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晚上十點鍾,李二蛋來到了慶春路。他本來和翟強約定好了八點鍾取貨。用李二蛋自己的話來說,那包裏不僅僅隻有首飾,還有手機手表等等,但凡是能值點錢的東西,都被李二蛋放在了一個大包裹中,埋在了火葬場附近,也就是慶春路旁邊的田野中。


    九點多鍾,翟強因為看到了掏屍的現場,於是逃回了家。而那個時候,李二蛋還在和王達等人鬥地主。直到李二蛋意識到自己還有事情的時候,那已經是九點四十了。當他來到了慶春路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二十分左右了。


    李二蛋知道自己相當於放了翟強鴿子,他知道如果不趕緊把首飾挖出來交給翟強,自己一定會被這些人狠狠的揍一頓。李二蛋不敢怠慢,趕忙來到了慶春路。李二蛋順著慶春路往前走,隱隱約約中,卻是看到了一輛麵包車橫在路邊。


    天色漆黑,隻能看到白色的麵包車在月光下反著光。李二蛋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於是緩緩的靠近這輛白色麵包車。他走了幾步之後,便聞到了一陣血腥味,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腥臭味,與此同時,李二蛋感受到自己腳下十分粘滑。


    李二蛋低頭去看,就見地上到處都是內髒。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二蛋繞著汽車看著,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李二蛋莫名覺得恐怖了起來,地上滿是內髒和血液,車上空無一人,司機也不見了蹤影。正在李二蛋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人從林子裏鑽了出來。


    “誰?”李二蛋驚恐的問道。


    男人緩緩說道:“兄弟,我是司機。”


    “你是幹什麽的?”李二蛋很是機警。


    男人提了提褲子,緩緩對李二蛋說道:“你別害怕,我名字叫李達彪,是給前麵海綿廠送內髒的。那裏有個叫做大勺的女廚,內髒飯是一絕,我就是給他送飯的。海綿廠大勺內髒飯,你知道不?”


    李二蛋點了點頭,他雖然是火葬場裏麵的員工,但是海綿廠他是經常去的。因為殯儀館附近幾乎沒有商鋪,唯獨能夠吃飯的地方就是海綿廠的食堂。而海綿廠食堂外包,平常吃飯都是掏錢,外麵的人有時候也會來廠子裏吃飯。


    “你到底怎麽了?”李二蛋知道大勺,如果此人也知道大勺,看起來是熟客。


    李達彪歎口氣說道:“這不天太黑了,開到這裏的時候,路上出現了個野狗,我一下沒有躲過,不小心撞到了樹上。我嚇了一跳,沒憋住,去田裏拉了個屎。我這麵包車後麵是被改裝過的,後蓋不結實撞開了,裏麵的內髒散落了一地,我還得勞煩老弟你幫我收拾收拾。”


    李二蛋看去,果然在麵包車後麵,發現了三個藍色的大框子,筐子裏麵裝著的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內髒。


    “你每天都這麽晚送貨麽?”李二蛋說道:“十點多十一點了。”


    李達彪歎口氣說道:“這不白天有點事情耽誤了麽,隻能這個時候來了。兄弟你這個時候在這裏溜達幹什麽呢?”


    李二蛋眼睛轉了轉,說道:“我在火葬場工作,今天剛有一具屍體運了過來,我在附近給扔扔黃紙什麽的。”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笑了笑,然後彎下腰撿內髒。


    有些尷尬,李二蛋主動說道:“你別看內髒這種東西,生的時候聞起來腥臭無比,粘粘糊糊的感覺讓人反胃,可如果做好了,那這下水可就是人間美味。上檔次的人們欣賞不了這些東西,我感覺是他們不懂享受。”


    李達彪說道:“是啊,大勺做的內髒飯,好吃,你也愛吃麽?”


    李二蛋將最後一個心髒放入了藍色大框子裏,說道:“我愛吃,我最愛吃的還是這個溜肥腸。很多人都覺得這東西髒,實際上是他們不知道怎麽做。”


    李達彪從車上翻出了個塑料袋來,隨手從從籃子裏抓了一條長長的大腸,裝在了袋子裏:“兄弟,別的我都不說了,你說我個賣肉的,也沒啥能夠給你的,這大腸你拿回去,隨便做做夠吃三四天的。”


    李二蛋接過了塑料袋來,看著李達彪發動麵包車,麵包車亮起了燈,順著慶春路駛向了海綿廠。


    李二蛋看著疾馳離開的麵包車,看著地上一地的血跡,不由的發了呆。


    但是李二蛋有自己的任務,他沒有要忘了把自己的首飾拿出來。麵包車一溜煙消失了,他這才鑽進了田野裏,繞著齊人高的野草,繞著一顆顆的樹木往田野深處去走。他來到了老地方,那是他五年來藏著首飾的地方。


    他四周看了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悄悄的繞到了一棵樹的後麵,那裏有他掛在樹上的折疊鏟。可當他走到那棵樹後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折疊鏟不見了蹤影。這實在是讓人有些害怕,這個地方可是李二蛋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


    這個地方一向沒有人來,也絕對不會有人對一個破舊的折疊鏟有興趣。這是李二蛋的雙重定位。田野雜草多變化,不出幾天,雜草就會長高,讓李二蛋難以分辨自己到底把首飾埋在了什麽地方去。


    李二蛋用樹以及樹後的折疊鏟作為參照物,可埋首飾的地方找到了,折疊鏟卻不見了。到底是誰拿走了折疊鏟,難道是鬆鼠,小鳥?


    李二蛋折斷了幾根樹枝,握在一起,來到了埋藏首飾的地方。他把樹枝當作是鏟子,開始挖起了土起來。李二蛋挖著挖著,腦袋上的汗就落了下來。這並不是因為挖土太費力了,而是因為,他不論怎麽挖,都沒有看到首飾在什麽地方。


    一開始,李二蛋隻覺得自己應該是找錯了地方,他在附近挖來挖去,什麽都沒有,別說是首飾了。李二蛋站定了身子,他左看右看,左找右找,終於確定了方位,他蹲下~身子去看,這裏已經被挖開了。


    ~


    是自己挖開的,還是別人挖開的,李二蛋看著密密麻麻的坑洞,一時間有些恍惚。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是,首飾不見了。這地方隻有李二蛋一個人知道,他從沒有和外人說過,可首飾到底被誰拿走了。


    李二蛋失魂落魄,他呆呆的走了出來,順著火葬場走了去。


    有的人死了,可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可他已經死了。對於很多人來說,活著的人是活著的人的寄托,可對於李二蛋來說,隻有和屍體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他最感到快樂。他從活人的身上感受不到那種溫暖,感受不到那種安全感。


    李二蛋從火葬場正門走入,他敲了敲老魏頭的門房,想和老魏頭說幾句話,但是老魏頭的門房裏沒有人,老魏頭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去。李二蛋歎口氣,他來到了屍體冷藏室之中,他坐在屋子裏麵,呆呆的坐著。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李二蛋覺得自己已經不像自己,李二蛋覺得生活突然毀了。隻有在安靜的屍體冷藏室裏,他才能得到安寧。李二蛋坐了一會兒,他一個個拉開抽屜,自己熟悉的屍體都在,沒有多一具屍體,也沒有少一具屍體。


    李二蛋站起了身子來,走出了殯儀館離開。


    隱隱約約中,他聽到了後院傳來了喃喃動靜,李二蛋被嚇了一跳,他加快的速度離開。回到了家裏,李二蛋將大腸放在了鍋中,然後趴在床上睡覺。可當他一閉眼的時候,腦海裏就想起亂七八糟的事情,賭博,妻子女兒,公路上的汽車,翟強,消失的首飾。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思前想後,他決定重返殯儀館,那裏是最能夠讓他安心的地方,那是屬於他的地方。


    那時已經淩晨三點,李二蛋再次來到了殯儀館。


    大門已經被鐵鏈捆上,李二蛋卻是輕車熟路的打開了鐵鏈,鐵鏈聲音很響,可老魏頭就像是耳聾了一樣,他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門房裏黑漆漆的一片,老魏頭沒有出來,甚至沒有出聲,像是門房裏根本沒有人一樣。


    李二蛋來到了殯儀館,他來到了屍體冷藏室,可是,他發現了不對勁。自己離開的時候,最後一個冷藏櫃的門是關著的,可是現在,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隙。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於是他拉開了門。裏麵是一個女孩子的屍體,可當他掀開了女屍衣服的時候,卻發現了她肚子上的大洞。


    李二蛋被嚇壞了,他手裏緊緊攥著女屍的衣服。在欲望的驅使下,他拿走了女屍的全部衣服。李二蛋忽然想到,如果最後一個冷藏櫃被人動過,那麽其餘的冷藏櫃呢?他一個個將冷藏櫃打開,發現每具屍體上都有大窟窿。


    不論是誰,短短時間一定不能將所有的屍體都掏出大洞,並且掏去裏麵的內髒。唯一的解釋就是,屍體肚子上早就有了大洞。由於李二蛋每次隻會拉出一半抽屜,所以屍體的肚子正好擋在了裏麵,這恰恰讓李二蛋從沒有發現屍體肚子上的大洞。


    李二蛋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熟悉這個火葬場。


    他想要逃離,可在月光下,一個人站在走廊裏麵,正對著他,李二蛋嚇的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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