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不愛跟人計較,也很少特別討厭一個人,但蘇問心絕對算得上她最討厭的人,連向晴都比不上。


    一般人都不會自討沒趣,如果對方不搭理自己,也就識趣地走開了。


    可那絕對不包括蘇問心。


    “依我看,你是巴不得他出事,所以才會在這裏偷著樂吧?也對,聽說你跟逸飛的總裁不清不楚,沒準正等著這麽個機會順理成章地離開呢。向暖,你可真是個不要臉的賤貨!”


    “你——”


    “不許你欺負我媽媽!”果果突然炮彈頭一樣衝過來,用力推了蘇問心一把,又抬手用力地拍打她的大腿。“你這個壞人!壞蛋!不許欺負我媽媽!”


    蘇問心心高氣傲,被個奶娃娃這麽欺負,一氣之下就失了分寸,直接將果果給推倒了。


    “果果!”向暖撲上去,卻隻抓住了果果的一點衣料,沒能將她接住。


    果果屁股著地摔在地上,後腦勺也在地上磕了一下,頓時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向暖第一次氣急了眼,將果果拉起來之後,甩手就給了蘇問心一記耳光。“蘇問心,她隻是一個孩子!你還能再狠毒一點嗎?”


    蘇問心狠狠地瞪回去,本能地要還回去。


    但向暖已經蹲下去將果果抱在懷裏安撫著。“對不起,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保護好果果……”


    果果還是委屈大哭。


    蘇問心聽著她的哭聲,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臉色頓時有些發白,本能地為自己辯解:“是、是她自己突然衝過來,我隻是本能地推了一下。人都是有本能反應的,遇到危險或者遭遇攻擊的時候逃離或者反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向暖氣得抬頭用力瞪她一眼。


    蘇問心說不下去了,但仍一臉的不服氣,絲毫不認為自己錯了。她那一點心虛,也僅僅是擔心牧家會跟她秋後算賬。


    果果哭了一會兒就不哭了,而是從向暖懷裏探出頭來,大眼睛瞪著蘇問心,女王陛下一樣宣布:“你要向我道歉!”


    這話一出,蘇問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也瞪得快要掉下來了。就這麽個小不點,居然要她道歉?


    向暖倒是不意外,這是他們家的規矩。不管誰做錯了,都要道歉。比如她答應了果果的事情沒有做到,一定要鄭重道歉,獲得對方的原諒。果果耳濡目染,自然也學會了。


    “你要向我道歉!”果果沒等到自己要的結果,直接從向暖懷裏走出去,氣勢不弱地站到蘇問心麵前。


    向暖用手撐著膝蓋,慢慢地站起來,跟果果一起看著蘇問心。她也覺得蘇問心需要道歉。


    “你看著我幹什麽?明明是她先撲上來打人的,要道歉也是她給我道歉。”


    “她之所以撲上去,是因為你嘴巴不幹淨,說話太難聽。難道,你不應該先道歉嗎?還有,你一個三十歲的人,跟四歲的娃娃計較,你不覺得丟臉嗎?”


    “誰嘴巴不幹淨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你自己要是沒做不要臉的事情,別人能說什麽?還有,誰跟一個小娃娃計較了?分明是你不要臉,居然唆使一個小孩子出手打人。柔姨他們要是知道你是這樣教育果果的,肯定會很生氣的。又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這麽教育果果的,因為她不是你親生的?”


    向暖當真氣得不輕,就沒見過蘇問心這麽不講理的人!有錢人家的千金刁蠻任性一點不奇怪,但這麽沒教養的實在少見!


    “那你要不要現在就跟我回去,到他們麵前告一狀,看他們是不是很生氣?”


    “哼,誰跟你一般見識啊。”蘇問心冷哼一聲,邁著步子走得飛快。


    果果不樂意地追了兩步。“壞人,你還沒給我道歉呢!”


    向暖真怕她卯足勁追上去,趕緊伸手把她拉住。


    “媽媽,那個壞阿姨沒有給果果道歉。”


    “嗯,她是一個沒有禮貌的阿姨,不討人喜歡。果果是一個懂禮貌又講道理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喜歡。”


    果果聽了也覺得高興,又嘀咕了幾句就把蘇問心給忘了,繼續搗鼓她的廚房套裝。


    玩夠了回到家裏,見到爺爺奶奶,果果立馬想起壞阿姨推她的事情了,於是依偎到羅筱柔的懷裏告狀。


    原本羅筱柔沒當一回事的,但是當果果問出“奶奶,果果是不是媽媽生的”,她的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果果當然是媽媽生的啊。”


    “可是,那個壞阿姨說果果不是媽媽生的。”


    “她是個壞人,所以她在撒謊。果果當然是媽媽生的呀,要不怎麽叫她媽媽呢,對不對?”


    果果用力點點頭,又高興起來了。


    羅筱柔摸了摸她的腦袋,讓她繼續去玩,然後望著向暖問:“她說的人,是蘇問心吧?”


    果果剛才雖然說得不夠條理分明,但來龍去脈已經基本清楚了。大院裏這麽針對向暖的,恐怕也沒別的人。


    向暖本來沒想摻和,也沒打算背後告狀的,但婆婆大人的火眼金睛都看明白了,她也隻好點頭。


    羅筱柔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這個蘇問心,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晚上回到醫院前,向暖接到了高逸塵的電話,詢問牧野的傷勢。對此,向暖也沒有隱瞞,將詳細的情況都說了。


    “不是絕對就是有希望,醫學領域最不缺的就是奇跡。而牧野那個人,恐怕也最擅長創造奇跡。”


    這話說到向暖的心坎裏去了,她聽完感覺心裏明顯敞亮了幾分。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高逸塵,謝謝你。”


    如果不是高逸塵,她也許要很多年後才會知道真相。到那時候,一切恐怕都已經來不及了。


    “朋友之間,不就應該互相幫助嗎?”


    向暖笑了起來。“那下次你需要幫忙的時候,記得跟我說啊。總是我欠你的,欠多了,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沒問題。那先這樣,你好好照顧他吧。”


    “嗯,再見。”


    “再見。”


    放下手機,向暖重新發動了車子。想到高逸塵的話,她慢慢養起了嘴角。


    一定會好起來的!


    接下來的日子,向暖每天都在家和醫院之間兩點一線,忙得跟一隻陀螺似的一刻不停地轉。


    隨著天氣逐漸變涼,牧野的傷勢也逐漸好了起來。但這個“好”僅僅是指傷口的愈合,而不是真正的恢複。他還是沒辦法站起來,但醫生的意思是,通過複建也許有可能會恢複。


    牧野沒再繼續在醫院裏占用病床,而是回到了家裏。


    牧高峰特地讓人將一樓的某間房改造成了複建室,添置了相關的器械,方便牧野每天進行複建。


    果果對於牧野坐著輪椅表示很新奇,還以為這是新玩具,非要嚷嚷著玩一把。


    牧野倒是不介意她的童言童語,一手將她提起來放在輪椅扶手上,帶著她在屋子裏轉了幾圈。


    幾個大人見了卻隻想落淚。


    羅筱柔就沒能忍住,借著去洗手間擦眼淚了。


    那天晚上,一家人好好地吃了一頓團圓飯。雖然牧野傷得很重,但子彈沒有穿透他的心髒,他還好好地活著,這本身就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飯後,果果興致勃勃地給大家表演了她新學的舞蹈,並滿意地得到了眾多表揚。也許是被捧得舒服了,她興致勃勃地就撲向牧野想要往他腿上爬。


    牧野伸手想將她接住。


    與此同時,羅筱柔眼疾手快地將她一把拉開。“不能亂往爸爸身上撲!你會弄疼爸爸的!”


    牧野的手就那麽舉在半途中,落了空。他若無其事地將手縮回來,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向暖卻能感覺到他的失落。這樣被當作一個易碎品小心翼翼地對待,簡直比直接捅他一刀還要難受。


    果果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弄疼爸爸,於是不解地看著牧野,還有點委屈。


    牧野卻朝她勾了勾手指頭。“小東西,過來。”


    果果小心地看了看羅筱柔,然後才磨磨蹭蹭地湊了過去。


    牧野單手將她提起來,跟之前一樣放在扶手上,笑著摸了摸她滑嫩的小臉。


    “爸爸,你怎麽了?”


    “爸爸的腿受傷了,不能走路。”


    果果倏然瞪大眼睛,突然推開牧野的手,然後跳了下去。“爸爸,果果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在她的世界裏,吹吹是包治百病的良藥。


    不等牧野回答,她就朝著膝蓋的位置呼呼地吹了幾下。


    牧野配合地做出驚喜的表情。“哎呀,真的不疼了。果果好厲害。”


    果果仰著大腦袋得意地笑。“那爸爸不疼了,是不是就可以站起來了?”


    “暫時還不行。爸爸的骨頭還疼著,可是骨頭外麵有肉,果果吹不到,沒這麽快好起來。”牧野將褲腿拉起來,讓她看個究竟。


    “哦,那爸爸的骨頭什麽時候不疼?”


    “爸爸也不知道。”


    果果皺著眉頭,認真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果果每天都給爸爸吹吹,這樣爸爸就能好得快一點,好不好?”


    “好。”


    果果立馬小笑彎了眉眼。


    牧野摸了摸她的腦袋,也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向暖突然鼻子一酸,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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