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刻,她真想將老媽吞剩下的藥片全吃了,一了百了的感覺多好啊!


    可是她沒有這麽做,她忽然就不信邪了,她忽然就很想看看,看看這殘酷的現實到底能將她逼到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她撥了120急救,然後又給姑媽打了電話。


    老爸後事辦完的這三天多時間裏,樊殊已經清楚的認知到,自己家裏徹底的沒錢了。


    不僅沒錢,還負債無數!現在她和老媽能安靜的在家裏呆著,沒有被逼債的上門騷擾,已經是萬幸!


    這樣的時候,她也不想麻煩姑媽的,可若不給姑媽打電話,她老媽進醫院的錢誰來出?


    其實她的手裏倒是還有一些錢,今年春節聿謹言給她的“壓歲錢”,那一疊鈔票在她們母女兩個這樣窘迫的時候,能頂不少事的。


    可是那些錢她原本是準備還給聿謹言的啊,而且就算是她把那些錢用了,可賺錢不易花錢還不簡單,很快的錢花完了之後還不是一樣要麵對窘迫的現實。


    樊殊覺得自己得趕緊想辦法去賺錢了!


    賺錢償還巨額債務肯定是不行的,可賺錢養活自己和老媽,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時間就是在樊殊的這些無助絕望又雜亂的思緒裏流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敲門聲。


    醫院的120和姑媽差不多是以前一後的趕到。


    姑媽來的時候,樊媽已經被抬進救護車,救護車正準備離開。


    姑媽趕在救護車離開的前一秒上了車,坐在車裏之後就開始抹眼淚,看著已經不省人事的樊媽,一個勁的哀怨:“再難熬,也總有熬過去的一天,素英啊,你怎麽這麽想不開?”


    樊殊坐在救護車裏的角落,早已經對這殘酷的現實麻木掉,她咬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過去和未來統統都沒有了,隻有眼前的絕望悲哀環繞著她,奴役著她……


    終於老媽被送進了急救室。


    樊殊和姑媽一起等在急救室外,捱著時間,等待急救室裏麵的結果。


    跟著救護車來醫院的路上,醫生已經簡單做過一遍急救,當時樊媽的情況已經很糟糕,醫生當時就說了,不一定能救得回來……


    當初老爸出事,所有的人都瞞著她,她知道的時候,已經到了喪禮最後的一個環節,可現在老媽出事了,從頭到尾都得她一個人扛著。


    剛剛痛失了一位親人,緊接著另一位親人也出事,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仿佛一個已經被打入地獄的人,繼續在地獄裏沉淪,沉到最低點,永世不得翻身。


    也不知道這樣子在急救室外麵等了多久,姑媽心髒不太好,找地方透氣了。


    樊殊一個人在急救室外麵等了好一陣,終於急救室的門開了。


    門開的那一刹那,樊殊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呆愣在完全不能動彈,呼吸在這一刻凝滯,她呆呆看著急救室的門口,直到看到老媽被從急救室裏推了出來,鼻子上固定著輸氧罩,手背上打著吊瓶,悶在心口的一團濁氣這才吐了出來。


    真好,老媽還活著!


    此刻樊殊突然就濕了眼眶,她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求了,隻求老媽好好的活著就行!


    天曉得剛剛她有多麽的恐懼,生怕老媽從急救室裏推出來時是被一塊白布從頭蓋到腳,被醫生告知要準備後事。


    “病人家屬呢?家屬在哪裏?”護士站在走廊上喊。


    樊殊立即跑了過去:“我是家屬,我就是病人家屬!”


    “病人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住院手續趕緊去辦一下,辦完了好讓護士長安排床位……”護士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公式化的給樊殊說了一遍。


    走開透氣的樊姑媽聞訊趕了過來,聽了護士的話後忙說:“好的,好的,我去辦手續。”


    事情漸漸的平定下來,姑媽去辦住院手續了,樊媽暫時被安置在觀察室的床位上。


    觀察室裏麵,醫生對樊殊說:“病人的命是救回來了,可是病人的身體實在不太好,情緒也消極的很,能不能完全康複,還需要多觀察一段時間。”


    樊殊點頭應了:“我知道了,多謝醫生。”


    醫生離開沒多久,姑媽就辦完住院手續回來了。


    “殊殊,你休息一會兒吧,這裏交給我就好。”樊姑媽看著樊殊慘白的臉色,心裏揪得難受。好好的孩子,都給折騰成什麽樣了!


    樊殊的後背現在還在冒冷汗,今晚的事真把她嚇壞了,現在哪有心情休息,她打算出去走走,讓自己稍稍放鬆一下,順便買點吃的。


    老媽已經三天多沒吃東西,現在她必須得想辦法讓老媽吃點東西,別醫生好不容易將這條命就回來,又因為沒吃東西給餓吃好歹。


    於是樊殊對姑媽說了:“姑媽,我去給我媽買點吃的,這裏就拜托你了。”


    “買吃的?”樊姑媽想起來什麽,掏了錢包出來,這就要拿錢給樊殊。


    樊殊連忙拒絕了:“不用了姑媽,我還有點零花錢。”


    樊姑媽歎了口氣,沒再堅持。


    樊殊將手伸進衣兜,捏了捏衣兜裏鈔票,轉身出了病房。


    醫院外麵有一條商業街,樊殊在街上的小飯鋪裏打包了兩份蔬菜麵。老媽現在應該吃點清淡的。其實……她也沒錢去買那些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


    現在買飯的錢,還是春節時聿謹言給的紅包裏麵的錢。多用一點,就少一點,她得節約。


    提著打包的飯盒回來病房,乘電梯到老媽所在的樓層。剛出來電梯,樊殊就看到電梯間到走廊的拐角處,倚著牆角,站著一位少年。


    黑色的t恤短袖,深灰色的休閑褲,黑色的運動鞋。有致的短發將他臉部輪廓襯得很是俊朗,帥氣五官精致的讓人窒息!


    半年不見,他的個頭竄了不少!


    以前他的個頭隻到她下巴,現在他的個頭大約能到她鼻子了。


    樊殊在電梯間外遲疑了一下,抬腳朝聿謹言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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