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乾宮,已是深夜。


    天氣十分悶熱,蟬鳴一聲緊似一聲,連微風裏都充盈著燥熱而鬱悶的空氣。眼看,一場大雨,迫在眉睫。


    但,無論什麽季節,後宮之中的掖庭,一定卻是最冷的地方。因為陰暗、冷寒,以及藏匿著數不盡的血腥和肮髒。


    純鈞奉命,將掖庭團團圍住。數隊人馬,周而複始的巡邏著,以防外人混入其中。


    掖庭的首領太監戴德全戰戰兢兢,今夜他注定無眠。因為,凰後被關押在他的地界裏,雖然距離黎明不過幾個時辰。但前朝的瞬息萬變,早已在後宮流言盛傳。


    戴德全很清楚,各方力量糾結圖謀,他這個小小的首領太監一個不小心,便會身首異處。此時,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幽禁凰後的房間外,走來走去,一刻不得安寧。


    幺離凰被拘禁在掖庭最大的房間裏,因為來不及打掃,房間仍舊破敗汙穢,蛛網連連,老鼠橫行。她盤腿坐在枯草堆上,閉目運功修煉著戰龍訣。


    華服褪盡,釵環摘落。如今,她穿著淺緋色的內袍,長長的黑發編起來盤在頭頂上,簡約至極。看起來,卻比凰後的年紀要清簡許多,不過碧玉年華。


    幺離凰身邊,放著雜糧糕餅和湯水,雖然簡陋卻潔淨,這在掖庭之中,也算絕無僅有了。


    “凰後娘娘,您多少用一些膳食,不然奴才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戴德全搓著手,為難道:“您知道,這是奴才權限下,盡力為您準備的,從進了掖庭到現在,您一口水沒喝,萬一鳳體有恙,皇上龍顏大怒,一定會砍了奴才的腦袋。”


    “若你再在本宮麵前,像個老鼠一竄來竄去,本宮會先砍了你的頭。”幺離凰閉目養神,語調寒涼。


    戴德全聞言,冷汗連連,他撲騰一下跪倒在牢門前,抱著柵欄苦著臉道:“娘娘大慈大悲,萬萬要救奴才一命。方才,元寶將軍求見您不見,他老人家一生氣,將奴才的胳膊拽到脫臼。爾後,承影公主來求見您也不見,公主殿下生氣,便將奴才的腿踢瘸了。再然後,皇上來見您也不見,皇上倒沒打奴才,但扣罰了奴才一年的俸餉……皇上還說,奴才照顧不周,若娘娘少了一根頭發絲,也要砍掉奴才和奴才徒弟的項上人頭。嗚嗚……奴才真的流年不利啊,求娘娘開恩,多少用些湯水也好。”


    幺離凰微微蹙眉,她睜開雙眸,冷冷的掃視著戴德全:“多行不義必自斃,戴德全。掖庭如此境地,想必和你往日克扣用度,薄待獲罪宮人,休戚相關。記住你此時的絕望與忐忑。與其在此取悅本宮,不如叫你的人將掖庭打掃幹淨。更不許再苛待那些宮人,特別是年老體弱之人。”


    “是是是,奴才遵命,即刻去辦。”戴德全唯唯諾諾,連連叩頭:“請娘娘用膳……還請娘娘用膳。”


    幺離凰搖搖頭,清冷的拿起白瓷碗,淺淺啜飲了一口碗中的羹湯。


    戴德全這才舒了口氣,謝天謝地。他雙腳一軟,癱坐在石地板上。他身後一直躬著身的太監,趕忙將他拽起來。他身材頎長,穩穩的架住了他的師父戴德全。


    “戴德全,不至於吧?不過一碗毒湯,卻能把你嚇成這般?”幺離凰長眉一挑,唇角染笑。她用衣袖輕輕擦拭了一下唇瓣的湯水殘痕,嘲諷道:“恐怕天下能毒殺本宮之人,還未出生呢……既然本宮敢喝,自然不怕……”


    戴德全如同五雷轟頂,直接就被嚇昏了過去。他的徒弟搖搖頭,無奈的將癱倒在他肩頭軟綿綿的身體推到了一旁。順勢又抬靴,踢了那人的太陽穴,讓其昏睡得更深。


    幺離凰望著那張陌生的臉,淡淡道:“你受何人之命,來毒殺本宮?”


    “毒殺?有什麽藥能殺得了你……十七。”哥舒寒戲謔的哼了一聲,他抓下自己麵龐上的人皮麵具,扔在戴德全身上。


    “本王從未想要殺你,隻想救你而已。再說,你的舌頭那麽靈,什麽毒藥能瞞得過你?羹湯之中並無毒藥,隻有嗜昏蟲,你不運功就不會發作。”他彎腰,在戴德全身上尋找著牢門鑰匙。


    幺離凰蹙眉,她稍微運功,即刻發覺自己的周身要穴,似乎被莫名的能量所封印。發力越猛,暈厥感便越猛烈。她不得不單手撐地,無奈道:“西涼王,你會害死本宮。”


    哥舒寒找到鑰匙,打開牢門,他推門而入。


    他打量了下昏暗的牢房,咧嘴笑道:“本王費盡心思,買通了這裏的首領太監。弄到了兩身太監衣服。想來個金蟬脫殼之計,將你救出去。可本王也知道,十七可是有脾氣的人,哪裏會乖乖聽本王的話。隻好,先將你藥暈,再偷梁換柱……”


    他晃了晃手中兩張人皮麵具,不吝調侃:“嗜昏蟲是大雪山稀有的蟲藥,本王至今不過得了一對。此藥精妙,為了你,本王也算散盡家財了。所以,請你配合一些,不要讓本王人財兩失才好。不然,本王隻好動手,敲暈你了事。”


    “試試看?”幺離凰陰森森抬眸,不客氣道。


    “你此時,倒更像……我認識的十七……”哥舒寒重瞳溫柔,他伸出頎長手指,用指腹輕輕劃過幺離凰的眉梢。


    他淺笑道:“十七,不喜濃妝豔抹……不喜華服美飾……”


    幺離凰卻像被毒蟲蜇痛一般,她猛的一扭頭,又揚起下頜,始料未及的掙脫他撫摸,又用牙齒狠狠銜住他的食指關節,狠狠用力。她的喉頭,湧進一股腥甜炙熱的液體。他的血,熟悉的味道。


    哥舒寒食指劇痛,卻並未呼痛,也沒有退縮。他幾乎寵溺的凝視著她,重瞳之中裹挾著厚重而複雜的情緒。


    “忘記告訴你了,本王的血並不會助力你的內功恢複,反而會加劇……嗜昏蟲的效用……”


    幺離凰隻覺得一陣眩暈,她不得不鬆開他的手指,倒退著靠在牆壁上,大力的呼吸著。哥舒寒從背囊裏取出一套太監的衣衫,他動作嫻熟的為她更衣。


    她臉頰羞紅,眼神犀利充滿殺意。


    他帶著幾分霸道的調侃:“十七,你有什麽本王沒看過……”


    “滾!”她扭頭望著牆壁,刻意鎮靜道:“本宮不能跟你走,這樣就會坐實了縱鬼殺人的罪名。西涼王,你的莽撞還害死你我,更會害了大燕。”


    幺離凰氣喘籲籲,卻又無力反抗。


    “縱鬼殺人,不過吐波潘多達與大燕內鬼之間的詭計。本王隻能先救你出宮,再想辦法通知斬汐出兵。潘多達已經死了,本王亦然不能在弈乾宮久留。十七,不管你認不認我。我必須救你出宮,你留在這裏便死路一條。三司會審,不過一場陰謀。赤霄,他根本阻止不了大燕內亂。”哥舒寒認真道。他小心的將太監網冠戴在幺離凰發髻上。


    “本宮不會和你走。”幺離凰恨聲道:“本宮是大燕凰後,皇上永遠不會背棄本宮。離凰亦不會棄夫君於不顧。西涼王若執意如此,隻能帶走本宮的屍身。”


    哥舒寒的心猶如被重擊一般,他用力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他苦笑道:“別費力了,你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不管,你認不認自己是十七,都沒關係。我一定先要將你平安帶回長安。汴京危機四伏。我知道,以前我對不起你,是我傷害了你,傷害了咱們的孩子……不管什麽原因,都是我的錯。請你給我機會彌補。餘生很長,愛你是我唯一的執念。除非莫寒魂飛湮滅,不然就會對十七糾纏不清……”


    幺離凰咬牙切齒,她的眼眸充滿了痛苦與隱忍。她的目光仿佛利刃穿心,洞穿了他的靈魂。


    “你的愚蠢,會害死我們……”她囁喏道:“純鈞已將掖庭團團圍住,你根本出不去。”


    “如果你聽話,便不會。”哥舒寒將幺離凰換下的衣衫給昏迷中的戴德全換上,又將準備好的人皮麵具貼在他臉上,再將他拖到牢中陰暗處,仿若安睡。


    他將自己的人皮麵具複位,又取出新的悉心貼在幺離凰麵頰上。於是,大牢之中便出現了兩個年輕的太監。


    他躬身將她橫抱在懷中,又點了她啞穴。幾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心窩上傳來劇烈疼痛。他盡力隱忍暗暗咬牙,踢開牢門,抱著懷中的女人,就想踱步而出。


    “別擔心,我給你用的麵具,一副疥瘡病人模樣。待會兒見了守衛,便稱你得了惡疾。一時半會不會被人發現。蒙雲赫已經在港口準備好了快船。待他們發現,咱們已經離開汴京了。”他溫柔的低語。


    隨著一聲冷笑,牢門之外衝進來一群侍衛。他們穿著鎧甲,拿著火把。一時間,大牢之內,明亮如白晝。


    一個戴著風帽的黑衣人,從侍衛的保護中,遙遙而來。燈火之中,那人貌似純鈞。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劫獄。給本將軍,統統拿下。”純鈞一揮手,侍衛們把哥舒寒與幺離凰團團包圍。


    侍衛統領則帶人衝入牢房,把戴德全拖了出來,人皮麵具也被撕了下來。


    “將軍,凰後娘娘被人挾持了。馬上稟告皇上,關閉宮門,以防同黨接應。”侍衛統領緊張道。


    但他話音未落,喉嚨已被純鈞一劍封喉。他嘴裏不斷吐出黑血,用手掌捂住傷口,猝然倒地。其他侍衛們,尚在目瞪口呆之際,已被純鈞一一斬殺。


    純鈞將手中的長劍,在侍衛統領的屍身上,擦拭著血痕。他的黑眸閃過一絲陰毒凶狠之情。


    “你不是……慕容純鈞?”哥舒寒抱緊懷中的女人,他眯起重瞳,嚴陣以待。


    “自然……不是。阿寒,你以為,隻有你……會易容之術嗎?你忘了,你的易容術,還是我教的。”純鈞抬起身,冷笑著望著麵前的男女。他伸手,慢慢撕下自己的人皮麵具。


    “綽約?怎麽……是你!”哥舒寒望著麵前的女人,大驚失色。他倒退兩步,靠在牆壁上。幺離凰被他抱在懷中,對著裴綽約怒目而視,眼神殺意凜然。


    “阿寒……好久不見。”裴綽約淺笑著,拍拍手。她身後迅速閃出一隊侍衛,他們把一個昏厥過去的男人抬到牢門口,扔在青石地上,赫然入目的是淵虹蒼白的臉頰,他雙眸緊閉,人事不省。


    “怎麽是你?綽約。果然……是你!從始至終,都是你的詭計……是本王錯信了你。”哥舒寒隻覺得太陽穴突然湧過來一陣猛烈的撞擊,他眼前幾乎一黑。終於體力不支,單膝跪倒。幺離凰也跌倒在他懷中,他勉強環抱住她,盡力保護。


    “其實,你應該早就猜到了是我……可惜,你體內的檮杌,讓你欲罷不能。誰讓你又對明月夜守口如瓶,你們這些男人啊,就是自命不凡。認為自己什麽都能解決。“裴綽約嗤之以鼻道。


    她緩緩而來,順便踢了一腳淵虹的膝蓋,冷笑道:“淵虹幫我解決了純鈞,阿寒幫我解決了侍衛。才能讓我輕鬆進到掖庭,捕獲了這個鬼精鬼精的賤人。”


    哥舒寒太陽穴的撞擊愈加強烈,他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他眼神開始渙散,不禁凜聲道:“你……對本王施法攝魂術!”


    “這種感覺,很熟悉對嗎?你體內的檮杌,正充滿了憤怒與暴虐,想要從你的身體裏突破封印,脫韁而出。你的恐懼,你的困惑,你的嫉妒,所有負麵的情緒,都被無限的擴大。你根本無處可逃……”裴綽約躬身,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哥舒寒冷汗連連的臉頰。


    幺離凰也從哥舒寒的懷中滾落在一旁,她渾身酸軟無力,卻對裴綽約怒目而視。


    “對了,我忘了。他點了你的啞穴。”裴綽約嫵媚的一笑,眼眸如絲。她伸手,一下就點開了幺離凰的啞穴。


    “裴綽約,你這個卑鄙小人。本宮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幺離凰嘶聲道,卻苦於渾身癱軟。


    “好啊,你來啊。碎屍萬段?怎麽碎……”裴綽約冷哼一聲,一把將幺離凰推倒在牆壁上,她哈哈大笑。


    “你也有今天,明月夜。老子日思夜想,就盼著有今日。被碎屍萬段的恐怕會是你和赤霄!什麽鳳凰逴龍,見鬼去吧。還有你,哥舒寒。大常的無敵戰神?你倒站起來給老子看看……清水鎮之恨,老子今天如願以償,大仇得報。”裴綽約一腳踢倒了哥舒寒,仰天狂笑。


    “商鬱臣!你是商鬱臣。”哥舒寒與幺離凰異口同聲道,他們的神情都不吝驚訝。


    “你把……綽約怎麽了?”哥舒寒咬牙站起身來,他撿起侍衛的長劍,直直指向裴綽約。


    “沒怎樣?就是借用一下她的身體……你得感謝老子。你的女人在她身體上,戳出了那麽大一個血洞。她差點兒就死了。幸虧老子將自己的魂魄注入其中。她體內尚有九道惡魂不散,帶著被殺之前的記憶,也算幫了老子的大忙。行了,別浪費力氣。你殺不了我。也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你以為,裴綽約是什麽好鳥?你體內檮杌覺醒,就是她的緣故。她體內九道惡魂,能夠惑你神誌,控你心神。就像現在一樣……不過,她的功力遠遠不如老子。”裴綽約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咒語的聲音一波一波進入哥舒寒耳中。他的頭痛欲裂,不得不倚劍拄地。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充滿了魔性的聲音,周而複始,充滿了誘惑:“殺了這個女人,殺了明月夜……現在,殺了她……”


    “攝魂術!商鬱臣。縱鬼殺人的幕後真凶,非你莫屬!”幺離凰冷笑著:“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凰後真聰明,可惜……再聰明也難逃一死,最終得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中,悲哀啊。你就是明月夜,哥舒寒的愛人。你還愛著他吧……不行,你還不能死。你活著還有意義,老子得拿你換回老子的女人。你們這些混蛋,不但將老子交給了碧元那個牛鼻子折磨,還將宮錦秘密關押在地牢,日日受苦?老子一定要報仇!老子要讓哥舒寒親手斬斷你的手筋腳筋,讓你武功盡廢,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當年,老子的魂魄被關押在峨眉冰蓮洞之中,日日夜夜深受萬箭穿心之刑。你們知道,有多恐懼,多痛苦!”裴綽約渾身打了個寒顫。她的麵目猙獰,口中不禁加快了誦念攝魂術的速度。


    哥舒寒悶聲痛呼,他捂住自己的額頭,渾身戰栗不停。他茫然的重瞳已經沒有了焦點,他望著幺離凰蹣跚著一步一步走近。終於在她麵前單膝跪倒。他舉起劍,指著她,他唇瓣顫抖,仿佛正在忍受齧心之痛。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幺離凰坐直身體,讓自己的胸膛對準他的長劍,冷冷道:“你已經殺過我一次,再殺一次,又如何?”


    哥舒寒重瞳酸澀,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第一次,她看見他的眼淚,為她而流。他們四目相對,瞳孔之中,映出了對方清晰的倒影。痛,很痛,都那麽痛。


    “對不起……十七……”哥舒寒幽幽歎息一聲。幺離凰絕望的閉上眼眸。聽到長劍刺入身體的聲音,她卻並沒有感受到疼痛。


    “你瘋了,你瘋了……哥舒寒,你瘋了!”裴綽約驚慌失措,尖叫道。


    幺離凰驀然睜開雙眸。隻見跪倒在自己麵前的男人,用長劍刺入自己的心髒。他的口中,已經流出了源源不斷的鮮血。他遂黑重瞳,綻放著溫柔的寵愛,無邊無際。


    “十七,一劍之仇……為夫幫你報了。”哥舒寒低啞的聲音,仿佛一根羽毛,輕輕劃過的魅惑:“好好……活下去……


    “你自斷心脈?何必……”幺離凰垂下眼眸,唇角終歸隱忍不住的顫抖:“愚蠢……至極。”


    “你以為,自絕便可以不受九道惡魂的控製?”裴綽約口中詛咒著,她猛烈的踢著哥舒寒的身體。


    他眼神一聚,拚盡全力,從自己身上拔出長劍,再回身一刺,正中她的肩膀。力道之大,直接貫穿。他拔劍,她身體上的血洞赫然,鮮血噴薄而出。她不得不慌張捂住傷口。


    哥舒寒還欲說話,但剛一張口,便又噴出鮮血來。他終於精疲力竭的倒退幾步,背靠著牆壁,用劍拄地。


    被重創的裴綽約忙不迭的找出金瘡藥,一股腦倒在傷口上。她撕下衣襟包紮著,狠狠道:“我知道了,你竟然一直服用加速魂降反噬的藥物,來保持心智不被檮杌所控。你就是個瘋子……如此你也會死,會死的!”


    “如何?”哥舒寒用衣袖擦擦自己唇角的血沫,鄙視道:“不服,來殺……本王……”


    “商鬱臣,你沒時間了。天馬上亮了。本宮知道,宮錦被關押在什麽地方。你可以選擇,是在這裏等赤霄砍了你,還是去救宮錦……反正本宮在你手裏,或許……你可用本宮和赤霄做個交易。你自己清楚,這具身體……也快不行了……”幺離凰在提著劍,正走向哥舒寒的裴綽約,身後冷笑道。


    裴綽約愣住,她扭頭惡毒道:“果然,你還對這雙瞳鬼有情。你以為……這樣便能救他一命?”


    “隨你!”幺離凰冷哼一聲,鎮靜道:“本宮隻關心自己安危。你若想宰了他再走也無妨。不過……檮杌會不會衝破他身體,就不得而知了……你有勇氣鬥得過上古神獸的精魂……好吧……大不了同歸於盡。”


    裴綽約的眼皮跳動了幾下,她複而轉身疾步走到幺離凰麵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領,惡狠狠道:“宮錦在哪裏?”


    幺離凰唇角微揚,遂黑星眸閃爍著半分嘲諷,半分刻意。她似笑非笑:“商鬱臣,你也有在乎的人?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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