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時間,傅明月的感冒症狀就已經完全爆發出來了,頭暈腦脹呼吸不順暢,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同事們都湊過來,關心地噓寒問暖,順帶叮囑她一定要去醫院看看。


    傅明月一點都不想去醫院,就算去了也是一樣。對付感冒和發燒,醫生都是沒有特效藥的,這個過程是必須走的。


    揮別了好心的同事,傅明月直奔公交車站。


    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站牌那就跟表演現場似的,人頭簇擁,落腳的地都快沒了。


    傅明月本來就身體不舒服,被那些人擠來擠去,等好不容易擠上車,站在空氣稀薄切各種氣味混雜的車廂裏,她一陣陣的犯暈,感覺意識馬上就要毫不留情地舍她而去了。那種像是要死去的感覺,更是如影隨形,說什麽都不肯放過她。


    “你沒事吧?”旁邊的那位帥哥發現她的不對勁,拍著她的肩頭問她。


    傅明月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但那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已經代替了語言,回答了那位帥哥的問題。


    “這位美女身體不舒服,好像快要暈倒了,哪位朋友讓個座位?”


    很快就有人站起來讓座。


    傅明月暈暈乎乎地被人扶著在座位裏坐下來,眼前仍陣陣發黑,一口氣上不來的感覺仍在。過了一會兒,她感覺終於好了那麽一點,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和臉上全是冷汗。


    緩過來後,傅明月才強打起精神抬頭,想給人家到個謝。可是身邊人頭簇擁,好幾個人都看著她,她根本不知道剛才幫她的是哪個人。想了想,她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說了一聲“謝謝”。


    那個人就在人堆裏,肯定聽到了的。


    好在風雅閣不遠,傅明月很快就可以下車了。


    從擁擠的車門擠下去,雙腳踩在水泥地麵的那一刻,傅明月才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不,或許說是半活過來比較合適,因為她還是頭重腳輕腦仁兒疼,渾身上下沒力氣。


    在風雅閣門口的藥店,傅明月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買了幾樣藥品,回到家就按照說明書一口氣給吃了下去。


    吃了藥之後,她沒力氣做飯,也沒什麽胃口,隻簡單洗了個澡就蜷縮在被窩裏睡了。這一次她倒是很快睡著了,但不是熟睡,就是那種似睡非睡,昏昏沉沉的狀態。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她覺得越來越熱,好像要燒起來一樣,呼吸出來的氣息似乎都是滾燙的。她直覺要趕緊醒過來,可是渾身虛軟屋裏,掙紮了許久才成功地恢複意識。


    黑暗裏,傅明月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下一秒又跌了回去。她抬手摸了摸額頭,盡管她的手也是滾燙的,但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在發燒了。


    如果是感冒,再嚴重,她也可以熬著。但發燒不一樣,萬一燒壞了腦子,這輩子就徹底完蛋了。


    傅明月於是費盡所有的力氣爬起來,艱難地換了衣服,然後拿著鑰匙出了家門。


    家裏沒有退燒藥,她隻能出去買。可這個時間,藥店也都已經關門了,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去醫院了。


    原本,傅明月是想著自己爬也要爬到醫院去看醫生,可不能病死在出租屋裏,等著屍體臭了才被人發現。可是她才走到樓梯口,就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一路咬牙走到樓下,整個人已經是冷汗沉沉,感覺隨時都要直接昏死過去那種。


    醫院離風雅閣雖然近,但以她這種狀態,就是走到小區門口都是個問題,搞不好就直接在半途中暈倒了。


    坐在那棟樓門口的花圃邊上,傅明月忍著一陣一陣惡心發暈的感受,哆嗦著舉起手機,打算尋求幫助。


    八年前的傅明月呼朋喚友,勾勾手指頭就有無數人湊上來供她差遣。真心假意姑且不管,但做事是絕對認真負責的。


    八年後,傅明月隻有孤身一人。如果跟夏明朗還沒分手,好歹還有個依靠。可現在,連夏明朗都已經走了,她還能找誰?


    暈乎乎地想了一會兒,盡管極不情願,但傅明月還是打了高逸塵的號碼。其他人都住得遠,等人家山長水遠趕過來,她估計都燒成炭了。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還是無人接聽。


    傅明月就主動掐斷斷了。


    這個時間,大家都在美夢當中,誰會接她的電話?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傅明月雙手按住花圃的邊沿,顫抖著兩條腿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兜裏的手機就響了。她看到屏幕上高逸塵的名字,再次有了想哭的衝動,事實上,她的眼睛已經濕了。


    在這個極其脆弱無助的時候,有人還肯接她的電話或者給她回一個電話,就像給了她一份救贖。


    “出什麽事了?”高逸塵沉穩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對不起。可是,你能不能到我樓下來一趟?我發燒了,有點嚴重。”


    “等著。”


    然後通話就切斷了。


    傅明月再次在花圃邊上坐下,卻已經不像剛才那麽彷徨無助,雖然身體還是難受得像是要死掉一樣。但胸腔裏的那顆心,像是找到了某種依靠,不再像掛在天地蒼茫之間四處沒著落。


    高逸塵來得很快。


    深夜裏,他的腳步聲特別清楚地傳來,響在意識昏沉的傅明月耳朵裏,像是花開的聲音,讓她嘴角下意識地彎了一下。


    “傅明月。”


    高逸塵站在她麵前,彎腰看她。


    傅明月抬起頭,虛弱地笑了笑,虛弱地說:“我好像快要死了。”


    高逸塵沒再說什麽,一把將她抱起來,健步如飛地往醫院走。從風雅閣門口到醫院,還不到一公裏的距離,慢慢將車開出來,兩條腿都能走到了,所以高逸塵沒有開車。


    傅明月用僅有的力氣抱住高逸塵的脖子,閉著眼睛靠在他胸口。身體本來就不舒服,這樣不停地搖晃讓傅明月更加暈眩難受,但暈眩裏又有種莫名的心安。


    很快,醫院就到了。


    傅明月燒得太厲害了,醫生直接給她屁股紮了一針。即便這樣,也不可能立馬藥到病除。


    回去的時候,高逸塵打了一輛出租車。


    距離太近,司機原本不肯載他們,高逸塵直接塞了他一張百元大鈔說不用找,司機就馬不停蹄地踩下油門。


    回到出租屋,傅明月就跟高逸塵道了個謝,然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至於高逸塵有沒有離開,什麽時候離開的,她真管不上了。


    等傅明月讓被子捂得一身大汗淋漓醒來,天已經涼了。雖然還沒動,但她能感覺到整個人已經鬆快了不少,再抬手摸了摸額頭,果然已經不燒了。


    坐起來的時候,傅明月發現身體還是虛軟,讓她很想立馬又躺回去。可在心裏糾結了一會兒,她還是掙紮著起了床。


    走出方便,傅明月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高逸塵就在沙發上躺著,而且還在睡。他的眉頭微微蹙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做夢,還是因為沙發太過窄小讓他覺得不舒服。


    傅明月就那麽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心情莫名的複雜。昨晚打電話的時候,她腦子跟一團漿糊差不多,但是對於發生了的事情,她還是記得的。她記得這個人如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因為她一個電話急急趕來,記得他如何抱著她十萬火急地往醫院趕,記得他將她放在床上給她蓋被子……若是八年前,這些事情有無數的人搶著幫傅明月去做。但八年之後,這對她來說求而難得的東西。不管高逸塵這是出於單純的善良,還是因為向暖,都足以讓傅明月感動萬分。


    分開雙唇,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將心裏洶湧澎湃的情緒一起吐出去之後,傅明月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小心地關上門之後,才開始洗漱。


    她不知道的是,幾乎是在她踏進浴室的那一刻,沙發上的男人睜開了那雙精光內斂的眼睛。


    所以等傅明月打開浴室的門,高逸塵已經端著一次性杯子在喝水了。“高總,我吵醒你了?”


    高逸塵搖搖頭。


    “昨晚真是太謝謝你了。那個,等我好了以後,改天請你吃飯。”


    高逸塵點點頭,又低頭喝了兩口水,然後問:“你今天要去公司?”


    “對啊,我已經好多了,可以去上班。”


    “等著,我順道載你過去。我先回去換衣服。”不給傅明月反應的時間,他已經打開門走人了。


    傅明月將自己收拾妥當,就早早地出門下樓,沒看到高逸塵,她幹脆給他發了信息,說自己先去小區門口買早餐。


    等傅明月拿著兩人份的早餐從店鋪裏出來,高逸塵那輛車堪堪開過小區的閘杆。


    昨晚沒吃晚飯,又病了一場,傅明月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一上車就趕緊開吃。等肚子裏有了點東西,她才有空找了個話題跟高逸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榮城的街頭依舊車水馬龍,路邊是腳步匆匆的行人,不管是車還是人都很趕的樣子。


    傅明月腦袋靠在車窗上,微微側頭望著駕駛座上的男人。出色的樣貌,高冷的氣質,傲人的身份背景,過人的才華……簡直就是上帝的寵兒,生來就是讓女人神魂顛倒讓男人嫉妒發狂的對象。


    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沒有對象,簡直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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