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塵將她抱起來,放回床鋪裏。


    傅明月用上手捂著眼睛,覺得自己丟臉得簡直沒法見人。那種想哭的衝動還是很強烈,可她又不想當著高逸塵的麵哭得太難堪,隻好拚命地按住眼皮子。也不知道這個動作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她最後成功地控製住,沒哭出來,隻是眼角紅紅的。


    高逸塵見她把手拿開了,才道:“有事不會按呼叫鈴嗎?都傷成這樣了,還逞什麽強?”


    她住的是高級病房。別的病房的病人按了呼叫鈴,醫生不見得能夠馬上到位,但高級病房這裏一定是隨叫隨到的。


    “誰說我逞強了?我就是不喜歡靠別人,不行嗎?”傅明月正委屈呢,也不管他是老板還是誰,直接懟回去。


    高逸塵皺起眉頭。“那要不要再在地上趴上幾個小時?”


    “趴就趴,你以為我不敢啊?”


    傅明月真的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她承認,她就是心情不好,她就是想無理取鬧。


    高逸塵一把將她按回去,額角突突跳了兩下。“你給我安分點!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一提到工作,傅明月立馬英雄氣短,跟被戳破的氣球似的癟癟地躺回去。翻了個身,麵對著牆側躺著,留了一個後腦勺給他。


    我惹不起難道我還躲不起嗎?


    我閉著眼睛,但是沒什麽睡意,因為今天我基本都在昏昏沉沉的睡。我豎著耳朵聽,房間裏一點聲音都沒有,仿佛隻剩下我一個人。


    難道,他走了?


    可這也太無聲無息了吧?病房的門,開合時有這麽好的靜音效果嗎?


    我表示懷疑。


    但如果他還在房間裏,怎麽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動一下凳子也有動靜的吧。


    不會是真走了吧?對了,他剛剛進來好像沒關門。那應該是走了。


    我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緩慢地躺平身體。動作已經夠小心翼翼了,但還是疼得呲牙咧嘴,五官扭曲。但是等高逸塵完整地呈現在我的視線之內,我的五官估計更加扭曲了。


    病房門確實敞著,但高逸塵沒走,也沒坐下,就那麽杵著。要不是他的眼睛在動,我都要以為他已經石化了。


    “高總,探視時間已經過了吧?”


    人家的回應是直接挑高了一邊眉毛,像是在問:那又怎麽樣?


    “我說高總,你不會是要陪床吧?雖然我是挺樂意有人陪著的,醫院這種地方,一個人住一個房間還是挺瘮人的。不過,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當然,那個人就是我。你不是還要考慮一下嗎?那在你考慮清楚前,你還是不要對我這麽好比較合適。”


    高逸塵不吱聲,安靜地看著她,看得她頭皮發麻之後,轉身走了。


    傅明月目瞪口呆地看著緊閉的房門,氣得想罵人。要不要這麽跑這麽幹脆啊?簡直混蛋啊!


    但是人都已經走了,罵他他也聽不到,還是省點力氣吧。


    傅明月伸手關了燈,將被子拉上來把腦袋一起包進去。醫院的被子洗得再幹淨,消毒水的味道也是揮之不去的。這樣整個蓋在裏麵,她很快就感覺到了呼吸不順暢,隻好又鑽出個腦袋來。


    高級病房不虧是高級病房,中心醫院所在的位置車水馬龍,就算晚上也不時有車子經過,但傅明月躺在床上卻覺得挺安靜的,安靜得讓人有點心裏發麻。


    她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在出事之前可謂天不怕地不怕,但對於牛鬼蛇神還是怕的。她知道這世界上沒有這種東西,但一個人待在一個黑暗的空間裏時,還是會覺得寒毛倒豎後背發冷。


    傅明月有點後悔對著高大boss發脾氣了,他要是能留下來,她起碼能夠安心睡個好覺啊。


    果然是不作就不會死!


    傅明月歎了一口氣,竭力放鬆身體,拚命自我催眠。也不知道在黑暗裏胡思亂想了多久,總算是成功地迷糊起來。夜裏驚醒了兩次,第二次驚醒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


    遠遠地傳來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門外不時的還有提提踏踏的腳步聲。


    傅明月想賴個床也賴不成,她在夢裏被嚇得一身冷汗,病號服潮潮的貼在背上,很不舒服。好在她起身的時候發現,睡一覺醒來,身上的傷比昨天可好多了,雖然還是疼得厲害,但已經降了一個級別。


    艱難地蹲了一回廁所,傅明月回到房間沒有馬上躺到床上,而是走到窗戶那探頭探腦,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過榮城環境汙染嚴重,隻有廢氣,沒有新鮮空氣。


    沒多久,醫生護士進來給她做檢查和換藥,說了好些好聽的話。


    傅明月好心情地將他們送走,高逸塵就出現了,還是拎著保溫桶出現的。高大挺拔西裝革履的大總裁,氣質高冷眼神犀利,手裏拎著個居家保溫桶,怎麽看都不那麽搭調。


    “噗——”傅明月很不給麵子地笑了。


    其實,乍然一看很不搭調,再看的話就會有種別樣的溫暖,大概是類似於鐵漢柔情的那種感覺。


    對於傅明月的取笑,高逸塵表現得相當淡定,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當然,傅明月也不至於那麽過分,笑了一聲就趕緊收斂了。人家不顧形象給她送吃送喝,她不能不知好歹啊。


    “高總,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洗個臉。”


    昨天幾乎沒怎麽吃東西,這會兒她是真餓了。


    “嗯。”高逸塵冷淡地嗯了一聲,看著傅明月一瘸一拐地走進浴室,英挺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轉回去,伸手拖過移動餐桌,將保溫桶裏的東西拎出來。


    湯是他昨晚就放在鍋爐上,熬了幾個小時,早上起來火候正好,一打開保溫桶就能聞到濃香四溢。


    傅明月吸著鼻子走出來。大概是餓壞了,她覺得這湯的味道真的太香了。就連身體的疼痛,好像都因為這個香味減輕了。


    爬上床的時候,傅明月還有點困。


    高逸塵等不及她跟一隻蝸牛爬葡萄架似的往上蠕動,直接動手把她抱上去。


    傅明月這兩天被他抱來抱去,臉皮都跟著變厚了,連個臉紅都沒給他就迫不及待地拉過餐桌,低頭一連喝了好幾口湯來解饞。


    吃飽喝足,還打了個飽嗝,傅明月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高總,謝謝你。”


    她現在不需要答案了,因為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高逸塵就算沒有真的喜歡上她,至少也是對她有好感的。如果隻是可憐她,或者看在向暖的份上照顧她,他根本不需要親力親為,付點錢找個看護就行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傅明月的心情一下子複雜起來。


    從雲端摔進泥坑裏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做夢的權利。在監獄裏待了八年,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刑滿釋放之後,她就沒再想過這輩子還能有一段美滿姻緣,就連夏明朗對她來說都是奢侈的存在。像高逸塵這樣如站在神壇上的男人,她就是做夢都不會生出一點妄念。


    高逸塵喜歡她什麽?


    這是傅明月想不通的地方。她長得還算可以,但也不是國色天香。沒了傅家大小姐的身份,沒有華美的衣服首飾來裝扮,她也不過是一個長得還算耐看的普通女人而已。


    而高逸塵的身份有太多的選擇,不止是商場上那些大戶想要強強聯合,就是官二代官三代也有很多人選可以供他選擇。錢和權從來都是一體的,有錢人尋求權的保護,有權人尋求錢的支援,一拍即合。


    總之怎麽看,她傅明月都是沒有一丁點機會的那一類。


    “高總,你是喜歡我的吧?如果你隻是同情我,或者看在向暖的份上照顧我,你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的。或者說,你至少對我是有些好感的。我……挺意外的,因為我現在的身份,怎麽看都不符合你的擇偶標準。”


    “你認為我的擇偶標準是什麽?”


    傅明月一時語塞。


    擇偶標準這種東西還真沒有一個通用的模板,到了一定的身份層次就按照這個模板來,直接往裏套公式。


    高逸塵又向來低調,他到底想娶個什麽樣的女人做老婆,還真的沒人知道。至少市麵上從來沒流傳出過相關的傳言,倒是很多捕風捉影的八卦傳聞,但最後都不攻自破。


    “好吧,算我失言。那麽,高總你的擇偶標準是什麽?”


    “沒有。”


    沒有?


    傅明月睜大眼睛。“高總,你開玩笑的吧?”


    “那你說說你的擇偶標準是什麽?你按照它來了嗎?”


    傅明月又語塞了。其實,不管以前還是現在,她確實都沒給自己定過什麽擇偶標準。她第一次情感萌發就是迷戀陸琛,就跟山洪暴發火山噴發一樣強烈,看他什麽都好。她跟夏明朗在一起,是覺得這個人是現在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跟他在一起對她來說是種幸運,他也覺得得到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於是一拍即合。


    她的標準是什麽?還真沒有什麽標準。何況當一個人進入你的心裏,所有的標準都是擺設,根本沒有半點意義。


    “那咱們還是換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麽?”如果是他理解錯了,她可以趁早糾正,免得最後彼此都陷進去了才發現一切都是誤解。


    高逸塵直直地望進她眼裏,半晌沉默,最後回了她三個字。“不知道。”


    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這種話,高逸塵不會傻得直接說出來。何況,有些東西他確實還沒有完全厘清楚。這些東西,跟他在商場上談生意算計利益是完全不同的。


    “不知道?”傅明月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總,這不符合你的風格啊。”


    當人的身份達到一定的高度,尤其是出名了以後,別人總喜歡給他們貼上一些標簽,很多時候根本不管這些標簽是否屬實。


    “我說不清,但至少‘我不知道’這種答案不像是你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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