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周校長,這個人是誰呢?”有記者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麽。”


    周校長清了清嗓子,環視了周圍的一圈人,朗聲說道:“我們學校出了這種事情,學校當然是有一定的責任的,我們第一時間聯係了警方,也在積極的配合著警方的調查。相信我們,這是我們學校的個別現象,而且發生在暑假,但是今天開學的第一天,我們就著手調查了。”


    周校長的話很巧妙,明明是江河讓關登聯係的周校長,現在變成了周校長口中的主動聯係。


    “請各位家長放心。”周校長說道:“絕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大家不用擔心,這都是個例。”


    “那麽這位就是警察麽?”一名記者問道。


    江河站了出來,開口說道:“沒錯,我是負責這件事情的警察,現在我們要把當事人帶回警局調查,你們可以在日後看調查結果。”


    這個時候,幾個人擠了進來。


    “我是葛冬雲的母親!”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開口說道。


    江河觀察起葛冬雲的母親來,葛冬雲今年十七歲,已經上高中一年級了,但是這個女人看起來隻有三十歲,並不像是葛冬雲的母親。


    她挎著一個包包,穿著高跟鞋,能夠聞到她身上濃鬱的香水味道。


    “我們是xx的父母……”


    這些人一一的報出了自己的身份,學校保安這才把幾個人帶了進來。


    “你們就是打人者的父母麽?你們知道自己孩子的事情麽?”


    “你們對被打的孩子是什麽態度?”


    得知這些人正是打人者的父母,記者又往上衝,但是都被保安攔住了,外麵的群眾也不斷的往裏麵湧來,有人高喊著那些難以啟齒的髒話,有人純粹就是看熱鬧,也有人開啟了直播,直播這件事情。


    “可以把人帶下來了。”江河給徐一曼打了個電話。


    徐一曼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入了口袋裏,對著站在走廊裏的五個人說道:“走吧,你們的父母已經來了,跟我們回警局。”


    說著,徐一曼帶著這五個人往樓下走來。說實在話,徐一曼對這五個人的印象實在是不好。徐一曼在初中的時候也經常被人取笑,也經常被人欺負,所以徐一曼很了解那種心情,尤其是當那個被欺負的人是老實人性格。


    徐一曼走在前麵,五個人走在後麵。


    下樓的時候會路過長長的走廊,走廊的一側是一個個的教室,此刻每個教室都在上自習,每個老師都端坐在講台上不發一言。


    五個人走路的聲音在走廊裏回響著,發出了“噠噠”的聲音。


    突然,一本書從窗戶中飛了出來,直接砸在了葛冬雲的頭上,葛冬雲身子一斜,差點摔倒在地。


    “垃圾!”一個突兀的聲音在班級裏響了起來。


    那是一個慢班裏的男孩子,他坐在窗戶邊上,看到徐一曼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他一邊喊著垃圾,一邊將一本書扔了出來,徑直砸在了葛冬雲的臉上。


    “王哥威武!”


    “王哥霸氣!”


    這個班級突然變得狂熱了起來,第一本書砸出來之後,緊接著就是第二本,不一會兒,鉛筆盒,中性筆,水杯這些東西也從窗戶裏丟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麽!”班主任氣的立刻大拍桌子:“你們到底在幹什麽?都給我放下手裏的東西。”


    可是這個時候,在這樣狂躁的氛圍之下,又有什麽人會聽呢。


    東西一個個從班裏扔了出來,直接砸在了五個人的身上,而由於人多手雜,不少東西同樣砸在了徐一曼的身上。


    “你們要襲警麽?”徐一曼扭頭喊道。


    徐一曼扭頭看到的,是一個個狂熱的年輕人,是不論男女生手裏都拿著的隨時準備扔出來的東西,是一個個充滿了笑容的臉。這是徐一曼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場景,他們笑著喊著,做出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審判。


    “垃圾。”


    “婊~子。”


    “操~你~媽!”


    這些話從一個個學生的嘴裏喊出來。


    感染力極強,幾乎每個班裏都有從窗戶裏飛出來的東西。


    “自己小心點,趕緊跟我下去。”說著,徐一曼快速的往走廊盡頭樓梯那裏跑去。


    長長的走廊讓徐一曼想起了電視上經常看到的畫麵,往往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被押送往菜市口砍頭的時候,周圍那些義憤填膺的圍觀路人便會朝著囚車裏的犯人砸去菜葉子,雞蛋等東西。


    現在也是這樣,可他們五個並沒有這麽罪大惡極,也不需要被如此對待,或許是這些學生太有正義感了吧。


    徐一曼終於來到了樓梯,她鬆了一口氣。剛剛跑過來的時候,她被砸了不少下,那些書看起來都是紙,但是砸在人的身上生疼,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淤青了,就更別說是那些水杯,甚至還有圓規了。


    如果一個不小心,這些東西都是會要人命的。


    “我看你們最近還是別上學了。”徐一曼扭過頭去,這才看到五個人並沒有跟上來。


    五個人依舊在走廊上,他們並沒有跑動,而是一步一步的穩健的往前走著。他們才走到走廊的中間,無數的東西從窗口扔出來,砸在五個人的身上,把他們砸的東倒西歪,幾次都差點摔倒。


    但是這幾個人就是不快步往過走,就好像是一個個慷慨赴死的戰士,他們不低頭,不躲避,就那樣往前走。


    一瞬間,徐一曼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垃圾!”


    “打死他們!”


    “砸啊,這些人太囂張了,就知道欺負同學。”


    在鋪天蓋地的喊聲中是源源不斷被扔出來的書本等。


    五個人雷打不動,緩緩的走過了走廊,徐一曼看去,葛冬雲和李良才的頭上甚至流下了血來。雖然這五個人都走的很慢,但是其餘的三個人至少會用手臂擋一擋砸向自己的東西,可李良才和葛冬雲卻是不躲不避,任由那些東西砸過來。


    幾個人掠過了徐一曼,很自覺的往下麵走去。


    “怎麽回事?”


    當幾個人走過來的時候,江河看到了李良才和葛冬雲頭上的傷。


    “沒什麽。”葛冬雲開口說道:“我們就是打人了,什麽樣的處罰我們都認了,但是我是帶頭的,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是我脅迫他們幾個去的。”


    “這些話到了警局再說。”江河開口說道:“開車來的,跟著我們的警車去公安局,沒開車來的,自覺坐警車上,周校長,我們就開了一輛車,如果需要,還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沒問題。”周校長說道。


    眾人坐上了警車。


    “一共有八個小孩子參與了霸淩事件,為什麽隻有五個人?其餘的三個人去了什麽地方?”有眼尖的記者快速提問到。


    “這是警方的機密。”徐一曼回答:“大家讓一讓。”


    警車拉開了警笛,在人群中開出了一條道,往公安局去,後麵跟著兩輛汽車,那是葛冬雲,劉懷柔家裏的車,三輛車正好裝上了這五個人以及他們的父母。


    直到警車開出去很遠,那些堵在第四中學的人都沒有散去。


    徐一曼開車,江河坐在副駕駛,而坐在警車後麵的是李良才一家人。


    江河從內飾後視鏡觀察著李良才的父母,李良才的父母穿著的衣服看起來有很長時間了。他的父母和李良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良才身上很幹淨,而李良才的父母穿著的衣服很髒,鞋子是最便宜的布鞋。


    江河注意到了李良才父親的手,李良才父親的手上滿是機油,那是嵌入了皮膚紋理裏的機油,沒有長時間的接觸,是不會造成這個樣子的。而李良才母親的手有很多裂口,這些裂口有的被白膠布纏著,有些就這麽敞開著。


    從這兩雙手中江河能夠看出,李良才家裏的經濟環境並不好,江河很快的就猜出了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是修車工人,一個是保潔阿姨。


    李母不時的用手去捅李父的胳膊,而她每捅一次,李父便往旁邊擠去,而李母則又伸長胳膊,用手指去捅他。如此幾次,李父似乎有些不耐煩,用眼睛瞪了李母一下。李母立刻坐好不動,但依舊看著李父。


    似乎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李父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五塊錢的紅河來,從中抽~出了一根想要遞給江河。


    江河搖了搖頭拒絕:“我不抽煙。”


    “不抽煙啊?”李父尷尬的笑了起來,露出了嘴裏的黃牙,他似乎很多年沒有刷牙了。


    “師傅,我問一下,我這小子是不是要坐牢了!”李父問道。


    李母聞言,喊道:“可不能坐牢啊,可不敢,師傅,求求你了,別抓他啊,他是個好孩子,他本性不壞的。”


    李父罵道:“就這吊樣,真是給我們老李家丟臉。”


    說著,李父一巴掌已經扇在了李良才的臉上。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你幹什麽?”徐一曼說道:“不論出了什麽事情,警方都會處理,打他幹什麽?”


    “是,是!”李父狠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又唯唯諾諾的說道。


    李良才不發一語,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他扭頭看向另一邊,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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