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向暖掛了電話之後,一個人坐在床上又哭又笑的鬧騰了好久,然後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周六,向暖陪著果果玩兒了一整天。


    周日,向暖開車直奔老中醫的診所。


    那天她跟牧野聊過之後,兩個人一致認為:能不能生孩子不重要,但宮寒也是病,為著身體健康考慮,還是得想辦法治一治。


    老中醫見了向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好像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


    有那麽一霎那,向暖以為見到了電視裏所說的那種天機妙算的神棍,不對,是算命先生。


    “這個姑娘後麵的不用等了,下午再來吧。”


    這個姑娘,指的就是向暖。


    後麵來的幾個人失望地離開了。


    向暖老老實實地排隊等待,直到診所最後隻剩下她和老中醫兩個人。


    老中醫臉上的老花鏡有點鬆垮地掛在鼻梁上,他則拿眼睛從眼鏡上邊沿看著向暖,問:“去醫院做過檢查了?”


    “是,檢查結果也確實像你說的那樣,我有宮寒之症,難以受孕。”


    向暖這個時候也沒必要隱瞞什麽,畢竟她是來求醫問藥的。至於為什麽選擇來這裏,而不是那些據說在不孕不育方麵十分權威的醫院,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他僅僅靠把脈就能將自己的病症斷正確的本事,讓她對他更加信服吧。


    讀小學的時候,向暖就跟所有的學生一樣知道了“望聞問切“的診病方法,但那更像是一種傳說。直到這位老中醫那天露了一手,她才知道原來真有這樣的能人,難怪即便是西醫盛行的今天,中醫也能強悍地占得一席之地。


    炎黃先祖的智慧果然是不容小覷。


    “你會有辦法幫忙我醫治的,對不對?”


    向暖的聲音裏滿含忐忑和期待,甚至下意識地屛住了呼吸,生怕他毫不猶豫地搖頭。歸根結底,她還是在意自己不能生育這件事的。何況,現在牧野不想要孩子,可萬一將來他突然就覺得有個孩子更好呢?或者哪天這件事被捅破了,來個亡羊補牢也很有必要。


    老中醫姓葉,大家都叫他葉大夫,很古風的一種叫法。


    向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何然有種穿越到了古代的即視感。後來,她也跟著喊葉大夫。


    葉大夫是一個特別務實的人,從來不愛整虛的。看病就看病,有問題就有問題,該吃藥就吃藥,從來不含糊。他不會故意把病症說得很嚴重來嚇唬你,但也不會費口舌來安慰你,看著很和善的人,強勢起來卻很能唬人。


    向暖的病症已經很明確了,葉大夫直接就給她開了方子,給她抓了藥,並詳細叮囑了服用的方法。


    “那……我吃了這些藥就能康複了?”問這話的時候,向暖忍不住拿那種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葉大夫,巴巴地指望他會立馬毫不猶豫地點頭。


    結果葉大夫又拿眼睛從老花鏡邊沿上看她,看了一會兒就收回去了,也沒回答,但他那神情明顯在說:姑娘,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我要是有這等靈丹妙藥,還用得著在這開個小診所?


    向暖也看懂了他的意思,於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隻是這種領會了意思但並沒得到具體回答的感覺有點抓心撓肺,實在不怎麽美好。


    葉大夫也是個善良的好大夫,見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最後還是開了口:“你這問題,不是吃三天兩天藥就能立馬痊愈的。我這藥主要是幫你慢慢調理身體,解決因宮寒而導致的病症,比如你每個月那幾天都很辛苦……至於懷孕生子的問題,就算身體是絕對健康,最後不還得順其自然嗎?都說心寬體胖,心態擺好了,身體的毛病自然就少了,想要的東西也會慢慢都有的。”


    有道理!


    既然是中醫,開的自然都是中藥。


    向暖拎著那一袋子的藥材,想著以後每天都要在中藥味裏浸泡,下意識地就皺了眉頭。


    果然,生病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向暖一般住在大院裏,喝藥這件事就變得很不方便了。偏偏中藥這種東西很注重療程,必須得嚴格按照醫囑來服用,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是沒有意義的。


    李曉敏倒是想每天幫她將藥熬好,再帶到學校給她喝。可她畢竟是個孕婦,反應又大,向暖怕她太辛苦,也怕這樣整天聞著藥味會影響胎兒健康,自然是堅定拒絕了。


    最後是牧野找了人將藥拿走,然後每天按照時間送到幼兒園去給向暖喝。如果是周末,那人會開車送到大院門外,向暖喝完了再回去。


    雖然有點麻煩,但也算是妥善解決了。


    但對向暖來說,痛苦還在後頭呢,因為喝中藥實在是一件苦差事。這些藥湯不僅味道難聞,而且口味又苦又怪,每喝一口都跟某種酷刑似的。她每次拿出壯士斷腕一般的勇氣,緊捏著鼻子,仰頭一口氣悶完了,接著要喝滿滿一杯白開水來衝淡嘴裏的怪味。


    直到這個時候,向暖才總算明白,為什麽人們更加願意選擇西醫,並不是因為中醫技術不夠高超,而是吃中藥實在太受罪了!


    好在習慣成自然,被荼毒的次數多了,慢慢地也就能忍受,到最後向暖簡直能稱得上泰然自若了。


    但是對著牧長官,向暖還是逮著機會就訴苦,隻差各種撒潑打滾求安慰了。


    厚臉皮就是這麽鍛煉出來的。


    牧野知道吃中藥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何況向暖這是要長久把中藥當飯來吃的節奏,想當然每天確實苦悶不已。何況這種時候他不能陪在她身邊,即便明知道她是撒撒嬌,即便她都快跟果果一樣無理取鬧了,他卻也還是如她所願那樣各種輕聲細語哄著,不停給她順毛。


    可見,向暖恃寵生嬌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在向暖日日與中藥為伴中,時間眨眼就到了十一長假。


    為了避免出門擠人堆看人頭,更為了避免花錢找罪受,向暖果斷的放棄了任何旅遊計劃。


    牧野忙於軍事演練的事情,連電話都沒時間打,自然是不可能回家探親的,何況他壓根沒有假期。


    長假第一天,牧家人齊齊集聚在客廳等著觀看閱兵儀式,連果果都擠在向暖和羅筱柔中間,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興奮地嚷嚷著找爸爸。


    別說牧野不在方隊裏,即便在,那麽多人身高體型著裝動作都一模一樣,哪裏能這麽容易找出來?


    不過,這絲毫不妨礙果果堅定不移的找爸爸行動,或者說,她根本就是被那些雄赳赳氣昂昂的兵哥哥兵妹妹給吸引了視線。


    向暖則透過那些英姿煞爽的身影尋找著牧野的痕跡,曾經他是不是也這樣站在方隊中接受十數億人民的驚豔注目?


    與有榮焉的驕傲感來得洶湧猛烈,衝擊得向暖的心髒瞬間變得無比柔軟。思念也像蔓草一樣蓬勃生長,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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