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怕樊殊害怕,害怕事情會節外生枝,便讓綁匪將通話中的電話放在樊殊的身邊,一方便他和樊殊交流了解她的情況,同時還開啟了錄音,防的就是節外生枝的時候能留個證據。


    也就說,事發的當時,聿謹言就知道是顧瀟瀟將樊殊推下海的,而顧瀟瀟卻自欺欺人的一直以為聿謹言不知道……


    到了現在,顧瀟瀟的自作聰明隻會惹得聿謹言越發的惱火。


    聿謹言沒耐心等天色黑透了再將顧瀟瀟丟進海裏,他忍受顧瀟瀟這個女人已經到了極點!若不是要讓她親自經曆樊殊當初所經曆過的喪父之痛,他老早就送她去死了!


    現在他被顧瀟瀟的狡辯惹得怒不可揭,也不用旁人動手,他直接勾住顧瀟瀟身上捆著的繩子,將顧瀟瀟拎了起來,然後走到船舷邊,將她給丟進了海裏。


    噗通一聲,顧瀟瀟墜進海裏,激起來半人多高的水花。


    此時海平麵盡頭的晚霞已經徹底消散,海麵上方暗淡一片,聿謹言看著此刻的海麵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在想,樊殊那天晚上墜海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子的?除了一聲驚叫,激起一片水花,再沒有其他任何的聲音?


    沒能讓他見最後一麵,甚至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


    心口處再次湧起毀天滅地的痛,聿謹言無力的在船舷旁的甲板上坐了下來。他終於將顧瀟瀟扔進了海裏替樊殊報了仇了。


    可是他一點都不高興,心裏麵並沒有報了仇後的輕鬆,有的隻是空蕩蕩的蒼涼。


    顧老板跳樓了,顧瀟瀟也給扔進海裏了,幾個綁匪也都見了閻王,就連那個被顧瀟瀟收買了的姚倩,也被他給收拾的走投無路灰溜溜的離開了海市。


    該報的仇全都報了,給收拾的人也全都收拾了,可是他的心裏比以前還要空,還要涼,還要難受。


    這天晚上,聿謹言在這艘船的甲板上坐了很久。他想著,也許是時候去地下找樊殊了。


    不大不小的漁船在海麵上隨著風浪搖晃,海風帶著海水的腥鹹吹在臉上,淩冽中帶著潮濕,遠近皆是風吹海浪發出的嘩嘩聲。


    也不知道是晚上的幾點鍾,聿謹言的手機響了。


    他沒精打采的看了眼屏幕,是他老媽的電話。


    好幾年前,他就懶得理會他老媽的電話了,這會兒見是他老媽的來電,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拒接。


    可轉而一想,他若是真去了地下找樊殊,那就等於是和這對父母徹底斷了關係,好歹他老媽生養他一場,他應該在離開之前盡一下孝的。


    於是聿謹言接了電話,語氣淡淡:“什麽事?”


    聿夫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大晚上的你不在病房裏麵躺著,又野到哪裏去了?”


    聿謹言的眉頭皺了皺:“你有什麽事?”


    聿夫人說:“我和你爸想給你轉個院,今天晚上我讓你將你病房裏麵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接你去新的醫院。”


    聿謹言最近幾天在住院休養,可是休養不休養的,對他來說真沒所謂,反正他現在對這個世界生無可戀,住病房還是住公寓亦或者住其他的地方,對他來說一點分別都沒有。


    他想呆醫院的時候就在醫院裏呆著,想做事的時候就離開醫院做他的事情。


    現在聿夫人說要給他轉院,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轉就轉吧,反正他也不打算在這世上停留太久。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樣!


    因為要趁著這最後一段時間,向生養了他一場的父母盡個孝,所以聿謹言便答應下來:“知道了。”


    聿夫人還想再叮囑兩句,聿謹言已經掛了電話。


    醫院裏,病房中,聿夫人想來想去不放心,便又撥了聿謹言的電話,還好,這小子今晚上的態度還算沒錯,沒有拒接她的電話。


    “什麽事?”電話裏麵,聿謹言的聲音問。


    聿夫人:“這都十點了,你去了哪兒,怎麽還沒回來病房?我看了,你今天中午的藥都還在床頭櫃放著,一片都沒有喝。”


    聿謹言答應下來:“知道了,馬上就回去。”


    聿夫人鬆了口氣,還好,這小子沒有跟她頂嘴。


    好像這孩子這次回家來,態度變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麽桀驁難管束,也沒有對他們這對父母那麽敵視和不耐煩了。


    也許,這將會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興許從今往後這孩子會成熟穩重起來,安心呆在家裏,做他該做的事情,走他該走的路……


    年輕人呐,總是要走過許多的彎路,碰過許多的壁之後,才會明白父母的苦心,才會知道自己這輩子的路到底該怎麽走才會輕鬆。


    這個晚上,十點多鍾,聿夫人在聿謹言的病房裏,一邊盯著保姆收拾病房裏麵的行李,一邊感慨著這些。


    在聿夫人看來,自家倔強的浪子好不容易回頭,應該盡快的給他尋一門合適的婚事將他給套牢了,省得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回頭又為了哪個女人離家出走。


    說起來這一門合適的婚事麽,聿夫人這幾天都沒有閑著,已經將事情張羅出眉目來了。


    接下來的,就等著讓聿謹言和那位餘佳期餘小姐見個麵,認識一下就好。


    保姆將病房裏麵的行李收拾好了,行李箱在病房的角落裏放好,然後來請示聿夫人。


    聿夫人又給聿謹言打了個電話,得知聿謹言已經在回醫院的路上了,才放心下來,叮囑說:“你回來病房了,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派車來接你去新的醫院。”


    “知道了。”聿謹言淡淡的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之後聿夫人帶著保姆離開。沒過多久聿謹言帶著一身海風的腥味回來病房。


    他從今天中午到現在又沒有吃東西,為了防止半夜裏被胃痛鬧醒,他先是將床頭櫃上的藥片都吃了下去,然後下了病房樓,準備去買點吃的果腹。


    就算是他對著世界已經生無可戀,可也不想被胃痛給痛死,他可以用其他沒有痛苦的死法。他要保證自己做了鬼也是完好無損的,這樣樊殊才不會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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