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星沒說話,眼睛哭累了,也沒力氣再回答他,靠著他的胸口睡得昏昏沉沉。


    ……


    回到海邊別墅,再醒來的夏之星就像根木頭,不說不笑,也不懟他。


    皇甫赫連讓她做什麽,她會行動,但僅此而已。


    他的心,沒來由地湧起一股焦灼……


    她不說話的時候,他就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夏之星,把你帶回來你還委屈了?你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


    “夏之星!別再做出這幅死人臉給我看!”


    “夏之星……”


    夏之星任由皇甫赫連說什麽,反正他講什麽她都沒心情了。


    哀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她越是這樣無動於衷,皇甫赫連越著急,對她的關注度也就越來越高……隻有羅德發現,少爺在不知不覺改變了對她的稱呼,潛意識裏已經把她徹底當做夏小姐對待了。


    連著三天,夏之星像沒有靈魂的木偶。


    皇甫赫連差點以為她病了,是不是耳朵聾了,讓醫生給她檢查並沒有事……又以為她中邪了……


    “夏之星,從今天起,你搬到我的房間裏住!”


    晚飯死氣沉沉,夏之星埋頭扒拉著米飯,不管皇甫赫連說什麽都是淡淡地哦。


    最後他這句話,讓她終於有一絲動靜。


    皇甫赫連眼眸發緊,她分明是聽得到他說話的聲音!


    “原來你聽得見,故意裝作沒反應?”皇甫赫連心裏好過一點,這種一個人自說自話沒人理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羅德,派人去她房間收拾一下,搬到我房間。”


    夏之星終於開口了,三天來第一次講話:“為什麽?”


    “看你最近像憂鬱症,萬一想不開對孩子動手?我得時刻看著你……”皇甫赫連夾了肉丟到她碗裏,“對你,我沒興趣!不會碰你!”


    夏之星反應淡淡的,又“哦”了一聲。


    雖然,她很不情願跟他睡一個房間……


    她又能怎麽辦呢,他想做的事,誰能攔他?


    皇甫赫連被她平淡的反應弄煩了:“你是以沉默來反抗我麽?不管你怎麽想,你隻能聽從我的安排,所有決定都不會改變!”


    “哦。”


    “跟我說話,不許用哦字!”他聽太多這個字,煩到邊緣。


    “嗯。”


    “也不許用嗯!”


    “好。”


    “……”皇甫赫連這晚飯是快吃不下去了,“你就非要挑戰我的耐心?不準用一個字——”


    “好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的羅德,竟然很想笑。他不是喜歡看少爺這樣憋屈……隻是少爺越來越忍不住對夏之星的關心了……這是進步,總好過之前他冷冷的,對夏小姐不搭理,心裏又犯賤地希望她能來主動理他吧?


    吃過晚飯。


    羅德捧來一本冊子:“少爺,婚紗已經定版了,老爺那邊剛剛送了這圖冊過來,讓你們決定主場穿哪一套?你們挑選一下?”


    一共有十幾套婚紗,款式各不相同,分別在不同場合的時候穿。


    皇甫赫連把夏之星拉到沙發上坐下,讓她挑選禮服……


    她像機器人一樣翻著,轉眼翻完一整本,卻連個屁都沒放出來。


    皇甫赫連低聲問:“你喜歡哪一套?”


    “……”


    “說話!”他捏起她的下頜,“不選完禮服,今晚你就別想睡覺了!”


    “都好。”


    “都好是哪一套?這一套?還是這一套?”


    夏之星隨手就指了末尾那一套。


    “這一套短裝是敬酒時穿的,不夠端莊。”


    “好。”


    “什麽好?哪裏好?”皇甫赫連討厭她的心不在焉,“你的婚紗你漫不關心?”


    夏之星煩了,皇甫流風因為高燒還沒痊愈,皇甫老爺暫時不準他外出,勒令他把病養好。而這件事,又不放心讓別人去做……所以,暫時皇甫流風還沒辦法出宮殿,去那個藏匿點去幫夏之星拿到哨子。


    她在心裏歎口氣,每天這樣行屍走肉地過著,麵對這樣的皇甫赫連,她也很難受。


    第一次感覺到,活著生不如死的痛,原來是這樣的。


    “夏之星?”皇甫赫連捏痛了她的肩頭,“我剛剛的問話,你聽到沒有?!”


    隻是一會兒時間,她又神遊了!


    “嗯。”夏之星隨手指,“這套好。”


    “這套這麽暴露!我剛剛選了這一套了——”皇甫赫連指著另一套說。


    夏之星根本沒有看清,也沒興趣去看清楚,點點頭:“你選的,都好。”


    皇甫赫連已經徹底沒心情了,將冊子狠狠往羅德的手裏一扔:“接下來的,你看著辦吧。”


    “我可以去休息了嗎?”夏之星掙紮著被他一直握著的手。


    皇甫赫連這才發現,他的大手一直攥著她的小手,微微蹩眉鬆開手,她離開,他的掌心就空了。


    看著她往樓上走去的背影,他陰鬱地說:“我知道你心裏在想著逃跑。”


    “……”


    “夏之星,我跟你相處那麽久,你在想什麽,我已經太清楚了。”


    夏之星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腳步沒有停,上了樓。


    皇甫赫連咬住牙齒,該死,明知道她已經有了要離開他的念頭,可是他能怎麽辦?


    他又害怕,又恐慌了……那種要失去夏之星的感覺,他太清楚了……


    明明這個世界上沒有“夏之星”了,她死了,為什麽他還會有一種馬上要失去的感覺?


    夏之星擰了擰門把鎖,半天都打不開臥室的門,這才想起皇甫赫連晚餐的時候宣布過,她今後都跟他睡一個房間。那麽,她之前的那個房間被倒鎖了,廢棄了?


    夏之星沒有做無用功,因為她知道,即便她逃去別的房間睡,也會被他抓回去!


    她打開那間起居室,水晶棺就擺在最中央,一直都在那裏。


    坐在大床上,正好對著那副棺材,一眼就看到。


    皇甫赫連每天睡在這樣的房間裏,不覺得咯得慌嗎?


    夏之星情不自禁地走到水晶棺前,看著棺蓋上浮雕的人形象,夏之星徉倘在皇甫赫連的懷裏,那雕像那麽逼真,那麽幸福……


    夏之星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描繪著兩人的輪廓。


    聽到身後有門關上的聲音,她知道皇甫赫連也進來了,立即把手抽回來。


    皇甫赫連胸口不知道為什麽那麽悶,用力打開了幾顆紐扣。


    在這夜深人靜的夜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她兩個人單獨待在一個特定的房間,尤其是,旁邊就是大床,室內點著好聞的熏香。


    夏之星蓬鬆的長發垂下來,側臉小巧瑩潤。


    皇甫赫連喉頭浮動了兩下:“我去洗澡!”


    隻有冷水能讓他冷靜一點……


    這麽多天,他不是不渴望她的,她迷人的香氣每次靠近他都讓他發狂。但是,每次在他把持不住的時候,“夏之星”的影子就會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對她承諾過的愛,不變!


    夏之星看著他即將進入浴室的身影,問:“隻有一張床。”


    難得她主動發聲。


    “床夠大!我不碰你。”


    “我可以睡沙發……或者,睡這口棺材也行。”


    “那是為她打造的,你有資格躺?”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話有多傷人吧。


    夏之星也不爭辯,等他進了浴室後,自己把床上的被子分了一床下來,墊在地上。房間裏鋪著很厚的地毯,本來就軟軟的。


    她又拿了個枕頭,一個薄毯子,就這樣可以睡下了。


    當然……根本睡不著。


    躺在這個充滿他們記憶的房間裏,每個地方都有他們愛過的證據,她的眼睛落到哪,就看到過去他們交疊的身影。


    心死了。她的身體,卻對他依然有感覺。


    聽到他洗完澡出來,她還是閉上眼,假裝自己睡著了。


    皇甫赫連渾身帶著清冽的沐浴香氣,走到她麵前,把她抱起來放到大床上,蓋好被子。


    她微微顫抖的睫毛,泄露了她沒有睡著,皇甫赫連俯身下去要偷偷親吻她的動作頓住,硬生生撤回身體道:“我說過了我不會碰你。”


    該死,他竟會情不自禁想要親吻她……這次跟情浴無關,隻是想要美好安靜地吻吻她……


    皇甫赫連關了燈,躺在她身邊。


    一年了,他的枕邊始終空著,為“夏之星”保留。但他開始不確定,他還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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