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離開這裏,去見皇甫赫連,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她隻知道想他……


    夏之星時刻觀察著傭人的動靜。


    於是有一天半夜,她打暈了傭人,穿上臃腫的衣服,塞了許多棉花,又包著頭布,坐上接傭人外出的那輛車。


    這輛車很奇怪,沒有車牌,車型看上去也很古老了。


    車開到一條陌生的巷子口停下,夏之星一下地,那車就開走了。


    從始至終,她在後座,司機在前座,中間隔著橫版。她看不到司機的樣子,司機也似乎沒有去注意她的樣子。


    那條巷子幽暗淒冷,招牌名上搖搖欲墜地掛著“黑市”。


    明明是夏季,卻似乎有冷風從裏麵灌出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哆嗦,一切都顯得詭異而神秘,似乎有什麽驚天的陰謀在秘密組織著。


    夏之星沒有進巷子,轉過身一個人沿著路道慢慢地走。她身上沒有錢,沒有任何通訊的東西,這麽熱的天她穿著臃腫,汗流浹背。


    她邊走邊摘著身體裏塞的棉花,取下頭布。


    一年後回到s市,看到這個熟悉卻微有些變化的城市,她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是哪。


    腦子裏第一冒出的印象是,海邊,別墅。


    時隔了一年,皇甫赫連還會在中國嗎?他還會在別墅裏嗎?他還活著麽?那個“夏之星”中毒死了嗎?


    夏之星想到自己的身份,又一次糾結了。她是0328號,是皇甫赫連不一定需要的0328號。


    她一方麵同情著“夏之星”的遭遇,一方麵又同情著自己。


    如果皇甫赫連不能接受她,擁有這樣記憶和感情的她該怎麽辦呢?


    夏之星揚手招了一輛的士,坐上去。


    ……


    晚上,車開到海邊,遠遠就看見一抹燈火輝煌在漆黑中點亮。


    夏之星一直揪著的心放下,來之前她還擔心皇甫赫連不在別墅,那她真不知道還可以去什麽地方找他。


    的士一直開到別墅門口,夏之星沒有錢,讓的士司機等等。


    夜裏,她摁動著門鈴,可是絲毫沒有任何回應。 空寂的門鈴一直響著,她的心逐漸在漆黑中墜落……


    沒有人?難道這裏已經變成墓地了?那按照約定羅德也該守在這裏才是!


    就算皇甫赫連真的死了,那她也要來見他,守在這個別墅,守他一輩子!


    夏之星牙齒發著抖,眼睛發紅……皇甫赫連不會死的,對不對?


    終於,門打開了,從門縫裏探出一張陌生的女傭臉:“你是?”


    夏之星一怔: “你好,我找皇甫先生,請問……”


    “你就是先生請來的保姆吧?”那女傭上下掃視著她,“快進來吧。”


    夏之星正好穿著簡樸的仆人裝,被誤認也是在所難免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還是皇甫赫連住的地方!他還活著?她馬上就能見到他!


    “對,我是!”夏之星就要進去,出租車喇叭摁了下。


    她略微尷尬說:“我來的時候掉了錢包,請問可不可以麻煩你……”


    ……


    當再次走進別墅,庭院裏,當初因為夏之星對花粉過敏而改種的草木還在,而走進別墅大廳裏布置的一切,都是別墅重建前的樣子。


    一股熟悉的味道襲-來,這是家的感覺。


    傭人走在前邊,見夏之星走走停停,不斷地打量著附近的東西,頗有不滿說:“還愣著做什麽,馬上上崗,把衛生清理一遍。”


    “我想要先見你們先生。”


    “先生不常來這裏,你見不到先生。”


    “……”


    “而且,我們先生是什麽人?你一個傭人憑什麽要見他?”


    夏之星怔了下,皇甫赫連不常來? “他不來,這裏一直都空著的?”


    “是啊,每天都要定時清理,打掃,”那傭人說,“保持幹淨整潔不染,一到夜晚,一定要開亮了別墅所有的燈,保持燈火通明。”


    那傭人心裏也是納悶,有錢人怎麽會有這樣的怪癖。放著這樣豪華的別墅不住,卻又不讓它空著……


    夏之星的內心卻是劇烈的撼動,隻有她才知道皇甫赫連這麽做的意味。


    這是她和皇甫赫連的家,他時刻都在等著她回來,哪怕她已經永遠不會回來了。


    夏之星的眼睛一陣迷霧,低聲問:“那他多久回來一次?”


    “這個我不清楚,我在這裏幹了一年了,隻見過他兩次。”


    兩次?


    “那你上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三個月前,”說到這裏,那傭人停住腳步,警告道,“你對我們先生太過感興趣,這樣很不好。上個傭人就是因為好奇把這麽好的工作丟掉,我希望你隻幹好自己本分上的工作。”


    夏之星發怔地站在原地。


    “新來的,你叫什麽名字?”那傭人又問。


    “夏……”夏之星頓了下,“小夏,你就叫我小夏吧。”


    那傭人30多歲,叫老徐,介紹了夏之星這個別墅每天清掃打理的地方,夏之星以前做過鍾點工,對皇甫赫連的喜好也是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老徐交代。


    當晚老徐就給了她抹布和桶,讓她表現了一番,是否合格。


    晚上,夏之星在傭人房裏住下來,和傭人一間房。


    她幾次想去樓上的主臥看看,可是她一有動靜,老徐就非常精明地醒來。


    夏之星好想知道,主臥裏的水晶棺是否還在,那個“夏之星”是不是就躺在裏麵,如果她死了,皇甫赫連不是說好要一起去的麽,他還活著,是不是表示“夏之星”活著?太多的為什麽占據她的腦子,她思緒混亂極了。


    那天晚上,夏之星做夢了,夢見皇甫赫連回來了別墅。


    他一眼就認出她是夏之星,而不是0328號。


    他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彼此訴說著思念。


    她不是0328號,不是,不是,不是!!!


    她希望皇甫赫連能親口告訴她——


    不自不覺,夏之星的淚水沾濕了枕頭。


    ……


    那天以後,夏之星在別墅裏以傭人的身份住了下來。


    每天醒來和老徐兩人各自分配工作,將整個別墅清掃得一塵不染。


    不過因為主臥、書房等有貴重物品,工作都分配不到夏之星頭上。每次老徐做好事,還會細心地鎖上門,夏之星根本沒有機會進去。


    時間空了,她就會在海邊走走,吹著海風,看著遠處的海景。


    也偶爾在陽台上畫畫……


    沒有顏料和色彩,隻一支筆,她都能畫出極好的作品。


    如果她是0328號,難道記憶移植了,連她的繪畫能力都可以一起過來?


    夏之星不知道,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這個月的工資。”老徐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將一個信封給她。


    夏之星恍然,她居然就來了一個月了。信封握在手裏,有足夠沉重的分量。


    “工資是怎麽給我們的?”她每天都在這裏等皇甫赫連回來,“難道先生回來了?”


    “每個月固定打在我的工資卡上。”


    夏之星希冀的目光隕落下來。


    “每個月有一天休假時間,”老徐又說,“發了工資了,你不要回去見見你的家人?”


    這裏就是她的家,而家人……


    夏之星隻是沉默地攥緊了信封。


    “去上街買點喜歡的東西也好,”老徐拍拍她的肩,“不過要請假得提前通知我。”


    她忽然想,買禮物送給皇甫赫連……


    第二天她就請了假,專程去了市裏的商場,挑了兩塊情侶對表。


    其中的男士手表包成禮物盒子。


    式樣簡單,大方,符合皇甫赫連的品味,就是牌子低檔了,價格也……


    不過贈送的卡片上,用英文寫著:【我們一輩子的時間。】


    回去的路上,她的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意。


    不管她是夏之星也好,0328也好,她愛著皇甫赫連的心境是不會改變的。


    她希望能陪他到老。


    不管她是不是夏之星,有什麽關係呢,她記憶裏擁有著夏之星的一切,和夏之星有什麽不同呢?如果皇甫赫連不在乎,她可以代替夏之星陪他一輩子,如果他在乎,也沒關係,她就默默在身邊守護他好了……


    隻不過,夏之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她想順便回夏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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