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流著血的趙文靜。這一刻,江河做出了決定。他第一時間衝向了衛茜,而這個時候,黑衣人也快速朝著直梯跑了過去。江河快速解著衛茜手上的繩子,用手,甚至用嘴。


    黑衣人已經衝到了直梯之下。


    江河幾乎是生生的連撕帶咬的將綁著衛茜左右手的繩子弄斷,他快速對衛茜說道:“解~開自己腳上的繩子,然後快速撕下自己的衣服給她止血。不要衝動不要害怕,警方馬上就來。”


    說著,江河也顧不得再說什麽,他抬頭看去,黑衣人幾乎已經爬到一半了。


    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對著江河笑著,似乎在看馬戲團裏的猴子。


    江河立即衝了上去,黑衣人也再次爬動了起來。江河爬上了直梯,卻看著黑衣人已經掀開了蓋子,探出了身子去。江河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跑得這麽快過,也從沒有像今天一樣充滿力氣過,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麽,他隻覺得自己的肚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一樣。


    那種東西在頂著他,那種東西給了他力量,那種東西告訴他,一定要抓到這個犯罪顧問。


    江河咬著牙繼續往上爬著,突然一襲黑影落了下來,江河連忙用手阻擋,才發現那是黑衣人的黑色袍子。江河立刻被這黑色的袍子所遮住,半天才將這東西扯了下來。他快速的翻出了地窖,左右看去,可哪裏還有黑衣人的絲毫蹤影。


    江河低頭看著地麵,泥濘的郊區布滿了腳印。地上一共有三雙腳印,兩雙是衛靈慧帶著江河來時的腳印,一雙則是黑衣人朝著另一個方向跑路的腳印。江河立刻朝著這腳印追了出去,足足跑了半個小時左右,腳印消失在了公路上。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江河的身旁駛過,駕駛這輛汽車的,正是黑衣人。


    “我們的遊戲遠遠沒有結束。”黑衣人的手從窗戶中伸了出來,向江河揮了揮。


    “再見了!”黑衣人的聲音良久還回旋在江河的耳朵裏。


    江河立刻撥通了袁軍的手機號,說道:“一輛黑色的轎車,車型和車牌號是……”


    邵老此刻正坐在徐一曼開著的車上,他們正匆匆趕往郊區地窖。早在江河出現在畫麵裏的同時,邵老就接到了一條來自江河的短信,短信中,江河告訴了邵老關著趙文靜的位置。邵老立刻兵分兩路,由徐一曼開車,載著自己和關登前往這裏,另一隊則是由劉隊長帶領,一並前往地窖。


    唯獨袁軍被留在了木屋中。


    在那一瞬間,袁軍並不能夠理解邵老的用意,可是當接到了江河的電話時,袁軍明白了。他們把害死王超的混蛋留給了自己,他要親自抓住那個混蛋,給王超報仇。


    當江河再次回到地窖的時候,發現地麵上多了一雙腳印,那是一雙女孩子的腳印。


    王超鑽入了地窖。


    他發現趙文靜正躺在玻璃窗附近,而答應好了要給她止血的衛茜,卻是已經不見了蹤影。衛靈慧的屍體爬在趙文靜的旁邊,她的手此刻正放在趙文靜腿部的槍傷上。


    這一切隻能是衛茜做的。


    衛茜用自己姑姑的手給趙文靜止血,而自己卻是逃跑了。江河不知道衛茜為什麽要逃跑,難道隻是因為衛茜十年前的事情暴露了麽?可是這麽多人都死了,又有誰會追究她呢。


    江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隻是一瞬間,他覺得肚子裏的那東西散了。


    人性到底是什麽呢?


    江河撿起了地上的槍,然後狠狠的砸向了攝像頭。攝像頭發出“哢”的一聲,竟然被江河砸斷了。


    他走到了趙文靜的麵前,撕下自己的衣服,來給趙文靜止血。


    趙文靜此刻已經閉上了眼睛,江河摸著她的脖子,能感受到微弱的脈搏,趙文靜還沒有死,或許她還有救。江河的頭撇向了玻璃那頭的王超,他背對著玻璃倒在地上,血液流淌了一地,已經凝固了。


    他一動不動,一動也不動。


    江河跪在地上,他想,隻要自己早來一刻,王超就不會死了。江河說不出自己有什麽感覺,他看著王超的背影,他想自己上次見到王超的時候還是一百二十七天零六個小時之前。可是江河突然感覺,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叫做“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他又想起了王超對他說:“你和我不一樣,你是一個天才的刑警。”


    江河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死了應該悲傷,可他卻悲傷不起來。他隻是覺得自己心中有什麽東西一下被抹去了,可他又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救護車的鳴笛聲從地窖外傳了出來,不少人魚貫而入,那是刑警隊員以及救護人員。


    “她還活著,馬上治療!”江河看著趙文靜說道。


    說著,江河慢慢退到了一邊。


    兩人將趙文靜綁在了擔架上。


    一名刑警隊員拉著擔架在前麵趴著,而另一人則是用自己的肩膀支撐著擔架。


    昏迷的趙文靜什麽都不知道,她的腳不斷的打在那名刑警隊員的臉上。可那名刑警隊員連躲都沒有躲,似乎自己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江河注意到,他死死的把趙文靜受傷的那條腿舉起來,避免讓她受到二次傷害。他漲紅了臉,隻用一隻手拉著直梯。


    擔架不時與直梯發生碰撞,擠壓在他的手上,短短四五米的高度,卻是讓他的手在不斷擠壓中磨出了血泡,蹭破了皮肉。


    江河聽到劉隊長的聲音從上麵傳來:“手怎麽成這樣了,不會保護好自己麽?”


    那名年輕的刑警說道:“王超曾經是我們的刑警隊隊長,我必須要保護好嫂子,不能讓她受到一點二次傷害!”


    “上車!”劉隊長說道。


    江河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離開後,徐一曼邵老以及關登才從直梯上爬了下來。徐一曼雖然心中很想第一個下來看看王超,但是她明白,要等救護人員先下來。能多出一點時間來,都有可能將趙文靜從死神的手上拉過來。


    徐一曼在爬下來的時候手都是抖著的,她看到了王超的屍體。


    江河此刻站在一旁,徐一曼立刻貼在了玻璃上,她輕輕喊著王超的名字,然後聲音越來越大,她捶著玻璃窗,想要喚醒躺在地上的王超,仿佛他隻是因為太過於勞累,而躺在地上睡著了而已。


    邵老輕輕的走了過來,看著王超的背影,一句話也沒有說。


    徐一曼終於放棄了試圖喚醒王超的舉動,她輕輕的靠在了邵老的肩膀上,緩緩的說:“我當刑警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我們是隨時會死掉的。”


    邵老深呼吸了一口,說道:“當我們穿上那身衣服的時候,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有時候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他什麽都不懂的時候會迷茫,他懂了一點的時候就不會迷茫,可他懂得再多一點,又會迷茫起來。”


    “像是一個循環。”邵老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說給躺在地上的王超說:“可是王超不論經曆了多少,他從來都沒有迷茫過。江河,徐一曼,關登以及我,我們都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遊子一樣,我們整天都是迷茫的,可王超永不迷茫,所以他是好刑警,而我們不是。”


    “但最後我們都會成長,王超也是。”邵老歎口氣。


    江河看著邵老,他不明白邵老說這些話的含義,可是江河明白,王超是死去了。


    “我們必須要找到另一個出口。”邵老說道:“這樣才能將王超的屍體運出去。”


    “關登。”邵老看向了關登,問道:“查到通訊的來源沒有。”


    關登搖了搖頭,掏出手機寫道:“犯罪顧問切斷了信號源。”


    邵老抬起頭看了看被江河砸歪的攝像頭,默默不語。


    “魏德眠怎麽樣?”江河靠在了玻璃窗上,問道。


    邵老搖了搖頭,說道:“魏德眠的病已經治不好了,他臨死之前為了看到我悲傷的樣子,於是設下了這個圈套。魏德眠死了,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催眠師死了,有時候我甚至很難相信,魏德眠竟然就這樣死了。”


    “人活百年,總歸是難逃黃土裏躺的命運啊。”邵老歎氣說道:“不論這個人是誰,他有多麽大的成就,他有多麽大的權力,他總歸難逃一死。”


    “我們能抓到那個壞蛋麽?”徐一曼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著邵老。


    邵老搖了搖頭,說道:“魏德眠沒有子嗣,死後估計把財產都留給了自己的徒弟。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們已經知道他一共有三輛車了。我想他不可能一輛轎車開到市裏,中途一定會換好幾次車。正如魏德眠所說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江河開口說道:“我聞到他身上有腐屍的味道,而且還有燒紙的味道,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認為,他可能藏身於火葬場。”


    “看清楚他的臉了麽?”邵老問道。


    江河搖了搖頭。


    直到兩個小時之後,刑警隊才找到了另一個出口,那是一個下水道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了地窖裏麵來。


    專案組的成員看著王超的屍體從另一側運走,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遊戲尚未結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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