得有人說過每一個女人的心裏都有一個公主夢,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被這種公主風給打動,簡直邪了門兒了。


    在我胡亂想的時候顧一笑開始插蠟燭了,他還問我:“咱們點多少根兒?要是按你的實際年齡往上插蠟燭,是不是得把蛋糕插成篩子?”


    “顧一笑,你找死呢!”我隨手拿著抱枕朝他扔了過去。


    他嘻嘻低笑著躲開,然後變戲法一樣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對高腳杯,一瓶紅酒,對我說:“來,用酒燃一下氣氛。”


    “你還真有心。”我也不生氣。


    因為他剛才那句篩子的玩笑,我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想那麽多幹什麽,我以為能愛一輩子的男人都變了,公司算個屁。如果我們的婚姻結束,kb就要破產。那就當用kb給我的婚姻和愛情殉葬吧。


    “有酒沒菜,不夠完美。”我說。


    顧一笑見我不拒絕喝酒,笑得像隻男妖精,又在那個大的紙盒子裏掏出掏去,掏出了幾樣小菜,一並在桌子上擺開:“湊合吃,這些涼菜配上啤酒是沒問題,配紅酒就有點……”


    “沒事,紅的啤的一起來,咱們又不是品酒,沒那麽講究。”我接過杯子,滿上。


    顧一笑看到我直接懟滿了一杯紅酒,衝我豎豎大拇指說:“真漢子。”


    “怎麽?你是假的?”我斜睨了他一眼問。


    他看到我的眼神一下就呆了,愣了半刻才說:“陶然童鞋,千萬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否則我會把持不住,說不定等一下我這個少男就被你這個少婦給糟蹋了。”


    我差點把杯子裏的酒潑到他臉上,但舉出去了想一下不能浪費,又一口給喝了下去。


    他最終隻在蛋糕上點了三支蠟燭,對我說:“永遠三十歲。”


    我笑了,心裏細算自己過了幾個三十歲的生日。我挺怕老的,超過三十以後,每次過生日都說是三十歲生日。不知道,顧一笑是怎麽知道這件事兒。


    我對著蠟燭許願,許之前有很多想法,什麽司建連去死,公司正常運營,錢越來越多等。但等到真的閉上眼睛,虔誠的許願時,心裏隻有一個願望——希望豆包快樂平安的長大!


    我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吃蛋糕,就被顧一笑直接糊了一臉。


    他糊完以後還笑嗬嗬的對我說:“爽嗎!”


    我一把抹開臉上的奶油,拿起切下來的那塊最大的朝他臉上按了過去。幾秒鍾以後,我倆頂著同樣的白得像鬼的臉互相對視,然後哈哈笑了起來。才笑兩聲,想到樓下已經睡覺的阿姨和豆包,又都不約而同的捂上了嘴巴。


    此時夜已經深了,北京連著刮了三天的大風,今天晚上的星星還可以,抬起頭就能看到那幾個最亮的。


    顧一笑倒酒遞給我說:“下周離婚就差不多了,祝你早日脫離苦海哈。”


    我和他碰杯,爽快喝下。


    在特別的時候,酒是好東西,因為它能讓人放鬆下來。喝得越多,緊繃的神經越輕鬆。


    我喝到三杯以後,身子都輕了起來,懶懶的躺在藤椅上看著上麵的天空說:“人的這一輩子總共有三萬多天,你們我們天天累成狗,圖的是什麽?”


    這話我是問顧一笑,也是問自己。其實這問題也多餘,不用問我也知道人生就是為了過程。但是過程當中,十之八九都是苦的,有意義嗎?


    “陶然,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嗎?”顧一笑問。


    我側目望著他,笑了笑:“老。”


    “說真的,不許玩笑。”他板起臉,人也湊了過來。


    我和他之間隔了一個放著蛋糕的小方桌,他身後有一個落地台燈。他這樣偏著臉看我,身後自帶光芒一樣,我都不敢直視。可是,這樣美好的男孩子,不看太對不起自己了,我就用力的盯著他。


    他嗬嗬一笑說:“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就是你。”


    他說得跟繞口令似的,我卻渾身一震。這樣的話,我從來沒聽到過。司建連時,我們沒有過這樣的對話。


    我直愣愣的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還在看我,眉目俊朗,頭發微微卷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映著燈光,他的眼睛裏也有細碎的光點。那台燈,讓他自帶柔光效果,真的像極了當紅的小鮮肉。


    我心動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拿起酒瓶給我續上,用自己的杯子和我的碰了碰說:“你說我幼稚也罷,衝動也好。我喜歡你到快要發瘋了。”


    他話音一落,唇就落在我額頭上。


    我全身緊張又興奮,想讓他繼續下去,又怕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我全身僵硬,這樣的不拒絕似乎鼓勵了他,他的唇大膽的沿著我的額一路滑下來,先是如羽毛般輕輕親了我的眼睛,然後是鼻尖,最後落到了嘴唇上。


    顧一笑的這外吻太過美好,我有點拒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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