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邵老對著旁邊的江河開口說道:“既然遊戲已經開始了,那麽背後的策劃者是肯定不會再回來了,這間屋子也沒有什麽可調查的了。但是目前還有一個問題,黃正清在接受審訊的時候說過,到時候我們會親自把他放出來的,那你們覺得,為什麽我們非要把這個黃正清放出來呢?”


    江河略微沉默了幾秒鍾,開口說道:“現在我還想不到。”


    一路無話。


    再次回到市局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淩晨了,幾名刑警直接在車上就睡著了。整整一天都沒有休息,他們實在是累壞了。


    徐一曼一直在市局等著專案組回來,也沒有閉眼。韓立群在上車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了。從屍檢的結果上來看,韓立群身上隻有一個傷口,那就是頭部的那個傷口。頭上的傷口是韓立群的致命傷,進過分析,可以確定韓立群是自殺。


    當江河與邵老將專案組的發現告訴徐一曼的時候,徐一曼驚訝的說不出什麽話來。


    半晌之後,徐一曼開口說道:“如果一個人寧願死也不願意出賣背後的人,那其中的原因是什麽呢?”


    邵老伸出了兩根手指頭來:“靠的是兩個字,一個字是敬,一個字是畏。敬指的是人有由內心散發在外麵的情感,是人的主觀行為,是他自發的不願意說出背後那個人是誰,寧願死也要保護那個人。而如果是畏的話,則不是內心的主觀能動,是如果不這樣做,就會有更加難以承受的結果,打死也不敢說。”


    “不過從我和江河在現場找到的信息來分析,恐怕是敬更多一些啊。”邵老說道:“這幾乎成了馮高飛的信仰,再看黃正清的那個樣子,他也對背後的那個人隻字不提。現在我甚至都有些懷疑,這個黃正清之所以要進來,其中可能有這樣的原因。”


    “什麽原因?”江河與徐一曼幾乎是異口同聲。


    邵老推門走進了市局大廳,說道:“黃正清從一開始就露麵了,那是他不得已而為之。他要騙出龐素箏來,那就要演的像一些,所以他不能遮蓋自己的容貌,否則別人是一定會起疑心的,因此黃正清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能夠逃跑,背後的人一定給了黃正清老婆不少的錢,黃正清怕是已經把自己的命賣了。”


    江河聽到了邵老的話,開口分析道:“如果您所說的是正確的,基於這個事實,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認為,黃正清是不會說出來了。”


    邵老歎了一口氣。


    馬隊長此刻並不在市局,他接到了王超的電話之後,就趕忙已經去調查王大媽後人的事情了,簡直是一刻也沒有停歇。


    邵老大手一揮:“去睡覺,保持飽~滿的精力和體力,是能夠進行工作的首要前提,還有四個小時天亮,立馬行動。”


    當徐一曼還打著瞌睡的時候,王超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跑了回來,同樣帶回來的還有黃正清的老婆和孩子。


    邵老和江河起了一個大早,兩個人來到了審訊室,而王超則是抓緊時間去休息一下。


    王超短短的交代了幾句之後,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王超調查出了一些情況,每個月都有錢打入黃正清老婆的銀行賬戶上,但是黃正清的老婆一直都不知道是誰這樣做的。將這一點線索交給關登之後,關登很快的就查出了匯款人的信息,原來匯款人不是別人,正是黃正清每個月將錢打入老婆的賬戶裏的。


    但是黃正清沒有正經的工作,一個月給老婆打三千元,這對於黃正清來說實在是一項不好做到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是,關登查到了黃正清現在的賬戶,賬戶裏足足有五十萬。這個賬戶號被人設置了自動轉賬的功能,從下一個月開始,賬戶將每個月轉賬六千元到黃正清老婆的賬戶之中,但是黃正清顯然沒有這個能力賺到這麽多的錢。


    錢是遊戲的設計者打給黃正清的,但是這個賬戶隱藏了起來,戶主的信息在境外,根本查不到,但關登並沒有放棄,他相信自己抽絲剝繭,一定能夠查到這筆錢到底是誰匯給黃正清的。


    當看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之後,黃正清的眼中突然閃動著淚光,可是淚水一直都沒有掉下來。


    在小孩子的麵前,邵老並沒有點燃香煙。


    他隻是開口說道:“黃正清,我們知道你每個月都會給家裏打去三千元,可你個無業遊民,你幹什麽能賺到三千元呢?你當然是什麽都做,收廢品撿破爛,端盤子幫人平事,隻要有錢你什麽事情都做,辛辛苦苦一個月能打三千,你還放不下老婆兒子不是麽。”


    黃正清不拿正眼看人,隻是冷笑著說道:“要不是法院的判決,你覺得我會執行麽,笑話,我早就和這個娘們離婚了,這兒子的確是我兒子,不過那就怎麽了,我從小也沒有父母管,不也活到了這麽大。”


    江河沒有說話,他在觀察著黃正清的老婆和兒子。


    這母子兩個的確穿著都很樸素,衣服的價格並不貴。女人的臉上手上也沒有什麽首飾,隻有一枚戒指。江河看向了這一枚戒指,金戒指的年代已經有些久遠了,外麵的字都磨的看不太清楚了。


    江河注意到了在黃正清的手上也有這麽一個金戒指,很明顯能夠看出這兩個戒指是一對的。


    這就很奇怪了,這明顯是結婚戒指,可是兩個人都已經離婚了,為什麽還會帶著呢。並且,黃正清基本上是一個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人,他為什麽不把這個金戒指賣了去換一些錢呢,為什麽在最困難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選擇把戒指賣掉呢。


    江河伏在了邵老的耳邊,提醒了邵老這一個細節。


    邵老其實已經看了出來,黃正清越是顯得和這兩個人沒有關係,越是想要撇清楚自己和老婆兒子的關係,那往往就說明他越在乎這一點。黃正清極力想要否認自己和老婆以及兒子的關係,那麽則越是說明黃正清緊張於這樣的關係。


    黃正清是罪犯,他不想要把自己的老婆和兒子也牽扯進來,否則在計劃搶劫的時候,他也不會事先和自己的老婆離婚,也不會丟棄自己的孩子了。可對於黃正清這種人來說,或許放手是給對方最好的保護。黃正清這輩子算是毀了,但是他不能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毀了。


    “你不用裝樣子。”邵老看著黃正清,輕輕的說道:“多少年了,你都想要看看自己的老婆,看看自己的孩子,可是你不能。因為你是搶劫犯,你的出現隻會給老婆和孩子帶來麻煩,所以你寧願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也不會去給自己的老婆孩子添麻煩。你還愛著自己的老婆,你老婆也愛著你,不信你們看看對方手指頭上的戒指。”


    黃正清以及他的老婆互相看去,果然發現了在對方的無名指上,那結婚戒指還在。


    可黃正清卻是一把把戒指從手指頭上拔了下來,扔在了自己老婆的臉上:“滾蛋吧快,你要是不提我還想不起來呢,這戒指爺我還不要了。”


    黃金戒指砸在了他老婆的臉上,然後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在地上滾了三圈到了審訊室的角落,沾上了不少的灰塵。


    女人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而兩個人幾歲的孩子卻是喊道:“媽媽我們走,他不是我的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邵老觀察著黃正清的表情,黃正清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冷眼看著自己的哭喊著的兒子,看著自己默默含淚的老婆,黃正清很是冷血。


    “至於麽?”邵老拿出了紙巾給黃正清的老婆:“我們誰也知道你幕後有人,如果你說出來,你算是有特殊貢獻,我現在就可以保釋你出去。可如果你不說,你就要在我們把事情查清楚之前坐牢,五年查不清楚你就關五年,十年查不清楚你就關十年,一輩子查不清楚你就住一輩子。”


    “但是。”邵老的語氣一轉:“你的老婆呢,你孩子呢,五十萬,五十萬能夠解決問題麽?巨大的來源不明的贓款,警方有權力進行收繳。你覺得你背後的人是在幫你,其實他是在害你。你真的覺得他這樣做是為了正義?”


    “不。”邵老自問自答:“正義從來都不是找出來的,他自詡的正義隻是一種手段,他的目的隻是為了好玩而已。如果真的是正義,那麽他就應該把這些人送進公安局來,而不是私設公堂決定別人的生死,今天他覺得碰瓷詐騙該死,明天可能就會認為隨地大小~便,罵髒話該死,法律是底線,而不是上限。”


    黃正清看著邵老:“什麽五十萬我不清楚,我隻知道,這女人和這兒子已經和我沒有什麽關係了,我也不會說什麽,你們要殺就殺,要關就關,別總煩我好麽。”


    邵老歎口氣,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麽讓黃正清馮高飛之流成為自己忠誠的手下的。


    “你真的打算拋家棄子?”邵老問道。


    黃正清沒有回答,但是閉著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黃正清的兒子還在咒罵著,他不太清楚,有時候不相認是黃正清能夠給他最好的禮物。


    “有線索了!”一名刑警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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