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溫亭羽和雪蓮,正在聽瀾軒,喝著金邊玫瑰普洱茶,聊著一些曾經一起經曆過的趣事,談興正濃。


    隻聽門外一陣嘈雜。便傳來人身被掌風集中,狠狠落地的聲音,以及驚叫痛呼救命的慌亂,此起彼伏。


    緊接著,房門被淩厲的掌風擊得粉碎。一襲暗黑身影似乎從天而降。那人,遂黑重瞳深若寒潭,凜然霸道。


    溫亭羽畏懼的往後一縮身子,幾乎從凳子上栽倒,幸好雪蓮趕忙扶住他,兩個人的手臂都有些戰栗。他們都怕這個重瞳妖孽,骨子裏的畏懼。


    明月夜微微蹙眉,她緩緩站起身來,不客氣道:“王爺,您不會敲門嗎?這是溫侍郎的宅子,不是咱們西涼王府。門砸壞了,是要賠的。”


    “誰讓他這些呆頭呆腦的鏢師們,攔著本王不許進。若溫家的呆子敢拐帶本王的十七,本王就把聽瀾軒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連同你,溫亭羽!”哥舒寒笑吟吟望著溫亭羽,音調輕緩慢,卻不吝威脅。


    “你,你,你……你如此霸道無禮,如今我也乃朝廷命官,怎能任你隨意汙蔑。我要麵見皇上,告你欺侮同僚,傲慢失德!”溫亭羽大著膽子,大聲反駁道。


    “哦?你試試看……死人,怎麽告狀……呆子。”哥舒寒緩緩走近,他的腳步悄然無聲,卻又隱匿著狂暴的力量。


    “好了,好了。你們要不要見麵就吵?你來幹什麽,接我回府嗎……今日倒有閑心和好心。我以為,你得陪你的故人呢……哪有時間和心情,來照拂我呢……稀罕……“明月夜無奈的挽住哥舒寒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拉到了一旁。


    “本來打算接你回府用膳。路上卻遇到了夜王府的人,弱塵難產,情況緊急,要你我立刻趕過去。”哥舒寒冷冷道。


    “弱塵難產?早上還沒征兆。那你還愣著幹什麽,咱們趕緊前往夜王府吧……”明月夜驚出一身冷汗,拉著哥舒寒就往屋外跑去。


    “對啊,就是情況緊急,事出有因,本王才打爛了溫呆子的屋門。誰讓他的鏢師敢攔本王!”哥舒寒不客氣道。


    “我看你就是倚瘋撒邪!故意的,回頭再跟你算賬。趕緊走!”明月夜狠狠白了一眼哥舒寒,後者長眉一揚,不置可否。


    明月夜與哥舒寒來不及乘車,兩人同乘著白兔,快馬加鞭,一路揚塵,不多時便趕到了夜王府。


    府裏上上下下,已經忙成了一鍋粥。雲光郡主舒顏緊緊攔著夜斬汐,後者麵容憔悴,眸中布滿了血絲,眼看已經到了慌亂和焦慮到極致的狀態。他瘋狂的想要闖進產房,因為他的女人,正在裏麵聲嘶力竭的呼喊著,一聲一聲的揪人心肺。


    “這哪裏是生孩子,分明在殺人。弱塵,弱塵,你怎樣了?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不要怕,本王來救你。”夜斬汐拚力掙紮著,眼看就要甩開舒顏和隨從們的阻攔與包圍。


    “斬汐,你絕對不能進去,血房汙穢,不吉利的。快攔住他,攔住他。”舒顏已經急出了一身熱汗,隻得緊緊抱住夜斬汐,幾乎崩潰喊道。


    “月夜,月夜,你終於來了,快進去看看,他們在殺弱塵嗎?她叫得這麽慘……他們不讓我進去……弱塵到底怎麽了?”夜斬汐一眼看到提著藥箱,匆匆跑過來的明月夜,不顧風度的呼喊著。


    “兄長,不用擔心,一切有我。”明月夜輕輕拍拍夜斬汐掙紮著的手臂,遂而大聲道:“穩婆進去了嗎?”


    “不好了,不好了。是腳踏蓮花生……大出血……”恰在此時,一個蓬頭垢麵的穩婆,舉著兩手慌慌張張跑了出來,兩隻手上染著齊腕的鮮血,聲音都已經嚇得沒了調兒。


    “你說什麽?”舒顏大吃一驚,顫聲問道。


    “是踹地生啊,孩子的腿先出來了,卡住了。王爺,現在保大人,還是保孩子。恐怕不能兩全啊。”穩婆哆哆嗦嗦道:“大人已經昏過去了,孩子活下來的可能,更多一些。您務必,當機立斷。”


    夜斬汐頹然一愣,幾乎跌倒。他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保孩子,自然保孩子。”舒顏忙不迭道。


    “保大人,保弱塵。”夜斬汐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奮力掙脫眾人的攙扶,嘶聲喊道:“弱塵若有事,本王就殺了你們所有的醫官和穩婆為她陪葬,絕無赦免!”


    “好了,趕緊去準備蒼術二兩,小原枳殼一兩,白桔梗一兩,薄陳皮一兩,楊芍藥一兩,川白芷一兩,大川芎一兩,大當歸一兩,交趾桂五錢,半夏五錢,粉草五錢,麻黃五錢,軍薑五錢,厚樸五錢,南木香五錢,杏仁五錢,白茯苓五錢。研製成末。“明月夜推了一把身邊的藥童,後者慌慌張張疾跑而去。


    “月夜,可還有救?”夜斬汐眼眸一亮,抓住明月夜的衣袖。


    “兄長,我在,弱塵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你不要聽她們嚇唬你。內用楊芍藥、肉桂能開通子宮,其餘藥皆助氣之盛,關竅自通;麻黃內通陽氣,陽氣盛則血行,血行則產矣,外卻寒邪,去積聚,皆得其宜,寒月用之,甚為得當。莫寒,你照顧兄長。我和穩婆進產閣。”明月夜冷靜而篤定道。


    “十七,不要慌。外麵有我。”哥舒寒輕輕拍拍明月夜的肩膀,遂而一把扶住了幾乎癱軟的夜斬汐。


    明月夜點點頭,一把薅住穩婆,冷冷道:“若你敢再胡言亂語,我便先割了你的舌頭。滾進去。”


    穩婆膽戰心驚的隨著明月夜走進產閣。


    隻見七八個穩婆和醫官圍在床榻前。地上扔著一堆又一堆,散亂染血的白色床單。


    蓮弱塵躺在床上,手中各握著一道借力的白色絲絛。她身上覆著一床錦被,四角分別被四個穩婆扯住,又撐起來。兩個看上去最為老道的穩婆鑽在被子下,正努力為她接生。那一團團染血的白布,正不斷的從她們手中被傳遞出來,十分恐怖瘮人。


    蓮弱塵已無力再呼喊了,她奄奄一息,連呼吸都很清淺。她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爆皮的唇瓣在隱忍劇痛時,已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眼前此景,又豈止淒慘那麽簡單。


    明月夜鼻間一酸,眼眶一熱,幾乎落下淚來。她怒極一腳踹開兩個不得要領的穩婆。她飛速取出藥箱中的金針,在蓮弱塵的穴位上迅速施針。


    不多時,蓮弱塵竟然悠悠醒轉。她看見明月夜,忍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聲音嘶啞道:“救救,我的孩子。”


    “無礙,姐姐。你和孩子都會沒事。先把藥喝了,你才有力氣……”明月夜取過煮好的催生藥。


    蓮弱塵努力的點點頭,大口喝藥。藥液撒滿了她的衣襟。


    “每服兩錢,順流水溫暖調下。若覺熱悶,白蜜湯再送下。”明月夜又仔細的為蓮弱塵診脈,她臉色終歸又寧靜了幾分:“姐姐,不用怕……待會兒不要拚力叫喊,留著力氣,聽穩婆告訴你如何呼吸,如何用力。”


    產閣外的夜斬汐緊緊握住哥舒寒的手腕,甚至掐青了他的肌膚,都沒有在意。


    當他們聽到,蓮弱塵的呼喊聲,再次響起,都暗暗舒了口氣。多半是藥湯也起了作用,她的呼喊並沒有方才那般慌亂不堪,而是漸漸有了規律和頓挫。


    又過了一個時辰,終於從產閣裏傳出一聲嬰兒的嘹亮哭聲。一個穩婆喜出望外的疾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著:“恭喜王爺,喜添貴子。大小均安……”


    緊接著,疲憊至極的明月夜也走了出來,她的衣衫和臉頰上,都染了血,臉色十分泛白。哥舒寒甩開夜斬汐,一個箭步過去,趕忙抱住了明月夜。


    “沒事吧,十七。”他關切道。


    明月夜順勢躺在他的擁抱中,輕輕搖搖頭,又望向夜斬汐:“兄長,弱塵姐姐無礙,休養幾日便會好的。你的兒子,是個很漂亮的孩子,他的眼睛……很像你……”


    哥舒寒多少有些調侃的,笑望著剛剛緩過神來的夜斬汐,淺笑道:“斬汐,縱然沙場之上,兩軍對壘,也沒見你這般緊張、焦慮。剛才,我都怕你會昏過去。”


    夜斬汐撣撣衣袖,白了一眼哥舒寒,沒好氣道:“早晚輪到你,等到你做爹,就知道了……這是什麽心情。滾開,本王要去看看弱塵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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