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兮兮也轉過臉,朝裏頭看了一眼,點頭,“嗯。鬼氣重,卻沒有陰邪之意。”


    朝露問:“需要屬下將她引出來麽?”


    雲兮兮卻擺擺手,“我去裏頭瞧瞧。”


    梨園之內,梨花雖已落盡,可滿園花葉紛香,依舊淺淺飄繞在四周。


    雲兮兮慢慢踱步過去。


    看到有的梨樹枝嫩芽綠,有的梨樹,卻樹枝粗糲,而最蒼勁虯結一棵,便是井邊的那一株。


    樹幹粗壯,樹枝高垂,如半傘之狀,剛好將這座枯井,給遮蔽了起來。


    雲兮兮看了一會兒,忽然眉眼一動。


    走到那井邊,朝裏頭看了一眼。


    井底著實已經沒了水,連那井口的周圍,都長滿了綠色的青苔。


    略顯荒蕪,卻又獨有一番寂寥的景致。


    有一些梨花早先從樹枝落進井裏,還能隱約看到那尚未枯敗的皎白身影。


    在雲兮兮低頭朝井裏看去時。


    頭頂的梨樹枝,也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幾片樹葉飄下。


    雲兮兮伸手接過其中一片。


    看了看,又扭頭,看那梨樹,隨後,竟是低聲笑了下。


    然後轉身,對半月門前的朝露說道,“讓四公主來一趟。”


    分明剛剛嫌人聒噪把人趕走了,現在又讓她過去。


    錦挽歌到了跟前,就不滿地掐腰,“雲兮兮,本公主告訴你,不要以為有太子撐腰,你就能對我呼來喝去。惹急了我,我先打你一頓,再……”


    話沒說完,就聽雲兮兮突然問道,“四公主昨夜,可有做夢?”


    錦挽歌一怔,隨即,臉上泛起一抹可疑地紅暈,戒備地看向雲兮兮,“你問這個做甚?”


    雲兮兮挑眉,“公主殿下,若是隱瞞,到時抓不住這女鬼,可別怪我……”


    “好了好了,好了嘛!我說還不行?”


    錦挽歌立時妥協,讓身後跟著的宮女奴才護衛一直退到半月門外頭,才低聲道,“就是,就是做了個很奇怪的夢。不過,我先說明啊!那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雲兮兮笑著看她,“嗯。”


    錦挽歌懷疑地斜眼瞄她,總覺得她這樣子很像是在敷衍她。


    可現在有求於她,又不能拿腔作勢,隻好撇撇嘴,繼續說道,“就是昨晚,我以為是喝醉了,沒想到,居然夢到我成了一個深宅裏的小姐……”


    “咳咳!”


    半月門那邊,豎著耳朵的老嬤嬤用力地咳嗽一聲。


    錦挽歌臉一紅,趕緊壓低聲音,還瞪了眼雲兮兮。


    錦挽歌的夢境其實說不上奇怪,卻有種說不出的淒楚。


    是以她在灼熱的太陽底下被曬醒的時候,那滿心的悲涼,居然都暖不過來。


    這一場夢境裏,她成了一個深宅大院之中,養尊處優的小姐。


    偶爾讀讀書,繡繡花,在自家那四方四正的院子裏,偶爾地散散心,坐一坐。


    到了豆蔻的年紀,家裏的人,便準備給她相看婚事。


    俗話說,高嫁女低娶媳。


    找的,自然都是高門大戶裏頭的人家。


    小姐溫柔安靜,終身大事自是由家人做主,聽著丫鬟們偶爾的調侃,也隻是羞澀地笑一笑。


    隻是,這個年代卻是個戰亂頻生的年代,許多的地方,民不聊生,到處都是戰火,饑荒,以及怨天載道。


    高門高戶的人家,隻要有錢,有官官相護,便相安無虞。自是快活逍遙享樂自在的。


    這邊,小姐的婚事還在熱熱鬧鬧地張羅著,卻不料,有一天,那深宅之中,居然闖進了一個毛賊。


    毛賊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想偷寫糧食回家給快餓死的弟妹。


    卻在這大院子裏迷了路,鬧出了大亂子,最後慌忙之中,竟然跑到了小姐的院子裏。


    小姐聽到外頭叫喊的聲音,又看那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卻滿身襤褸黑瘦如柴的少年手裏提著的饅頭和雞。


    竟然沒有大叫出來,反而讓貼身的丫鬟,給那少年,指了個後門,逃走了!


    家中沒有捉到毛賊,可也風聲鶴唳了許久,更是加派了許多看家護院。


    小姐本已忘記這在她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生命裏,偶然泛起的一點漣漪了。


    誰知,半個月後,她的房間窗戶底下,竟然放了一束在自家院子裏,從沒有見過的漂亮野花。


    她心下驚奇,還以為是哪個丫鬟從外頭帶進來的。


    可自那之後,她的窗下,偶爾,是野雞的漂亮尾翎,偶爾,是幾塊花紋奇特的雨花石。


    還有一次,居然放了一塊木雕的小人,很拙劣,卻能看出是小姐的模樣。


    小姐漸漸猜到了,這些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她沒有聲張,將那些東西,全部悄悄地放進了床頭的一個小木盒裏。


    期待著,第二天,還能不能看到那些她從來沒見到過的新鮮又好玩的玩意兒。


    可是,這樣的日子,斷斷續續過了三個月後。


    家中突然給她定下了親事,說,最近匪徒惑亂,早日嫁人之後,她跟隨夫家離開此地,去別處避禍。


    她心下不肯,可也知道,這事別無選擇。


    便第一回,主動地,在那窗戶底下,放了一朵嬌白的梨花。


    她以為少年是懂的。


    可誰想,第二日,居然在窗下看到了一封信。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卻力道幾乎滲透紙背。


    好像少年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說——我知道配不上你,可是你若是願意等我幾年!我必然高頭大馬,來迎你!


    小姐抱著信就哭了!


    她哭什麽?


    哭少年的一片癡心。哭自己的滿身無奈。


    男方家,到底還是來下聘了。


    父母讓她親手縫製嫁衣。


    她呆呆地看著那大紅的布匹,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後來,嫁衣還是縫好了。


    婚期,也一天天地近了。


    她春暖花開,梨花盛開的日子裏,穿上了嫁衣,抱著那個小木盒被一個麵容都看不清的男人,牽出了家門。


    喜堂之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還沒拜下去的時候,突然,衝進來一幫山匪。


    他們到處燒殺搶掠。


    最後,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蓋頭落下來,露出了一張讓人覬覦的臉。。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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