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密室中,身穿月藍蜀錦常服的溫亭羽揉著額角,鬱悶的盯著依舊昏厥的柳文淵。


    明月夜與流千樹各抱著一盆碧綠晶瑩的新鮮冰晶葡萄,一邊吃,一邊得意的看著他。


    “你們,就這般把人打暈了?”溫亭羽籲氣道:“還扮鬼逼供?簡直無法無天。”


    明月夜與流千樹對視一眼,似乎並沒有半分悔意。流千樹不吝嘲諷道:“呆子,這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事件,對付非常人物就得用非常手段。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就不要浪費口舌,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要浪費才華,懂嗎?”


    “若他醒來,得知你們手中折顏竟然是雪蓮假扮,你認為他還會認罪嗎?非但不會,恐怕還要反告你們嚴刑逼供,他身上又有傷,你們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這柳家三公子在商界,也是出了名能言善辯的難纏角色,你們做事竟不能思慮周全嗎?維護大常律法,首要清明公正,你們這般以暴易暴,實在有失偏頗。我無法認同。”溫亭羽狠狠灌了一盞茶,終歸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也罷,你們兩人盡快回長安去,這邊的事情我一人承擔就是。”


    “兄長別上火。你聽十七說,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至於柳文淵,我並不想嚴刑逼供或者如何難為他,你不必擔心,既然我敢把他請來,必然就有讓他認罪的把握。慢慢來……”明月夜清淺一笑,她拿過一小瓶嗅鹽,走到被縛住雙手的柳文淵身邊附下身,放在他鼻息之下片刻,那人便悠悠醒轉過來。


    “折顏,折顏……”柳文淵眯著眼眸,尚未完全清醒,口中依舊念念不忘道。


    “看來,你果然鍾情那位折顏姑娘,卻又為何任人淩辱她,讓她淒慘而去,簡直可笑。”流千樹冷笑道。


    柳文淵定睛,盯住麵前白衣少年,唇角揚起一抹陰森森的笑容:“放了折顏,不然本公子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放心吧,我們和你不同,不會用折顏要挾你。再說,那女子也並非折顏,而是容貌相似之人。”流千樹又抱起了葡萄,細眯著鳳目,調侃道。


    “你們……過分!”柳文淵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們將那女子召喚進來,讓本公子一看便知。”


    “折顏是你什麽人?你如此緊張。”流千樹目光灼灼:“她可是落霞苑的花魁。”


    “折顏是本公子未過門的夫人,何曾是什麽落霞苑的花魁!你這狂徒,說話甚為無禮。難道溫大人的手下竟然如強盜一般,將本公子綁架至此,你們意欲何為?”柳文淵瞥了一眼溫亭羽,後者微微臉紅。


    “看來,柳三公子已經知道,我們是誰了?”明月夜興趣盎然。


    “溫亭羽溫大人,西涼王妃,還有這位皇上禦賜金牌的典藥官,各位風頭正盛,都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如今已經天下無人不識君了。”柳文淵盯住了明月夜,輕笑道:“不過,王妃倒不如傳言中的,風華絕代,綽約無雙啊……”


    “柳文淵,戶部尚書柳程君的三公子,禮部候補員外郎。大常商界,傳說風華無雙的青鳶公子!柳氏一脈中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未來的柳氏掌門人,幸會……”明月夜並不以為忤,她退後一步淡淡道。她身後有隨從將柳文淵扶起,攙到密室正中的座椅端坐,隻是那束縛住的雙手,並未解開。


    “既然都已打開天窗說亮話,咱們都省事了,今日請柳三公子來,不過有事相詢。”明月夜星眸熠熠。


    “請?你們這請法,未免霸道!”柳文淵抬起自己被束縛的手腕,陰狠道:“本公子,要見那女子。”


    “不這麽請,柳三公子不願露麵啊。”流千樹哈哈笑道:“放心,問完了話,便讓你見那姑娘。不過,她確實不是折顏。”


    柳文淵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溫亭羽看向明月夜,後者微微點頭。


    “柳文淵,長安的皮毛商人溫峰你可認得?”溫亭羽正色,衝口而出道。


    “不認識。與本公子有往來的商人實在太多,你說的這個,是誰?”柳文淵昂首,唇角微挑。


    “柳文淵,你與溫峰合辦落霞苑,本宮已經拿到了確鑿的證據,你不必費力撇清自己。你們簽署的畫押文書,以及證人都已在案,無需抵賴。”溫亭羽緩緩道,他一揮手,身後兵士托著文書與畫押口供坐過來,打開呈在柳文淵麵前,後者卻並沒有心思細看,不吝倨傲。


    “溫大人,那落霞苑是柳氏與溫峰合開又如何?柳氏家業如此浩大,這種小買賣本公子記不清楚也意料之中,反正都有大掌櫃一一協管。莫非,這溫峰是個奸商,這落霞苑可出了什麽官司?那大人可不能隻聽一麵之詞。當然,我們柳氏一如既往會奉公守法,配合大人審案,待本公子回府問過大掌櫃,找到真正那與溫峰合夥的人,交於大人便是。您看,如何?”柳文淵滴水不漏,目光灼灼。


    “落霞苑做的什麽生意,想必柳公子心知肚明。本宮若沒有相關人證,物證,並不會貿然,拿你過來問審。本官念及你也是狀元出身的孔儒後人,才會在此密審。你若肯如實認罪,本官亦然會在皇上麵前,為你保留應有的體麵,不辱你老師鐵山大儒的師門清譽。”


    “溫亭羽,你還是本公子見過的,最迂腐的書呆子。”柳文淵狂妄一笑:“若你們拿到所謂的真憑實據,又何必要偷偷摸摸設計本公子,如今分明是嚴刑逼供。總之本公子自然不會屈打成招,有膽量就打殺本公子,不然今日這事,本公子必然要鬧到金鑾殿上,求皇上還我柳家清白。公道自在人心。”


    “你這混球,也敢說公道?你害了二十九條性命,雙手染血。你也敢說自己清白無罪。無恥至極。”流千樹忍無可忍,逼近道。


    “怎麽?還要繼續嚴刑逼供不成!本公子頭上有你打傷的傷口,赫赫在目。你們竟然讓人假扮折顏,來騙本公子,卑鄙至極。本公子絕不會善罷甘休。”柳文淵咬牙切齒道。


    問話陷入僵局,雙方劍拔弩張,門外景天輕輕敲門進來,迅速走到明月夜身邊,小聲的在她耳畔說了幾句,又將一個小巧的牛皮卷軸遞給她。


    明月夜神色凝重的看著卷軸,似乎思忖了片刻,突然又莞爾一笑:“柳三公子,前幾日,我巧遇了一位朋友,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隻是那故事一直沒有告訴我結尾,我胡亂猜了好久,不如講與你聽聽吧,聽完故事,你見過了雪蓮姑娘,若還堅持自己的說法,便請回去柳府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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