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蹤不到的微信視頻下,是犯罪顧問發來的一段話:“根據我的統計數據來看,百分之五十四的人選擇了殺死這個人,這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投票。不過就算票數隻多一票,我都會動手,因為這就是我們的規則。最後我再說一次,刪掉對話,沒有人會知道你的選擇,也沒有人會調查到你的頭上。記住我,我們下次見。”


    緊接著,是那個滴著血淚的麵具照片。


    在場的不少人同時放下了手機,也就是說,在地下車庫的這些刑警,這些人其中也有人收到了這樣的信息。


    地下車庫裏沒有人說話,像是死一般的寂靜。邵老環視著這些人,看著所有人的表情。迷茫,恐懼,不安,堅定,無所謂,不同的人的臉上有著不同的表情。可邵老能看到這些人的臉,卻看不透他們的心。


    說不定在這些人中,就有回複犯罪顧問的人。而在這些人之外,在整個龍城市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回複了犯罪顧問的信息,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選擇了讓張宗去死的選項。而可怕的事情是,這些人就藏在所有人之中。


    他們平時可能是默默無聞的小員工,也可能是成功的商人,可能是七十歲的老太太,也可能是剛剛擁有了一部自己手機的小孩子。這些人和所有普通的人一樣,沒有什麽特別,可暗地裏,他們將自己內心的邪惡通過一個隱蔽的手段,用在了一個他們根本不認識的人身上。


    如果罪惡不會麵臨著懲戒,在這個世界裏,到底有多少人會毫不猶豫的剝奪一個陌生人的生命呢?


    邵老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


    “劉隊長,安排一些人手在這地下車庫裏找一找,看看犯罪顧問是否在這裏留下了什麽線索。”邵老在黑暗的環境中踱步,他一邊走動一邊對身旁的劉隊長說道:“犯罪顧問每一次行動的時候,都會在現場留下一些引導我們跟著他走下去的線索,我想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江河依舊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定格在了某一個畫麵上。聽到了邵老的話,他也不抬頭,隻是開口說道:“沒錯,從犯罪顧問第一次找上我們的時候,他總是在引導著我們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不論是之前引導我們去荒村,差點讓我們全部死在了荒村中,還是上一次,嫁禍王超,讓他……”


    說到這裏的時候,江河一頓,但還是接著說道:“還是上一次害死了王超夫婦,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讓我們參與其中,卻又讓我們什麽都做不了。他讓我們看著他做這些事情,卻沒有給我們能夠阻止這些事情發生的機會。”


    一名刑警已經撐開了裝屍袋的口子,兩人輕輕的將屍體放進去。可盡管兩個人的動作已經很小心了,可是當軟綿綿的屍體放在地上的時候,還是濺起了不少的液體,肚子裏的液體也晃蕩出來了不少。


    這些液體濺到了一名刑警的臉上,他下意識的一擋,屍體摔在地上,一隻胳膊由於慣性重重磕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就聽到“噔”的一聲悶聲,一個在手電筒下閃著光的東西順著地麵滾向了遠處。


    江河將腳伸了出來,攔住了這個小東西。他低頭撿了起來,發現是一枚戒指。


    眾人發現張宗的時候,他渾身都是赤~條條的,但要說他身上還有什麽物件的話,那唯一的東西就是他無名指上帶著的這枚戒指了。


    “什麽東西?”邵老問道。


    “張宗的戒指。”江河將戒指遞給了邵老。


    邵老接過了這枚白金戒指,觀察了片刻說道:“張宗結婚不到五年,五年對於一個完整的人生來說並不算多長的一段日子,可對於一個剛剛結婚的妻子,還不到五歲的女兒來說,她們會用自己的一生,來懷念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他媽的。”袁軍這個時候忍不住說道:“張宗為了女兒虐殺了一條狗,這不過是一個父親的憤怒之舉,可是人們竟然想要用一條人命來償還一條狗命。瘋了,都瘋了。”


    邵老走到了屍體旁邊蹲下身子,他輕輕的拿起了屍體的右手來,將這枚戒指套在了右手的無名指上。在屍體的右手上無名指上,明顯有一個戒指的痕跡。邵老一邊給屍體戴戒指,一邊對袁軍說道:“我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選擇了殺死張宗,但我相信一定是少數,和上一次一樣,從一開始,這個犯罪顧問就沒想讓張宗活著。”


    站起了身子來,邵老揉了揉自己的腰:“否則的話,他就沒有辦法進行下一步了。想要抓到他,我們就要知道他下一個目標是誰。每次他準備殺人的時候,都會提前三個小時之內發布要殺的目標,我們必須要在這之前找到這個人,讓犯罪顧問無從下手。”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袁軍問道。


    “把屍體運回去,去通知張宗的妻子吧。”邵老淡淡說道。


    屍體很快被運到了法醫實驗室,當徐一曼將屍體解剖完成之後,張宗的妻子也趕到了。張宗的妻子看著冰冷的解剖台上的幾乎已經成了一灘爛肉的張宗久久的說不出話來,那張臉基本上已經認不出來了。


    “這是,這是張宗?這不是我的丈夫,一點也不像。”張宗的妻子站在一旁,搖著頭說著,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個噩耗。


    徐一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可dna結果已經出來了,這具屍體就是張宗的,這比看體形模樣要靠譜的多了。他的體內發現了迷藥的成分,是被凶手迷暈之後帶走的,他……”


    略微停頓了一下,徐一曼還是說道:“他是在昏迷的狀態中去世的,沒有痛苦。”


    幾個人都輕微的點了點頭,似乎是下意識希望張宗是沒有痛苦死去的。可在場除了張宗的妻子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張宗最後被那群寵物狗撲到的時候,是多麽的絕望和痛苦。隻是在一個絕望的女人麵前,徐一曼實在不能夠把真相告訴她。


    “是他?”張宗的妻子依舊不能相信。


    邵老歎口氣,他對著張宗的妻子說道:“在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網上不知情的愛狗人士經常會半夜來到你們家,在你們家門口寫大字,潑油漆,嚴重的影響了你們的生活,所以你才帶著女兒回到了娘家住,在這期間,是否有什麽奇怪的人出現過?”


    張宗的妻子搖著頭:“我不知道,女兒出院之後,我帶著女兒在家裏隻住了幾天。每天晚上,都有好幾撥人來過,那些人我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是誰。他們每天在我家門口咒罵,要我老公去死,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為了女兒,我才回到了娘家,從那個時候,我老公就一個人住了。”


    “那個時候我每天都很煩,一邊我沒有辦法去工作,隻要我離開,我女兒就會大哭,我隻能一直陪著她,一邊我又很生氣,生氣我老公為什麽要那樣做,讓我們平白無故受到別人的攻擊。我有很長時間沒有聯係他了,直到你們找到了我。”


    “可怎麽過了幾天,我老公就,我老公就成了這個樣子呢。”張宗的妻子伸出了右手來,她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張宗的臉,可手在空中停頓了半晌,她還是開口說道:“不,這不是我的丈夫,這不是我的丈夫。”


    “節哀順變。”邵老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凶手,為你的老公報仇,給你一個交代。”


    “不。”張宗的妻子卻像是鐵了心一樣,反駁道:“我不是沒有辦法接受才說的這句話……”


    江河走了過來,他一邊往過走一邊對眾人說道:“這的確是他的老公,她不相信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接受不了自己老公死亡的噩耗,而是因為這個……”


    說著,江河將張宗妻子的手抬了起來。在實驗室的白光下,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張宗妻子的手。


    “什麽?”袁軍撓著腦袋,不明白江河的意思。


    “戒指。”江河指了指張宗妻子手上的戒指,然後又走向了張宗,從他的手指上拿下來了那一枚之前邵老才剛剛給他戴上的戒指。


    張宗的妻子說道:“沒錯,這不是他的戒指,他和我結婚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把戒指摘下來過。”


    在燈光下那兩枚亮閃閃的戒指,一眼看去就能分別出這並不是一對。


    “如果這不是張宗的戒指,那是誰的?”袁軍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這就是犯罪顧問給我們留下的線索。”邵老斬釘截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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