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山頂別墅中,房子裏一片混亂,傭人保鏢來來往往,醫生在房間裏進進出出,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慌亂的神色,一時間,平常幽深安靜的別墅竟然和菜市場一樣嘈雜。


    當林清從空間門走進別墅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踏進別墅之中,下一秒,整個別墅就像是被人摁下了靜音鍵一般,鴉雀無聲。


    林清臉色一沉,沒有理會這些人,一陣風似的往樓上衝了上去。


    他飛快的衝到了二樓的房間。


    這個時候正是中午,平時這個時候,那人不會呆在房間裏,但是此刻,房間裏站滿了人。


    醫生,護工,還有一群看上去就像社會大佬的人。


    他們全部圍在最中間的那張床周圍,房間裏比外麵更加安靜,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房間的窗簾被拉上了,陽光被厚厚的窗簾過濾掉,房間顯得有些陰暗,氣氛更是凝重。


    林清突然停在了門口。


    他的嘴唇發白,哆哆嗦嗦的顫抖著,不敢再往前一步。


    從門口到床邊明明隻有兩三米的距離,可對林清而言,卻好像隔了天塹一般。


    這時,似乎終於有人注意到這個站在門口的男人了,一個大佬模樣的人看到了他,臉上露出幾分隱忍的哀傷的表情,然後對林清招了招手,“小清,進來吧,來見你父親最後一麵。”


    林清怔愣著,最後一麵這四個字似乎觸碰到了他敏感的神經,轟的一下,腦海裏便炸開了鍋。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邊。


    所有人都非常有眼色的給他讓開了位置。


    “林清~”林韻躺在床上,看著林清的目光充滿了悲傷。


    幾天前,他頂多隻是虛弱,可如今,他躺在床上,卻消瘦的像一張單薄的紙片了。


    短短幾天的時間,仿佛抽空了他身上所有的生機。


    林清坐在了床邊,伸手握住他放在被子邊的手,顫聲道,“為什麽會這樣?”


    “林清,我活不了了。”林韻說,他的聲音低啞,卻仍然很有氣力的樣子,雖然身體消瘦,聽聲音卻並不像個垂死之人。


    “不,不會的。”林清搖頭,握著他手的力度更大了。


    林韻看著他的反應,虛弱的笑了一聲,“林清,別這麽任性,人在死亡麵前,任性也改變不了結果的。”


    林清眼睛都紅了,臉上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了。


    “我去叫醫生進來。”他說。


    林韻反手抓住了他,“沒用的。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醫生就在床邊,卻被林韻擺手拒絕了。


    林清倔強的看著他,眼中泛著水光。


    “各位,最後一點時間,可以讓我們父子單獨呆一會兒麽?”林韻笑著對周圍的人說道。垂死之際的請求,仍然溫和有禮,就好像隻是日常提了個要求而已。


    死亡也沒能讓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大佬亂了陣腳。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長歎一聲,轉頭離開了這個房間,把空間讓給了這對相差僅僅十歲的養父子。


    房門關上,林韻望著林清,笑道:“把窗戶打開吧,我想曬曬太陽。以後可能就曬不到了。”


    林清沉默起身,拉開了窗簾,推開了玻璃。


    陽光和微風一起湧了進來,房間突然便的明亮起來,微風驅散了一室的陰霾。


    林韻眯著眼睛,愉悅的謂歎了一聲。


    林清重新走到了床邊。


    “林清,當初入侵我的電腦的人,是你吧?”林韻說。


    林清渾身一僵,點頭承認。


    “為什麽?”


    “好玩。”林清說。


    “我都要死了,還不說實話嗎?”


    林清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的吐出了一句話。


    林韻沉默良久,輕笑了一聲,“果然。”


    “可是我們是……”


    “你都要死了,還考慮這麽多嗎?”林清打斷了他的話。


    說話時,他的眼睛濕潤,仿佛到了崩潰的邊緣。


    林韻側頭,深深的看著他,“可惜啊,這輩子我是不可能回應你了。”


    林清握緊了拳頭。


    “我死了,你不要太傷心,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恐怕早就死了,撐不到現在的。能活這麽久,已經算是賺回來的。”林韻淡淡的交代。


    林清搖頭,聲音嘶啞,“不會的。”


    “生死有命,我已經走到頭了。”


    ……


    站在門外等候的眾人等了許久,不知過了多久,她們終於發現房間裏似乎沒有什麽動靜了。


    輕輕的推開門,林韻躺在床上,陽光照在他臉上,表情安詳,好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而林清抓著他的手,靜默的好像變成了一尊雕塑。


    ——


    林韻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雲瑾和夜竹才剛從沙漠回來一兩天。


    雲瑾沒回科技城,而是呆在雲家。


    林韻的葬禮在三天後,林韻大佬雖然很多年足不出戶,但是餘威還在,前去悼念的人大多都是道上混的那些人。


    雲家也收到了消息。


    但是雲家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一向不涉黑,和林韻大佬並沒有多大的牽扯。


    雲瑾躺在屋子裏,想了想,去參加了葬禮。


    她和林韻並沒有多密切的往來,但好歹相識一場,去參加他的葬禮也算是全了禮節。


    中秋快到了,h市的天氣變得涼爽起來,大概是喪葬之日老天都會有所感應,那天天色陰沉,下起了雨來。


    雲瑾撐著傘走進了山頂別墅,院子裏都是打著黑傘的人。


    來參加葬禮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一跺腳就能讓h市黑道抖三抖的大佬。


    雲瑾站在門口的時候,門口的保鏢不認識她沒有放她進去,後來是之前跟雲瑾打過交道的那些貼身保鏢過來,才放了她進去。


    林清站在靈堂裏,穿著一身黑衣,披著孝服,站在靈堂裏。


    他站的筆挺,可是雲瑾看著他的背影,卻覺得,這個人已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明明挺直的背卻讓她看出了幾分傴僂的感覺來。


    仿佛林韻的死,也帶走了他所有的生機。


    雲瑾想,要是這個時候報個警,舉報world的尖刀在這裏出現,想要抓到他一定易如反掌,畢竟此時此刻,林清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雲瑾在靈堂外麵站了許久,也隻是心裏想想而已。


    她不是體製內的人,不是職責所在她不至於這麽冷血。


    雖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但是有時候想想,她和林清也不是純粹的敵人,立場不同,陣營不同,多方矛盾。


    她有很多種辦法,很多的時機對付林清,卻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


    她在靈堂外麵呆了許久,甚至好幾次從林清眼前飄過,他都沒有注意到她。


    他就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林韻死的太突然,前幾個月雲瑾看到他的時候,他雖然看上去身體也不大好,但也絕對不像是個病危的人。


    雲瑾旁敲側擊的問著其他人,最後才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林韻也不是一開始身體就不好的。


    作為曾經叱吒一方的大佬,林韻年輕的時候可不是後來那副病歪歪的模樣。


    說起來還得怪幾年前y病毒的大爆發。


    那段時間,沿海的津市核泄漏導致的y病毒爆發,林韻很不幸,成為了那極少的感染者之一。


    雖然是大佬,卻也抵擋不了物競天擇,他很不幸,沒能成為覺醒異能的那一波幸運兒。


    但他也足夠幸運,沒有因此死去。因為在生死之際,他的養子找來了吊命的藥。


    那吊命的藥有時效性,每隔一段時間,就得用一次,否則的話,林韻隨時可能再次死掉。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清從哪裏搞來的救命良藥,但是確實因此,林韻多活了好幾年,雖然病歪歪的,但是好歹身體沒垮,誰能像,意外來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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