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被老媽這麽一質問,她整個人就蔫兒了下來。


    是啊,她怎麽就這麽糊塗呢,居然把老爸死忌這樣大的事情給忘了。並且她還關了手機,姑媽他們給她打電話提醒都不行……


    樊殊頓時就感覺疲憊的很,為什麽她會成了這樣子?為什麽她會把她的生活過成這樣?她感覺老媽問的很對,她最近到底都在忙些什麽啊!


    見樊殊一動不動的站著,垂著頭,一句話不說。樊媽隻當她是在不服氣,采取冷暴力反抗,頓時就大火上被澆了油一樣,大發雷霆,幾步走到陽台上拿了晾衣服的杆子。


    那杆子是好些年前買的,鐵製的,硬邦邦的打在樊殊的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樊殊沒躲,也懶得躲,她想著,挨一頓打也好,興許這頓打之後自己的腦袋就能被打清醒了。


    樊媽見她木頭一樣杵在原地,一聲不吭的任她打,頓時更加的火大,手裏的杆子雨點似得落在樊殊的身上:“我讓你不服!我讓你倔!我看你到底能倔到什麽時候!我和你爸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不孝女!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樊媽一通火大的拿著晾衣杆打了好一陣,打累了,才當啷一聲丟了手裏的杆子,喘著粗氣在沙發裏坐了。


    樊殊心灰意懶的很,沒臉,也不想,再在這個房子裏麵待下去。


    她拿了自己的包,飛快的出門去。飛快的下了樓,然後朝著小區外麵跑去。


    她心裏很難過,也絕望的很。為什麽她都已經那麽努力了,卻仍是擺脫不了這一團糟的生活!


    她想念老爸了,非常的想念,假如老爸還在,這個家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不是成心忘記老爸的忌日的,真的不是!


    她從小區裏麵跑出來之後,直接就搭了車,朝老爸安葬著的那個墓園而去。


    她不知道現在可以去到哪裏,她無家可歸了。那個家,早就已經亂七八糟的,再也找不回從前的溫馨。那個老媽,也再不是從前的那個老媽……


    所有的一切都在變質,在腐壞!


    樊殊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怎麽辦!


    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學校,她不知道該去哪裏,她窮得很,沒錢打車,沒錢住旅店。她不明白自己這三年來,那麽勤奮和努力了,為什麽到了現在仍舊是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終於樊殊在墓園附近下了車。


    公交車的站點,裏墓園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所以她下車了之後還要步行好久。


    她挨了打,渾身都在疼,胳膊疼,脊背疼,腿上被打的地方也是鑽心的疼……可是這又怎麽樣?天下間誰還會在乎她是死是活?


    終於,樊殊走到了墓園,在墓園裏麵找到老爸的墓碑。


    在來墓園的路上,她憋著一肚子的委屈,有著一肚子的話想對老爸說。


    可是來到墓園之後,看到老爸墓上的雜草,摸著那個涼冰冰的墓碑,她發現她心裏的那些委屈,那些想說的話,都已經沒有必要說了。


    老爸已經沒了!化成了一盒骨灰,淹沒在時光的塵埃中。


    這世界上再不會有老爸這一個人,也不會有老爸溫暖的手掌來揉著她的腦袋,更不會有老爸和藹的聲音來排解她的煩惱。


    就算她多麽的想向老爸清楚委屈,也隻能向著這冰冷的墓碑和荒涼的雜草傾訴了。


    終於樊殊無法抑製的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已經不想向誰傾訴委屈,也不想去說什麽了,她現在隻想好好的哭一場。


    當一個人,困窘到極點時,是連傾訴委屈的資格都沒有的,確切的說,是連委屈的資格都沒有!


    樊殊也不知道自己在老爸的墓前哭了多久。


    她感覺自己差不多要哭得昏死過去了,才堪堪收住了淚意。


    她想著,她不能這麽哭死過去,她死了,老媽誰來贍養?


    老媽已經那樣頹廢了,她若是有個什麽,老媽肯定活不下去。


    於是來扯起衣襟擦了擦已然哭腫掉的眼睛。然後扶著墓碑,顫悠悠的站起身來。


    本來腿就疼,又在這裏坐了正常的時間,血脈不暢,這會兒正常的站著都難。


    她扶著墓碑,適應了好一陣兒,才感覺好了那麽一點點。


    然後她向著老爸的墓磕了個頭,啞著聲音說:“爸,我今天來的急,沒帶紙錢,改天一定來給您補上。”


    事實上,她包裏麵的錢,早在菜市場買菜的時候就花光了。她現在連給老爸買紙錢的錢都沒有。


    當時看著老媽的夥食太差,就一心想給老媽改善一下夥食……沒料到回家之後會這麽突然的離開家。


    “唉……”樊殊低低的歎息一聲,拖著兩條酸痛難忍的腿,一步一捱的出了墓園。


    墓園附近是沒有打車的地方的,所以她得咬牙堅持一下,走到公交站點去才行。


    出來墓園,走了沒多遠,迎麵便看到一輛車子開了過來。


    車子在距離樊殊幾米遠的地方刹了車,然後車門打開,車裏下來一個人。


    白色t恤,深色休閑褲,腳上踩著一雙大牌運動鞋,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精氣神兒,不羈,貴氣!


    不是聿謹言又是誰?


    他幾步走到樊殊的麵前,拉住樊殊的手腕,將她往車門處拉。


    樊殊一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不耐的說:“幹什麽啊你!”


    聿謹言嚴肅又認真的看著她:“都躲了我半個月了!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麽吧!”


    樊殊現在哪裏有心情跟他說這個,繞過他,就準備離開。


    聿謹言胳膊一伸,攔住她去路:“樊殊……”


    “幹什麽啊!連你也來教訓我是不是?那你來啊!你也來打我一頓啊!”樊殊的心情本來就糟糕透了,正愁無處排解,這會兒被聿謹言這麽一攪,頓時就情緒失控。


    聿謹言歎息一聲:“我隻是想見你一麵,將你的工錢給你結算了。”


    聽到工錢兩字,樊殊的情緒略微好轉一些,有了那點工錢,她的生活就能輕鬆那麽一點點。


    她伸手到聿謹言的麵前:“錢給我,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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